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眼里的生命之路用事实诉说真实的西双版纳

 

新朋友请点击蓝色字关注我哟马原:逃离上海,隐居南糯山与世界对峙~马原何许人也搜索“逆行”的马原55岁前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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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原:
逃离上海,隐居南糯山

与世界对峙~


“逆行”

的马原

55岁前的马原,人在上海,职在高校,生活优越,按部就班,数着日子等待退休,一切都很正常。2008年,亦即马原55岁那年,他突然掉头“逆行”:大病不治,放下教授身份和公众人物的名望,逃离上海,先在海口落脚,接着又跑到云南边境的大山上,化身山村野夫,远离一切便捷生活,养鸡喂狗、耕读兼顾、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生生把自己塑造为当代“陶渊明”。
新的生机


在多数人的眼中,马原的举动有违“常理”。但马原正是在“反方向”的行进中,找到了许多人梦寐以求的“桃花源”,不但没被疾病击垮,反而焕发出新的生机。这是一种需要物质与勇气支撑、很难被复制的生活范式,我们无意、也无权作出任何评价,但其敢于向现实作出让步、面对疾病表现出的乐观豁达的精神,还是值得所有人学习。
❖马原在南糯山的家中



南糯山隐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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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8日清晨,西南边境。夜色渐淡,南糯山沉静而安宁。风吹树林的呼啸声与雄鸡的鸣叫声回荡于山间,格外清晰。

半山上的一片密林下方,坐落着一处僻静的宅院,几栋红色的瓦房中间,夹杂着三四处古朴的茅棚。宅院紧挨着一片竹林。山风吹过,竹叶纷纷,飘落到院内的一条沙石路上。



唰——唰——



一位身形高大的老者,手持扫帚,独自清扫着院内的落叶,神态轻松,动作娴熟。扫帚划过沙石路,发出有节律的摩擦声。院子占地两三亩。砂石路在一个斜坡上蜿蜒延伸,长约百米,下方尽头是一道上锁的一米多高的铁门。

老者清扫完小路上的落叶,金色的晨曦已洒满南糯山的山坡。清静的院落在晨光中醒来,鸡犬之声渐密,动静大了许多。



老者放下扫帚,接着给院内的禽畜喂食。

百十只家禽围拢在老者身旁,生机活现。老者偶或驻足,盯着鸡群出一会神。一只温顺的黑狗懒洋洋的匍匐在窝棚边上,对身旁“闲庭信步”的大白鹅爱理不搭,一条威猛的昆明犬被拴在另一个窝棚旁,机警而焦躁,不时发出狂吠声。 一名六七岁的小男孩手持弓弩,在院内独自玩耍。一块岩石的下方, 一股细小的山泉水顺一根碗口粗的竹筒缓缓流淌,滴落到一个方形的鱼池中,计时器一般,记录着这个宅院里琐碎而平淡的时光。池中游鱼隐现,悠然自得。这是南糯山上一个普通的早晨,普通的乡村生活图景。
乍看上去,老者与普通的山野村夫亦没什么不同。但只需稍作对比,外人便会发现,老者及其置身的院落,还是有许多特别之处。

老者虽已年逾6旬,但身体壮实,容光焕发,不像“老人”,倒像个精神气十足的小伙子。加上其仪容端庄,气质不凡,亦不像人们一般所见的云南边寨老头。在这座偏远的哈尼山寨中,其更像一名陌生的闯入者。

再看整个院落的建筑形态,尽管整体透着一股地方民族风,但八角楼、西式钟楼、原始古朴的茅棚等, 处处体现出宅院主人的个人意志和独特癖好。宅院规模也略胜于周边民房。

另有村民相告
老者不像别的农夫那样,整日耕种于田间地头,或忙于茶园商市, 而是深居宅院之中,过着“黎明即起,洒扫庭除”、喂鸡逗狗、荫妻教子的悠闲生活。偶有客人来访,多为远道而来的外地人,村民并不熟识。老者与村邻之间,交集反而不多。只有为数不多的村民知晓老者姓马,上海人,作家。但其究竟写过什么文章,老者“不为外人道”, 村民亦不感兴趣,无意问询,只当其是个老人——“一个家中藏有娇妻的老人。”
横卧于院内的一块大石头上,雕刻着“湾格花原”4个大字,字体被描成绿色,与周边环境相映成趣。在晨光的照耀下,字迹更显刚劲秀美,为整个宅院平添了几分文化气息。


抛开戏谑的成分,以网络流行词“低调奢华有内涵”来形容宅院及其主人,再贴切不过。
那么,老者究竟是谁?

“湾格花原”又代表了什么意思?



姑娘寨



老者所在的村寨名为姑娘寨,是西双版纳州南糯山上古老的哈尼族村寨。二三十年前,这里还是南糯山的“行政中心”,一个有100多户人家的大寨子,村内有一所小学。当时村民的收入来源主要依靠茶叶,但茶价十分低廉。下山的道路又陡又窄又烂,极为艰险。许多人家为了更好地营生,纷纷搬到山下10公里处的勐海公路边上居住。

到2010年前后,全村仅剩下七户原住民, 学校也早已停办了。按当地哈尼族的风俗,已经外迁的村民不能迁回来,无人居住的房屋,会影响到村寨的风水,要将其推倒,填平。 如此,喧闹一时的姑娘寨便渐渐地萧落破败,走到了荒废的边缘。

“2010年,他到这个寨子来玩,发现这里环境很好,并且有很多闲置的土地,就向村里提出,能不能在这里买块地盖房子。村上很快就同意了。村领导说:你们来,就当作补充人口,为村子增加活力,让它重新兴旺起来。你们只要买了我们的土地,就算是我们的村民了。” 姑娘寨福兴吉普洱茶山庄老板陈欣如是说。





陈欣现年42岁,是景洪城内的一名小学教师,数年前,他敏锐地发现,火爆的普洱茶市场和日渐兴起的户外探险旅游,使拥有大量古茶树的南糯山受到极大的关注,很多外地客来到这里,释放出巨大的商机。他以较低的价格买下姑娘寨两块位置极佳的宅居地,建起一片哈尼风情的小屋,开客栈,卖茶叶,景洪与南糯山之间两头跑,不断切换教师与商人的身份,做得风生水起。

“后面越来越多的外地客发现姑娘寨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到这里买地建房,一块宅居地的价格逐渐从几万涨到十几万,而且位置没有以前的好了。”陈欣庆幸自己当初作出了果断的决策。

需要特别说明的是,陈欣等人的“买地”行为,只经过村民协商同意,并无合法的土地买卖手续,因此也就缺乏法律的保护,未来存在很大的风险,但他们并不担心。

如今姑娘寨的村民重新发展到20来户,但它再不是过去那个纯粹的、有着浓郁民族风情的哈尼山寨了。

没怎么变化的,是姑娘寨优良的气候和自然环境。这里海拔1500多米,气温终年在摄氏10到28度之间,是炎热的西双版纳难得的清凉之地。山上植被茂密,空气清新,水源洁净。 民风淳朴,茶文化深厚。家家有茶厂(制茶作坊),人人懂茶经。山花遍野,芳草茵茵。一年中有两三百个清晨云雾缭绕。

每到春茶上市,姑娘寨都要热闹一阵。常有外地客在这里流连忘返,一住就是十天半月。
陈欣来到姑娘寨时,在1000多公里之外的海南省海口市,一名中年男子,每天骑着单车,穿行于海甸岛的滨海大道,“贪婪地”呼吸着岛上清新的空气。

男子名叫马原,上海同济大学中文系教授。早前曾是国内“先锋派”小说的代表作家之一,著有《冈底斯的诱惑》、《西海无帆船》、《上下都很平坦》等作品,其写作风格独树一帜,影响过很大一群人。此时,他是一名病患。从繁华的上海来到安闲舒适的海口,他试图摆脱疾病的困扰,及心里沉重的阴影。

在海口住了几年,马原感觉这里还不是自己的终老之地,他要找到一个更好的地方,那里应该是一座茶山:他相信出好茶的地方一定有好水。为此,他去过武夷山和安溪,还去过台湾阿里山,都觉得不太合适。2012年,他一路寻到南糯山姑娘寨,突然意识到,这就是他一直要找的地方。他决定卖掉上海的房子,携同妻子和幼子,来到这个偏远、陌生、神秘的“异域”,安家落户。

初到姑娘寨,马原一家暂居在废弃的小学里,接着便发生了那次闹得沸沸扬扬的“作家马原在南糯山姑娘寨被围殴”的意外事件。这件事并未动摇马原留在姑娘寨的决心,他与村民签订“和平协议”,开始计划建造自己的房屋。


逃离上海
时间回溯到2008年3月,上海阴雨连绵。持续恶化的带状疱疹,给马原带来极大的心理压力。一辈子讳疾忌医的他,这次“非得和医院勾连上”,被查出肺部有一个较大的肿块。
“做肺穿取样之前,大夫就跟我描述:由于呼吸的因素,很难一下子取到病灶上的样品,一次取不到可能要取第二次,甚至第三、第四次,要穿透几片肺叶。大夫这么一说,我脑子里就会有想象,有了恐惧感,”马原继续说,“取样的时候,全麻,但我是清醒的,什么都知道。我爬着,他们用大头针从我背部穿进去,在我的腔体里取东西,不停地捣鼓。那是我这辈子过得最漫长的3个小时。”

3天后,化验结果出来,结论是5个字:未见癌细胞。大夫告诉马原:“至少是一个不悲观的结果。”但对方又补充说道:“八九不离十(是肺癌)。”

大夫是根据临床经验作出判断的,马原相信对方的判断也是“八九不离十”。

同济大学某领导带着马原去到该校附属上海肺科医院,与国内首屈一指的肺肿瘤专家坐在一起,恳请对方“为马老师提供最好的治疗”。 医院对马原确实特别好,但西医的医疗方案无外乎两种:切掉肿块,或者不切。马原当即表示:不切。他接受不了身体零件的残缺不全。
马原知道自己“摊上大事了”,心情十分沉重。

“我2月下旬才结的婚,3月上旬就查出病来。我老婆比我年轻好多,刚结婚就摊上老公得了这么大的病,也许还活不久,命怎么这么不好。”马原说,平时他不失眠, 但拿到结果那天晚上他失眠了,他一直看着身边睡着的老婆,泪水湿了半个枕头。“她突然醒了,被我的样子吓了一跳,说:老公你怎么了。我说我在想一件事,这样吧, 你回去,你家那里还不知道你结婚的事,我给你留点钱,买一套小房子,好好过日子。她说:老公,我有什么过错吗?我说没有。她说:没过错你怎么不要我呢?如果我没有过错, 你就不能让我走,我不但不走,还要给你生孩子。”

一番简短的对话后,马原突然有了一种视死如归的精神,一下就将复杂的问题简单化了:能治的病我就治,治不了的病,就不治,不切,也不化疗,不为而治,也是一种选择。后来他总结这种做法叫“坐以待毙疗法”。

他跟自己的疾病对话:我愿意善待你,与你和平共处,希望你也能善待我。你来的时候我没请你来,你走时可以不跟我打招呼就走,你不是顺着水道来的吗?我就给身体换水,天天喝水,天天撒尿。
但对马原这样在上海混得人五人六的成功人士来说,要放弃上海优渥的生活,比放弃医院还要困难。

“我在那里,是前小说家,现在的大学教授,已经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媒体经常采访报道我,观众和读者尊重我。我到了这个年龄,经济状况也不差,有一套很宽敞的房子,平时开的是宝马车,生活过得很滋润。”马原坦言,倘若没有生病,他不会离开。他从未想象过退休后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早已失去创作激情,不可能再次回到小说家的状态了。“不是不想写,是写不出来了。”

行将退休之际,一场大病来袭。马原自己都以为:一切都要结束了。“生了病,我就是一个病患,不再是公众人物马原,小说家马原,教授马原,每天都活在生与死的命题之下,和别的病患有什么区别呢!”马原心有不甘,但眼下最要紧的,是保命。他的病是在上海得的,要给身体换水,他就必须离开上海。
马原妻子李小花小他29岁,是一名高挑美丽的海南姑娘。马原能从上海来到云南边境的大山上,跟土著的哈尼族生活在一起, 与她的坚定支持分不开。在海口期间,她为马原诞下幼子,取名马格,今已7岁。

“我老婆是天下最伟大的女人。” 看似一切都快结束的马原,在妻子的扶持下,一切又重新开始了。他开始畅想未来二三十年的生活。

“湾格花原”正是马原与妻子李小花、长子马大湾、幼子马格的名字组合。马大湾为马原与前妻所生,今年29岁,在德国呆了十多年后,回到国内,居于杭州。


马原
——

的茶厂和钟楼
悠然见“南山”
早春二月,南糯山的早晨,有些清凉,但并不冷,一件单衣即可抵御风寒。

眼前的马原,面色红润,目光清亮祥和,神情自若。魁梧得像一尊雕像。不像是个病人,反倒比许多健康的同年人更有活力。

马原年轻时是个极自信的“狂人”。新世纪初,小说不再受到热捧,他自己的创作也转入低潮时,他突然喊出“小说已死”,在国内文坛掀起一阵波澜。有人跑去问作家王蒙:“王老师,马原说小说已死,你怎么看?”王蒙回答:“马原的小说才死了。”表现出对马原言论的不屑。马原回应:“王蒙以为自己的小说还没死!”

马原对王蒙极为敬重,但他坚持自己的观点。

人生的起伏、磨砺,长时间的山居生活,简单的物质需求,也许还因为爱情的滋润,使马原逐渐养成一种淡然的心境,性情平和了许多。但说到国内文坛的种种怪象,他仍会“大动肝火”,变身为火力十足的“老炮儿”。他骨子里始终保持着传统文人的浪漫与纯真。喜欢一切诗情画意的东西,常一个人看着天上的流云,陷入冥想。每天与山上的各种动物“打交道”,观察它们的生活习性,并以此为题,创作童话故事。“青春荷尔蒙”分泌旺盛,与妻子爱得热烈、深沉。

南糯山上的隐居生活,本身就虚无缥缈。

“我选择这个地方,最吸引我的,就是这股水。”马原指着鱼塘上方的山泉水说。山泉从一块岩石中渗出,岩石上方就是古茶园。

房子还未开建,马原就在出水口下方挖了一眼井,将泉水引入井中,平时用水泵抽取,供一家人饮用。房子建好后,他又在井边挖了个鱼塘,养了很多草鱼和罗非鱼。他从小对鱼塘充满向往,认为有自己的鱼塘“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他喜欢东德戏剧家布莱希特的《三毛钱歌剧》剧本解说中的一句话:强盗麦基展望未来时,看到的绝不是绞刑架,而是属于他自己的鱼塘。他的另一个偶像——明代书画家徐渭,在绍兴的故居,一个很小的院子里,也有一个不到10平米的小鱼塘。他专门跑去看过。

“现在我也有一眼鱼塘,比徐渭的稍微大一点。”马原自豪地说。2015年冬天,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潮,将他的鱼冻死了不少。

两年多来,马原除坚持写作外,一直忙于搞建设,在一片废墟上建起一个建筑群落。“建盖这些房子,你想象得出,我有非常多的活要干。单是建一个茶厂就要四五个月,我每天都要到工地上跟工人磨合。”马原最新的“作品”是一座十几米高的红砖砌成的钟楼,他准备找一个钟挂上去,“每天敲敲钟”。不过在一些村民看来,这座烟囱一般的建筑,强硬地插入传统而保守的哈尼山寨,显得有些突兀。

湾格花原原是一片老宅居地,边上的竹林也是原先就有的。马原在大门两侧各栽了一棵扶桑,在院内栽了一些芒果树、三角梅等绿色植物,去年又栽下几株葡萄,并用木头在旁边搭好葡萄架,架子下方设置了一排长凳,等葡萄树繁茂起来,他就可以坐在长凳上休憩乘凉了。他们另有三四分地,种了一些小菜,供日常之需。
身在南糯山,不跟茶发生关系,实在说不过去。为此,他新建了一个茶厂,准备像周边茶农一样,采茶,制茶,以茶会友,变身为一名“茶人”。

良田、美池、竹林都有了,没有鸡犬,怎能叫“鸡犬相闻”?田园生活岂不是不够完美。马原和妻子饲养了上百只鸡和两条狗,每天院子里鸡鸣狗吠不断,好不热闹。“鸡是让家里充满生机的最好的选择”,但鸡老去撩狗,将狗激怒,已有几十只鸡被那只昆明犬咬死。马原总结说:“狗的智商有六七岁孩子之高,鸡的智商却非常低,一个智商非常低的物种环绕在一个智商非常高的物种边上,自由自在,而智商高的物种被栓着,你想想,狗心里多不平衡。”

马格上学时,马原一家早上6点半起床,妻子开车送马格到山下的学校,马原在家中做家务。 “竹子是很奇怪的植物, 每天都在落叶。一落竹叶,风一吹,沙沙沙的,满地的萧条,跟秋天我们在树林里的感觉是一样的。我每天早上都要起来清扫。”扫完竹叶,还要喂鸡喂狗。狗粮是他们买食材回来自己做的。

上午9点左右,家务活告一段落,马原这才轻松一些。11点多,妻子再次下山接孩子,吃完中午饭,还得送去,等到孩子放学后一起回来。

马格所在的学校,只有学前班和二年级,7岁的马格目前正在上学前班。三年级以后,就必须到勐海县城住校。换了别的家长,这绝对是一件极为困扰的事情,但对马原来说,不是。他不想让马格接受传统的学校教育,也不准备让他参加中高考。

“我家里书挺多的,我能教他,他也可以自己学习。我再给他讲讲故事,让他保持心理健康。以后他翅膀硬了,觉得(这种教育方法)不行,非要去学习数理化,考工学博士,那是他自己的事情。他不学习,我也觉得挺好的。 你看山上住着的那些十几岁、二三十岁的孩子,心态都很好,每个人神态都非常轻松,幸福指数挺高的。我们已经有一个院子,还可以给他存一笔钱,以后他愿劳动就劳动,不愿劳动,生活也不成问题。”

话虽如此,马原却十分注重马格的家庭教育,制定了严格的家法,马格稍有违反,便要严辞呵责,甚至体罚。
在山上住得越久,马原越不喜欢下山。但有时不得不去,比如接送朋友和取包裹。他们经常会有一些邮件和包裹,快递公司不愿送上山来,得亲自去景洪或勐海取。“我希望一周最多下山一次,但有时一周得去好几次。”无论在外面呆到多晚,他都要回到山上过夜。

瞬息万变的时代,网络带来了生活的便利,微博、微信等社交媒体大行其道,手机已成为“精神鸦片”,很多人产生了依赖性。但直到半年前,马原家里才安装了宽带,有了wifi,他才换了智能手机。“我不喜欢将手机带在身上,经常扔在一边,晚上回来再看,有必要的就回一下,没有必要的,就不回。很多老朋友都说找不到我。”

马原也感觉自己快要被淘汰了。“落伍是不争的事实”。

他也不会用电脑,写作时,他口述,由徒弟帮忙打字。一个已经跟了他十多年的徒弟,平时呆在武汉,他想写的时候,才让对方过来。徒弟工作一个月,他付给对方1万块报酬,还有机票。考虑到成本问题,他只能集中写作。

马原喜欢经典电影,还是个体育迷。有了wifi后,他可以在山上实现这两个爱好。“不瞒你说,前天夜里我还熬了一个通宵,看了一场欧冠比赛。”他指着电视机旁的无线路由器说:“这不就是世界吗?我跟这个世界并没有那么远的距离。”

在马原看来,南糯山就是天堂,山下才是“人间”。“我所追求的,正是陶渊明笔下桃花源一样的生活。桃花源不就是天堂吗?我住在这里,看起来与世界呈一种对峙的状态,实际离天堂很近。我就是要做当代的‘马渊明’。”
湾格花原被古茶树和竹林包围着
去他的宝马车,皮卡与山村更配


初上南糯山时,马原将自己的宝马车开到山上。他以为山村的生活与都市里差距不会太大,亲近自然的同时,他仍可享受到方便、快捷、“有派头”的生活。上山后他才发现,作为他都市生活的象征物——宝马车,“在山上根本没什么用”。没过多久,他就将宝马处理掉,换了一辆皮卡。
“不说别的,光说生活垃圾,宝马车就拉不了。我每天清扫出成堆的竹叶,还有厨房垃圾,既不能往山沟里堆,我也没有体力挖坑埋掉,只能把它装到编织袋里,用皮卡车拉到山下的垃圾场。在都市里没有宝马也能过,在乡下没有皮卡就非常困难。”说话间,马原一直面带微笑。

他曾经幻想过狡兔三窟的生活。

“上海,海口,云南山上,标准的狡兔三窟,后来我发现,我又不是狡兔,三窟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我上海的房子卖了,海口的还没卖,我可以一下子回到都市生活。但我在山上呆得越久,就越不想回去了。我准备把别的家都减掉,剩这么一个家就可以了。”
马原在自己的“花原”中





得病后的马原,重新找回创作激情,出了多部著作,回到小说家的状态。但他仍旧坚持“小说已死”的观点,并坦承自己坚持写小说是“迫于无奈”。“除了写小说,我还能做什么呢?”
“我觉得小说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不是这一阵过去了下一阵还会回来,没有回来,而且不会回来了。小说的受众群体,比你想象的要小得多。再换一个说法,莫言要是不得诺贝尔文学奖,成为一个万众瞩目的事件,有多少人知道莫言是谁?但是大伙知道写《风声》的麦家是谁,写《铁齿铜牙纪晓岚》的邹静之是谁,写《武林外传》的宁财神是谁,知道韩寒、郭敬明是谁。时尚写作攻城略地,经典文学写作变成傻瓜一样自说自话,甚至变成笑柄。从事时尚写作的,都变成了明星,纯文学写作的,早就边缘化了。今天的价值就是搞笑,说段子,谁会搞笑谁就是成功的。小说即便没死,也是苟延残喘。但优秀的小说还会出来,作为博物馆艺术,它会延续下去。”

马大湾也写小说,但马原告诉他,今天这个时代,单靠写小说证明自己的独立存在,“比登天还难”。
南糯山上,马原平静地老去。他以感恩的心态看待自己的疾病:“没有这场病,我不会过上现在的生活,很遗憾我这么晚才生病。”自2008年查出肺肿瘤,迄今已整整8年,他活得好好的,并且奇迹仍在延续。





中国人讲究落叶归根,但马原心中没有故乡情结,甚至没有“故乡”这个概念。“别人说起故乡来:村子背靠什么山什么山,村子前面有一条河叫啥,我听了特别羡慕。我出生的房子,在我不到10岁的时候就拆掉了,我几乎没有见过。这些年我一直迁徙,辽宁、西藏、海南、云南,驻地一改再改,我更愿意将新的生活地称为第二故乡。我没有第一故乡,父母也已经去世,无根可归。”

回顾自己一生的“成就”,马原情绪颇为复杂,语气中夹杂着自信、自嘲与自我宽慰,他说:“我的小说写得不比很多同行差,但他们能当作协主席,获省级、国家级奖,甚至诺贝尔奖,我全没有。中国不是有一串古话吗:书中自有稻粮谋,书中自有黄金屋。书是一个人光宗耀祖、鲤鱼跳龙门的管道,人家读书写书,得到了书中提到的所有的东西,官职、身价等,人生轨迹实现了优质的转换,比我年轻的铁凝,都混上了中国作协主席。只有我马原没出息,仍然留在管道里。我要的那个诗意,那种慢生活,那种罗曼蒂克,多虚啊。但我偏偏就这么做了。我没后悔,也没有羡慕他们。铁主席一天至少要开两个会吧,这样算下来,我一年就比铁凝少开600个会。你可以理解为,我很阿Q,一辈子什么也没得到,还自我安慰。我就喜欢这样。”

站在自家二楼的窗前,马原看着环绕山间的祥云瑞雾,目光柔和,面容安详。楼下传来雄鸡悠扬的鸣唱。孩子在院里快乐地奔跑、嬉戏,新鲜空气扑鼻而来,带着淡淡的茶香。这种生活情景,原本只在他的想象之中,现在是他的“日常”。



日子就这样慢悠悠地过着,天上云起云落,四围鸡鸣狗吠,谈谈情,说说爱,给孩子讲讲故事,看看公鸡母鸡调情,蚂蚁搬家,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这就是马原 “世外桃源”的生活范本。

他已经离不开南糯山,离不开姑娘寨了,而上海,正在他的记忆中逐渐消退,日渐陌生。
老死不相往来
来源:西双版纳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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