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 我的前半生——亦舒

以前小时候我也曾拥有过偶像，后来我发觉，我最崇拜的人，是我自己。只有我才会帮助自己度过一山又一山，克服一次又一次难关。...

亦舒这个名字从来都不陌生，但这却是我看她写的第一本书。

《我的前半生》，说起来，其实书的情节十分理想化，但亦舒到底是言情大师，通读下来让人觉得很畅快。

她的文字很俏皮，会说现代女性的一生又臭又长，还说一个家庭主妇身上的油烟味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

对于人物的我很喜欢她对书中女性的设定，大多都知性独立，不攀附不依靠。或许这也是大多女生想要成为的样子吧。

女主角子君在嫁给做医生的丈夫之后不再上班，每天的工作就是送儿女上学，和女朋友们约会逛街打牌，聊聊八卦和最近的时尚新款。在家有保姆侍候，外出有司机接送，看似无忧的生活在剥去华丽的外衣之后其实早已千疮百孔。

全世界都知道她丈夫出轨，而她却毫未察觉，直到丈夫提出离婚。

其实，丈夫提出离婚只是一个导火索，儿子尚小，女儿的埋怨，娘家人的冷漠，女朋友的恨其不争，最可怕的是发现自己早已不再年轻，但却一事无成。这些从前被遮掩住的生活真相一下子暴露在眼前，赤裸裸血淋淋。

看到一个人说，女人要么在很年轻的时候就长大，要么永远都不要长大。二十出头没心没肺闯世界得人称赞，三十锒铛才知晓世态炎凉看人家脸色行事未免有些凄惨。

在家呆了太久的子君忘掉的不仅是工作的能力，还有在安逸生活中逐渐消失的斗志。丈夫突然提出离婚，她震惊，慌乱，不甘。她的确是有极强的自尊心，但她的第一反应仍是“不轻易放手”。

不过还好她身边有唐晶这样明智果断的朋友，在父母大嫂都劝她拖住丈夫一生一世的时候让她认清现实，婚姻已然无法继续，但她的人生却远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人要脸，树要皮。一个女人失去她的丈夫，已经是一最大的难堪与狼狈，我不能再出洋相。”

“我可以看到我的前路，路是有的，但崎岖一点。布满荆棘，走过去难免会头破血流，尚有许多看不见的陷并引我失足，一下子就晚节不保，但又非走不可。”

于是早已忘记人间疾苦的子君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一样重新开始，找工作，读书，还有做陶艺。生活若是空虚，那么就用忙碌和情调来填满它。

在日复一日中，她开始明白唐晶的那句话，人的伸缩性真强，能在祥子那样的环境中活到老死，麻木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显然，比起祥子子君不知要幸运几千几万倍。

然后依照一般小说的套路，女主角没有自暴自弃怨天尤人，反倒如开了挂一样，像是获得了第二次生命。

子君先是在小办公间上班，后来在陶艺老师的劝说下辞职，全身心投入到艺术工作里。

折堕多使人愉快，向上爬总少不得一番苦痛挣扎。不是所有人生来便有坚强独立的天分，更多时候是我们被逼到墙角。当然，你可以选择死然后少受几年的苦难，但你也可以赤手空拳把墙砸穿。

所谓的新天地，免不得要流些血汗。

离开丈夫，她增广了见识，可以独立生活，身边还不乏追求者，曾经埋怨她的女儿把她当作偶像，那些等着看她笑话的人也对她另眼相待，就连前夫也要回心转意。

按她前夫的话说，“你如今更自然，以前你四平八稳，像块美丽的木头，一点生命感也没有，现在是活生生的，眼角带点沧桑感。”

最后子君还遇见了翟君，一个无论是家世还是工作都十分完美的男人。

虽说是些俗套情节，但读者想必十分买账，至少我是这样。

子君是幸运的。她的“前半生”虽麻木，但好在后半生值得期待。她的幸运中包含她的美貌，她的品味，她的倔强，最重要的我觉得是她的神气，永远如小孩子一般，一切创伤无伤无恨。她说不知道自己快不快乐，但无疑她获得了自由。

身边有如唐晶这样看事透彻一针见血的朋友是幸运的。在母亲大嫂让子君拖住丈夫一生一世的时候她劝她尽早脱身，在她绝望崩溃的时候她让她读书寻找生活的浪漫，在她四处寻找依托的时候她告诉她，“只有我才会帮助自己度过一山又一山，克服一次又一次难关。”

我最喜欢的也是唐晶这个角色，三十几岁，有自己的事业，独身，眼光犀利，性感而且幽默。

她说生命犹如一场幻觉，与众不同是行不通的，所以她等候欣赏孩子移动胖胖的短腿在室内到处逛之奇妙景象，于是她在遇到所爱之人后辞去工作和爱人远走异国。她大气洒脱，该抽身时绝不犹豫，想要握紧的也决不手软。她从头到尾都知道，这世上最靠得住的是做自己的主人。

看小说的时候我想的最多的是，独立，对一个女人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当然，我说的独立不仅仅是指财务上的自由，虽然这的确很重要。若是子君有足够养活自己的工作，她必定会少很多顾虑。但还有真正的人格和生活上的独立。婚姻和爱情该是点缀而非束缚，有了它们可以让自己的生活锦上添花，没有也依然可以活得风生水起。

不要浪费精力去想什么样的男人靠得住，也不要费尽心思去想怎么才能拖住他一生一世。

而是专注于经营自己的事业和圈子，还要有爱好，有消遣，不必去依附谁，将人生紧紧地抓在自己手中。真正的尊严和安全感，只有自己才能给，而人生的主人，从头到尾也只有你自己。



下面的部分是我阅读时摘录的一些段落，大部分是唐晶的话。书中的她简直章章有金句。

“我到这种年龄还在挑丈夫，就不打算迁就了，这好比买钻石手表——你几时听见女人选钻石表时态度将就？”

“对我来说，丈夫简直就是钻石表——我现在什么都有，衣食住行自给自足；且不愁没有人陪，天天换个男伴都行，要嫁的话，自然嫁个理想的男人，断断不可以滥芋充数，最要紧带戴得出。”

电视剧中离家出走的女人永远知道她们该带什么衣服，大把大把地塞进箱子，拾起就走，非常潇洒凄艳，而我手足无措。

我们的思想一下子飞回童年的平原，我悲伤起来，时间怎么过得那么快呢，转眼二十多年，人不怕老，最怕一事无成。我被生命骗了。

在阳光下，她的脸上有一层晶莹的光采，那么愉快，那么自然，她双眼中有三分倔强，三分嘲弄，三分美丽，还有一分挑逗。她是永不言输的，奋斗到老。

唐晶微笑说：“谁生就的劳碌命？这世界像一个大马戏班子，班主名叫‘生活’，拿着皮鞭站在咱们背后使劲地抽打，逼咱们跳火圈、上刀山，你敢不去吗？皮鞭子响了，狠着劲咬紧牙关，也就上了。”

我可以看到我的前路，路是有的，但崎岖一点。布满荆棘，走过去难免会头破血流，尚有许多看不见的陷并引我失足，一下子就晚节不保，但又非走不可。

“无论什么人，在环境困难的时候，都会想到死。这是正常的心理反应，但不应长久持续，死是浪漫的，故此有点吸引力，然而我是一个踏实的人，我只想：如何改良环境？”

“没有人能够帮我们，以前小时候我也曾拥有过偶像，后来我发觉，我最崇拜的人，是我自己。只有我才会帮助自己度过一山又一山，克服一次又一次难关。”

我们只爱肯为我们牺牲的人。想要我们牺牲的，我们恨他。

这像高中时期男孩子带我出来吃饭的光景：钱不够，以温情搭够。

“每个机构里都有老婆不了解他的可怜虫，侍奉老板的马屁精，欺善怕恶的上司、抛媚眼的女秘书……哪里都一样。”

这女人走过我身边的时候，隐隐可闻到一阵油腻气，那种长年累月泡在厨房中煮三顿饭的结局，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她开始领略到阳光后的阴影，或是黑云后的金边，人生无常，怎么办呢，有什么好说。

我也习惯晚上开会开到八点半，心痛地叫计程车过隧道，到了公寓便一碗即食面，上床睡觉。有很多事，想来无谓，明天又是新的一日。

吃足十二个月的苦，也太够太够了吧，自然我们可以在患难中争取经验，但这种经验要来干什么？成大器的人必先得劳其筋骨，我还是做一个小女人吧，这已是我唯一的权利了。

十多年来，她是我忠心的朋友，随传随到，这一年来，她简直与我形影不离，如今她有了自己的伴侣，她甚至有可能成家立室，我将渐渐失去她，感情上的打击令我失措，许多母亲不愿儿女成婚也是因为怕失去他们的爱。

对一个不等钱用的女人来说，工作的荣耀不值一文。

涓生喃喃地说：“是，你说得对，是我不好。我一直嫌你笨，不够伶俐活泼，却不知是因为家庭的缘故，关在屋子里久了，人自然呆起来……离婚之后，你竟成为一个这样出色的女人，我低估你，是我应得的惩罚。”

这一年来在外头混，悟得个真理，若要生活愉快，非得先把自己踩成一块地毯不可，否则总有人来替天行道，挫你的锐气，与其待别人动手，不如自己先打嘴巴，总之将本身毁谤得一文不值，别人的气就平了，也不妒忌了，我也就可以委曲求全。

一年多来我见识与生活都增广，又能赚到生活，他不再是我的主人、我的神，我不必回头，这一仗打到最后，原来胜利者是我，我战胜环境，比以前活得更健康，但是心中却无半丝欢喜。

“堕落是愉快的，像一块腐臭的肉等待死亡，倒是不用费劲。你试过往上爬吗？你始终运气太好。”

过去的人与事永远不会回来，在清晨的阳光下，我虽然尚未老，也必须承认自己是一个中年妇人。

谈恋爱可是九死一生的玩意儿。

还是以前的女人容易做呢，一辈子坐在屋里大眼对小眼，瞪着盘海棠花吟几句诗可以过一辈子。现代女人的一生变得又长又臭，过极过不完，个个成了老不死，四五十岁的老太太还袒胸露背的演肉穿低胸晚装，因受地心吸力影响，腮上的肉，颈上的肉，膀子、胸部、胳肢窝上的肉，没有一点站得稳，全部往下坠，为什么？因为生命太长太无聊，你不能不让四十的女人得些卑微的、自欺欺人的快乐，自有人慈善地、好心地派她为一枝花。

再谦厚的女人，在心底中也永远把自己当作美人吧。

我不禁想起翟君，他可没说过他忙。尽是些小男人大叹分身乏术，永远如此讽刺，写字楼坐在一角的文员一向认为他是社会栋梁。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运气大概要告一段落了，我不应遗憾它的失落，我只有庆幸它曾经一度驾临。

世事往往如此，想回头也已经来不及，即使你肯沦为劣马，不一定有回头草在等着你。

曹禺的《日出》中，陈白露有这样的对白：“好好的一个男人，把他逼成丈夫，总有点不忍。”

他不喜困在室内，我们常常去到一些莫名奇妙的地方，像市政局辖下管理的小公园。大太阳，浑身汗，他给我递过来一罐微温的啤洒，也不说什么话，就在树荫下干坐着，从某一个角度来说，是非常够情调的，在我们身边的都是穿白色校服的少男少女，我们俩老显得非常突出非凡。

结婚与恋爱毫无关系，人们老以为恋爱成熟后便自然而然的结婚，却不知结婚只是一种生活方式，人人可以结婚，简单得很。

女人最享受是这一段时光，责任尚未上身，身边又有个可靠的人。

这个阶段最快意，我不知翟的缺点，他也不知我的弊端，大家眼中的对方，都是人中之杰。每天装扮好了才见面，说说笑笑的纯娱乐，到傍晚一声再见，互不拖欠，假如我们能够生生世世的这般过日子，倒也是神仙眷属。老张恐吓我，“但不久你就要为他打整衣服、放洗澡水、做早餐、赴宴，与他家里那些老人打交道，担心他事业的发展，顺带留神有没有小妞猴住他，你怕不怕，子君。”我很坦白，“怕。”“你别说，子君，独身有独身的好。”“然，不过都是小道，结婚算是最得体的制度。”

大笑百分之九十的用途是用来遮丑。

“像小时候跟大人逛年宵市场，五光十色之余，忽然与大人失散，彷徨凄迷，大惊失色，但终于又被他们认领到，带着回家，当中经过些什么，不再重要。迷路是很可怕的一件事，场内再彩色缤纷，又怎么可以逛足一辈子。我不管了，只要回到干地上，安全地过日子，我不再苛求，快乐是太复杂的事，我亦不敢说我不快乐。”

每个人都应该结两次婚。一次在很年轻的时候，另一次在中年。少年时不结一次，中年那次就不会学乖，天下没有不努力而美满的婚姻，他说，所以要争取经验。

最佳的报复不是仇恨，而是打心底发出的冷淡，干嘛花力气去恨一个不相干的人，过去的事不必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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