【翟墨的故事】青年：广告生涯的辉煌和山沟作画的奔放

 

翟


墨


的


青


年

三、当太阳升起的时候

拍电影是一件非常锻炼人的活儿，因为它是一个系统工程。前
期翟墨学会光影设置，后来又跟着剪辑师学习剪辑，一些名导演的示范，让翟墨对监视器有了更多认识，很快他就开始单干。经济突飞猛进的沿海地区，同样也是广
告资源的富矿，那个年代，大批企业向南方涌来，带来巨额资金，其中就有不菲的广告费。许多广告公司如雨后春笋一般出现。翟墨也在这时加入其中。

最开始翟墨还需要和一些人合作，后来从“编剧”到“导演”，甚至“美工”，他一个人扛下来，并开始在外面接拍广告片。当时有一支非常有名的广告，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跃过一个山头，然后矫健男儿们迎着红日，脸庞上闪动着生命之光，广告音乐随之响起：“当太阳升起的时候，我们的爱天长地久……”对了，这就是当年家喻户晓的“太阳神”健康饮品的广告，而这句广告词就是翟墨想的。

为了这两句词，翟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琢磨了一个晚上，几包烟抽下来，烟雾缭绕里发现东方泛白，然后阳光喷薄而出。翟墨揉揉酸痛的眼睛，忽然有些感动，记得小时候被别人欺负时，每次望望天上的太阳，他就有继续前进的勇气，他的灵感顿时喷涌而出，马上拿起笔写下这两句歌词，旋律随之产生。再照镜子，眼睛里已经布满血丝。

这首广告歌成就了这支广告，而“太阳神”的产品也随着这支广告进人千家万户。那年头，喝着“太阳神”，憧憬健康幸福生活的城里人真不在少数，希望喝着“太阳神”提高考试成绩的学生就更多了。广告没放多久，街头巷尾就有孩子们在唱这两句了，俨然成了新的歌谣。后来才跟着有了那些至今
都在被套用的广告词—“今天你喝了没有”、“三分治七分养”。

翟墨现在还为这个广告自鸣得意，他觉得红日初升的感觉，其实是他自己个性的体现。当他听到“太阳神”这个品牌的时候，就会想起阿波罗，眼前就会浮现一个雄健的男人形象，这也是这支广告创意的缘起。

前两年，一家报社的记者采访翟墨航海的事情，提到这段广告生涯，说起“太阳神”，他的眼中直放光：“这支广告是您拍的呀，我就是看着这支广告喝的太阳神，现
在我还能哼这一段呢!”于是我们俩一起哼起来。这位记者30岁，我能想象他当年把细细的吸管扎进“太阳神”的小玻璃瓶，一边吸着，一边在台灯下埋头做作业
的场景。

四、男人的至尊

那时候的广告市场还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有时候做广告就变成哭笑不得的事情。翟墨现在仍还记得那时为刚刚立足的汇源果汁品牌做广告——现在这个果汁在大小超市随处可见，而且据说已经被国际品牌收购，但那时还是一个需要砸大笔钱打响品牌的小厂。

为了拍这个片子，翟墨带着十来个兄弟跑到临沂山脉取景，用了几天几夜，吃吃喝喝都归他管。厂家那边跟翟墨接洽的是一个山东老乡，一顿饭下来，翟墨没有要预付款，而是直接扛起胶片摄影机干了起来，结果片子拍出来后，对方却拿不出广告费。

这可把翟墨害惨了。到了该结账的日子，看着兄弟们一个个埋怨的眼神，翟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更哭笑不得的是，老家后来来电话说，厂家送来了整整两车果汁，箱子堆起来像小山一样，这样就算是结了账，可翟墨总不能拿饮料当兄弟们的工钱吧?

翟墨还曾给黑力士啤酒拍过广告片，被主演放了鸽子，却让我自己火了一把。

广告的创意是这样的：在视野开阔的海边码头，有一个阳光男孩，远远地拿着一罐啤酒走来，边走边喝。这时，两位美女从面前飘然而过，阳光男孩的视线被吸引，由
于追看美女，没留神脚下，一脚踏空掉进了海里，激起浪花阵阵。当他上半身从水面冲出来时，高高举起啤酒对镜头来了句：“黑力士啤酒，男人的至尊!”

这个广告翟墨选在青岛拍摄，提前好几天就把场地租好，灯光、道具、临时演员各就各位，就等着主演的小伙子一个趔趄掉进海里。可小伙子来到水边，先用手在水里试试温度，然后摇摇头：“导演，这水太凉了，我不能往里面跳，您另请高明吧!”

在场所有人都傻了。所有道具都为他准备好，花了大把的时间和金钱，不可能再因为他临时“放鸽子”重来一遍，那意味着这支广告要花上双倍的钱，甚至可能赔本。翟墨强忍心里的火气，在现场临时拉人。“少了他我这广告就不拍了?换人!”

现场有五六十个临时演员，可能够下水的居然一个都没有，要不就是形象太差，要不就是水性太怂。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翟墨只好自己站起来，把摄影机交给摄影助理：“我来!”

在大家惊异的目光里，化妆师开始给翟墨化妆，还好一直在坚持锻炼，他的身材不至于太愧对观众，长相也过得去。翟墨说当时只是憋着一肚子火，同时也想给在场的
兄弟们加油打气，并没有多想，就这样，他在镜头前一头扎进了水里，甚至都忘记了自己其实也不怎么会游泳。一股凉气瞬间刺进了他的骨头里，吓，水还真冷!

等翟墨把脑袋从水里伸出来的时候，他看见摄影助理冲他竖起大拇指。“简直盖了帽了，您完全可以把这演员的活儿也接过去了。”助理调侃道。翟墨接了一句:“我他娘的容易吗!”这支啤酒广告播出后，客户很满意，好几个朋友也给翟墨打来电话，都是开玩笑的口气：“翟墨，没喝成啤酒肚嘛!别干导演了，你往镜头前一站，要迷倒很多大姑娘小媳妇呢!”翟墨大笑他们“扯淡”，但暗地里还是觉得这一跳很值，好歹让广告火了一把。

翟墨是国内第一批用胶片拍广告的人，他们这拨儿用胶片拍广告的人，都得是有经验有水平的，曝光多少，什么样的角度，那都得实打实的经验，也是当时尺子一点点量出来的，现在有些拿着个数码机往那一杵就开始拍广告的人，在他们眼里，真的是不算什么的。也正是这一段广告生涯，为后来翟墨的航海加了不少分。因为会摄影摄像，中央电视台才相信翟墨能够完成他们的拍摄任务，最终与他联手出发。

五、回山沟里画画

1994年的时候，翟墨在山东老家的父亲母亲，每个月能拿到几百元的工资，而在广州，平均工资差不多是一千多，但他拍一个广告就可以挣上几万或几十万不等。回老家的时候翟墨可以称得上衣锦还乡，在乡亲们眼里，他不再是那个瘦弱的“小病猫”，是个大能人了，还有人问他：“你在广州官当得挺大的吧?”弄得翟墨哭笑不
得。

但翟墨依然没有走出童年那种压抑的心情。回到老家，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他总是想起当年被人看不起的日子。别看他现在1.83米的个头，别人都形容为“虎背熊腰”，其实翟墨比谁都了解自己，身体是长厚实了，可他的自信没有厚实起来，除了有钱，他还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自己的强大，而钱财实乃身外之物。

1994
年到1995年这两年，翟墨有时还会拍一些广告，这样可以挣回生活的开销，并且有所积蓄。他还拿些钱出来拍实验电影。那时候他很不喜欢电影院放的电影。银
幕上都是什么垃圾啊，特别是有一部香港电影叫《月光宝盒》的，神神鬼鬼、颠七倒八，不知所云——那个时代正好也是国产电影的谷底，香港电影同样在走下坡路
——他想，周星驰大概也是江郎才尽，只能演这个水平的闹剧了。翟墨当时接触了一些实验电影，立刻就迷上了，整天扛着摄像机追求镜头、角度，用自以为很深沉
的方式讲一些很闷的故事。

5年后，翟墨无意间在一份报纸上看到新闻，才知道《月光宝盒》以及它的续集被北京大学的学生们奉为后现代无厘头艺术的代表作了。他差点一口水喷出来，这事儿本身就是后现代、无厘头的代表作!

尽管这么想，翟墨的实验电影并没有玩出什么名堂。但之前珠影厂的经历，拍广告的实践，以及玩实验电影的探索，让他对胶片拍摄了如指掌。而且这些工作帮他挣的钱，也足以让我为这个“发烧”。后来翟墨能成功去环球航海，与中央电视台《文明之路》栏目组分不开，而《文明之路》给他支持，正是因为他过去的工作经历，
而央视又需要一个海上摄影队的缘故。

这两年也是翟墨的过渡期，他自以为是从一个赚钱的好手，回归到一个画家的本行。实验电影拍到后来做不下去了，因为它特别烧钱，而且没有播出的空间，所有电影院都不景气呢!翟墨也想潜心画些画，于是回到山东，在泰山脚下的一个山沟沟里，租了间民房开始画画。

很久都没有好好拿过画笔，翟墨的灵感就像开闸的洪水一样冲了出来，当时一口气画了十几幅画，直到筋疲力尽。

那时候他就画山、画水，画记忆里一切历历在目的东西，但又不是很具象地画它们，而是变成一块块色彩、一根根线条。翟墨融入到这些色块里面，自然和他的距离也在拉近。山居作画的这一段时间，他对身边的世界有了一些奇妙的感受。他看到新发芽的草木，会想到它们的生命；看到天上的流云，会想到万物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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