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曾经妖娆美丽又能作的女作家

她的人生比她写出来的故事精彩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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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人生比她写出来的故事精彩多了。

本文配图来自电影《海明威与盖尔霍恩》

01

最近听说某女作家封笔了，因为严重的健康问题，已经搬到某小镇上去，希望有尊严地度过最后的日子。

我记得她和我的年龄相仿，还算正当年。

听了这个消息唏嘘不已，心有戚戚然。

女作家千千万万，除了至亲好友，没几个人知道她的消失。因为她并没有大红大紫到全民皆知，她退出的无声无息。

残酷吗？

No，这是现实。

即使你的名字天下闻名，也不过在新闻版块占据几天，被茶余饭后说起几次。

没有人例外。

02

我是十年前认识她的。

工作便利，我认识不少男作家女作家，都是点头之交，工作完毕就不再联系。

我和她也不熟。

她是那种时髦女郎，年纪轻轻就小有名气，写的都是都市上流社会的故事，本人也看起来是只出入于高档餐厅和五星级酒店咖啡馆的样子。

我甚至曾经以为她写作只是想区别于富豪太太团，不小心才华横溢了出来，并不以此为生计。

她出道的时候，文坛正由一群知青女作家统治，她只好算做小众作家，天时不巧，怎么样都未能大红大紫。

听说她家境优裕，嫁得也很好。她并不是金丝雀，而是人情练达，颇会察言观色，应酬交际的姿态颇为漂亮。

我，包括广大群众以为女作家应该有一股呆傻气，不谙世事，迷糊又天真，别太老，也不能太年轻。还得有点不同，可是不能太时髦。我们都固执地认为金钱和文艺是死对头。

可是，她并不是我们以为的那种类型。她反而很有一股白领精英的感觉，带一点文艺气质，总是打扮得不失贵气，又不俗气，有一种恰到好处的得体。

认识她的时候，我刚刚从一个学校到另外一个学校又到学校然后又从一个学校出来，第一次真正开始走向社会。

我们俩年纪相仿，她自信成熟，我单纯幼稚；她见多识广，我一头雾水；她时尚潮流，我土里土气。

即使工作交流，我也是在她的筹划下，亦步亦趋，根本拿不出比她自己想的还好的方案。

我看出来她的忍耐。她此一时需要我，也只好忍耐一点我不灵活。

我也可以感觉到她的无奈，就尽心尽力做好一点，免得辜负了她的才华。

当时真的很喜欢她的文字，即使现在也依然认为她写得很不错。

她本来对我非常戒备，摆好了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姿态与我合作。

见我大大咧咧，又土又随意，她也逐渐懒得打扮整齐，不再化妆严谨，甩掉高跟鞋名牌包包，和我谈事也不再正襟危坐，很快学会了北方人的随意和粗线条。

做完几场图书的活动后，她在傍晚时分，索性披一件毛衣外套，踏拉着拖鞋，随意地和我去路边小店随便吃东西。

她写尽了都市男男女女的套路，那些光怪陆离的故事离我的生活非常遥远。

我是读港台文学长大的一代人，阅读口味还算合拍。生活习惯却依然北方又平民。

我给她讲的故事听得她哈哈大笑，只惊叹世间竟有如此幼稚可笑之事。在她眼里，同龄人的我，社会经验的段位根本不值一提，也索性乐得放松，工作之余，倒是很耐心地引导我逛街边小店，为我建议质量好的A货大牌包。

看我并不开窍，像小女孩那样去看花哨的衣裙，也只是微笑，很不经意地转移话题。

跟着她，我第一次喝了正经的下午茶；第一次懂得约人喝咖啡要去五星级酒店，要打扮得像没有特意打扮的高级，这样的成功率会提高很多。

她肤白，修长的身段，五官并不美，胜在发型和裸妆完美搭配，看起来起码是七分美女。

南粤女人，很有一种风情，眉梢眼底都是柔媚，只有我们俩喝个咖啡而已，她也不含糊，有一搭无一搭地聊，扫过酒店咖啡座的眼风就吸引来很多精英派头的男士频频假装不经意地看过来。

也害得我平生第一次懊恼自己就像刚刚挤过公共汽车。

她淡淡说起精致的上流社会太虚假云云，我没有感受，点头附和都觉得麻烦，她也习惯了我的粗愣，有时候会娇嗔着非要我表达意见。

只是，我看出来她表情里还有一种骄矜，自得，心里怀疑她其实很享受。

那时候的我，觉得她要高级很多，我甚至不懂得怎么样得体地附和，更不知怎么样妥善表达自己的不同观感。

因为并没有任何心得。

她写的世界如同外星。

她说的那个世界与我没有交集。

就连她，也奢华得不太真实。

我看着她，当时心里感叹，有知识有文化的女人性感起来真真不得了。

空有完美五官的、前凸后翘的女人，在这种大脑的聪明和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神秘魅惑构成的性感和风情面前，是怎么样秒成渣的，恐怕都不知究竟。

她说北方人活得真简单，真开心，我不以为然。

她说起自己的家庭总是自相矛盾。

她聊起家人总是一脸的漠然和无奈。

她的表情里带着一种伤痕。

那是我熟悉的。

所有的女作家，都有一颗敏感到极致的心，在普通人没有感觉的风霜中，她们早已伤痕累累，结痂了一层又一层。

和男作家依靠技巧和积累写作不一样，所有的女作家都是用心血和情感码出来一个一个字。

有的人在文字里疗愈；

有的人在文字里掩饰和修饰好了伤痛；

有的人在文字里把自己的伤疤一次又一次揭开，在疼痛中享受，在这种如同毒品的微创流血中high起来。

她的浮华我不懂。

我看懂了她淡淡笑容，风情万种的姿势里包含的欲望和遗憾。

她的话语清淡，表情凝重。

她在说笑话的时候紧皱眉头。

我再傻也知道她有太多的心事，也有太多的秘密，不屑于跟我这种小白倾诉。

我是认真读过她所有作品的人，所以她也喜欢各种旁敲侧击、各种嗲各种勾引，让我说出来有多喜欢她的作品。

我心里叹气，不肯痛痛快快地满足她。

女人之间最容易结盟，也最容易较劲，不知不觉就想过招。

我要到好多年后才不玩这些小女人伎俩，学会微笑着大大方方表达欣赏和赞美。

其实，女人也好，女作家也好，都是索爱的小女孩，要很多很多的爱。

也想要很多很多的钱。

她笔下的人物没有真正快乐的人。

也没有单纯的人。

她是那种经历过太多，看过太多，想得太多，担心太多的人。

我总觉得她对谁都没有真正的信任。

这也是很多女作家的宿命。

03

她生病的消息，我一想就觉得也是必然。

女作家的敏感她有了。

女作家的多思多虑她也有了。

女作家的矫情、作、嗲，她都有了。

她没有一些女人的坚韧去粗糙地活着。

如果她可以活得朴素一点，要求少一点，恐怕不会得这样的重症。

她从来不提私事，只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都市情感故事里表达对爱与信任的怀疑。

她笔下的男男女女没有玛丽苏，也没有杰克，都像张爱玲故事里那样，一个一个都聪明伶俐，却都不肯认真爱别人，都不肯吃亏。

人与文是一体的，这些年断断续续的消息，印证了她自己写过的光怪陆离。

她断然不肯让自己的人生平淡如水，更不会甘心岁月静好，嫁个老老实实的男人更是她鄙视的归宿。

她无比聪明，从来容不下一点点蠢萌。

她的人生比她写出来的故事精彩多了。

这样浓缩的岁月，生病都算是一种传奇结尾。

我相信，长命百岁，三十岁死，八十岁埋，平淡无奇的人生，一定是她不肯要的。

无论如何，她心想事成，得遂所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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