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沼泽中悲悯专访沼泽海亮女巫聊音乐Vol.13_【保罗的口袋书店】

“人的悲喜哀乐，也是很值得记录和刻画的。若然说，人需要音乐的救赎，我觉得，以毒攻毒，对某些人会更有效。”——海亮。在沼泽中悲悯|专访沼泽海亮女巫聊音乐Vol.13...

如果读完觉得喜欢，欢迎点右上角分享到朋友圈↗

文末有保罗的口袋下周的演出日程表

本期嘉宾：海亮

沼泽乐队主唱 / 古琴 / 箫

本期嘉宾：不流

后摇爱好者 / 保罗的口袋创办人之一

主持人：女巫

平面设计师、独立音乐人

保罗的口袋创始人之一

海亮，以下简称“亮”

；不流简称“流”；女巫简称“巫”

文末有沼泽巡演合肥站的宣传片

沼泽（Zhaoze），中国独立乐团，常驻广州。

沼泽乐队常被归类后摇，但其音乐不仅限于此。沼泽是第一个将古琴和摇滚融合得如此彻底和全面的乐队，将中国山水画般的写意和情怀，泼墨浸染进血液里。即使在世界范围的器乐摇滚领域，沼泽也堪称蹊径独行、自成一派。在打捞星星的远航中，沼泽历经大胆尝试与蜕变，而始终不变的，是那份温暖和感动，以及充满诗意的奇幻想象。

2006年，沼泽开始探索融入有着古老历史的中国乐器——古琴。其后，在沼泽的作品里，古琴逐渐成了乐队的主角。

2010年首张古琴器乐专辑《沧浪星》成功将古琴和摇滚深度混搭，香港乐评人关劲松形容沼泽“为中国摇滚带来一场革命”。

2011年专辑《1911》可谓是沼泽一次更具野心的挑战——闯进西方古典乐的疆域。整张专辑只有一首曲子，全长1个小时多，分四个无标题乐章展开。作品以古琴的苍凉意境担纲，加上摇滚乐三大件的强有力声墙，并采用交响曲式的叙事型结构作铺排，汇流成一首长篇摇滚交响史诗，为摇滚乐的表达形式提供了更多新的可能性。

2013第三张古琴器乐摇滚专辑《远》沼泽为自己的音乐打开了一个新的方向，跳出了Post Rock的形式感、古琴和中国古乐的标本化。当音乐世界再无这些牵绊，技术与手段、音色与模式，都只是音乐的元素之一而已。在足够的技术基础之上，心无杂念地演绎一个动机，随性使用各种元素，音乐方见纯粹与宽广。

“沼泽”名字的缘起，其实寓意了人的周遭自然，直到灵魂之居所——我们内心最深处的隐秘，两者是何等神似：既厌倦，又眷恋；既胶着凝滞，而又在暗里流淌；既糜烂肮脏而又充满郁郁生机……这也可以看作是沼泽音乐的一种诠释。

乐队成员：
海亮 Hoyliang ：古琴、吉他、人声
细辉 Littledream ：吉他、小键盘
阿来 Roy ：贝司、箫
海逊 Sasean ：鼓、钟片琴

巫：海亮老师，您好，欢迎来到女巫聊音乐！

这次也是因为初夏巡演的契机有机会聊一聊，咱们就先从巡演开始说起吧。

海亮老师觉得巡演对于一个乐队来说，是否是必要的？有没有一种可能，乐队只制作音乐，不去巡演，只通过作品和听众对话？

亮：这也是我们经常思考的。所以近年我们尝试减少了许多演出，希望重新调整一下。

当然，我觉得演出还是非常必要的，因为音乐的生命力，有相当一部分，是只能在现场才能感受到的。

我一直觉得，现场音乐和录制音乐，是两种不同的艺术形式，都归属于听觉艺术，但两者也是有许多不同的。类似于油画和雕塑的区别。

（沼泽·海逊）

巫：不流，你也听了很多巡演乐队的现场，你觉得和听唱片比呢？

流：同样的音乐，现场的情绪调动力比听唱片要高出很多，但是听唱片更日常，因为听多遍，在不同的情绪细节里也会带来不同的触动角度和程度。听唱片像是日常的就餐，现场像是节日大餐，哈哈，还有作为乐迷的另一个感觉，见到音乐的作者，看他们在现场把音乐演绎出来，是一种难以遏制的好奇心啊。

亮：我觉得现场和录制音乐（无论唱片或者数字各种），有许多不同之处。

现场的动态肯定是最大的，因此声音也会是最饱满和充满生机的。因为还没有经过唱片的压缩。毕竟现存任何一种记录方式，也是有相当损失的。现场不用担心载体的记忆量，声能不够完全可以以增加更多的音箱来补充。

此外，现场的未知感，乐手演绎的即兴感，和观众的互动感，也是现场独有的特点，也是它的魅力所在。

乐手的演奏动作，其实也是一种舞蹈，本身就是和音乐高度契合的，这也是现场的特点。我指的是演奏动作本身，就有这种效果，何况有些乐手还很擅于肢体的表达，甚至借鉴一些舞蹈的元素。

（沼泽·细辉）

还有一点，非关两者本身的声音，更多是一种聆听习惯，但却直接影响到大家的感受。就是很少人会在家里用很大分贝的音响去听音乐，那么在现场也会感受到更多更宽广的力量感。这方面，有点类似电影院和家庭聆听的区别。

而且，音乐也是诞生自现场的，录制是很晚期的新生事物了。

嗯，我还漏了一点，其实观众和观众之间的互动影响，其实也是不可忽视的。

我自己也很爱看现场。

巫：节奏会带来自然的肢体动作。

我说下我对于听现场的感受吧。可能要分熟悉度和时期，在没有听到一个乐队的现场演出前，我不愿意去听现场，或者说不敢去。因为在听唱片时，有很多想象和感觉是在没有面对面时才有的。我总是怕到了现场，就会破坏这种感觉和想象，有点像“暗恋”？哈，不过，看过一次现场以后，就想再看了，反正也熟悉了嘛，新的感觉产生了，也就没关系了。

嗯，那海亮老师记得第一次巡演的经历吗？能否和大家简单分享下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与现在的巡演心情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沼泽·海亮）

亮：第一次巡演是在04年了，当时国内还很少人做巡演。

当时我们走了大概18个城市，但花了三个月。嗯，主要是因为我们第一次走那么多地方，大家都很有旅行的兴致，所以，巡演班实际上也是个旅行团，每个地方都停留三几天，就走得慢了。

这也是和现在心情最大的地方吧。以前，我们会起早摸黑去城市的不同角落溜达，新鲜、兴奋和有许多未知。就算演出本身，也会因为没有经验而始终有一种不安。

现在每去一个地方，大家都第一时间去找吃的，然后追到床上蒙头大睡了。巡演行程愈发密集和休息时间的严重不足，已经成为巡演期间的首要矛盾了。

巫：确实，这次行程非常赶呢。很辛苦。这次巡演带来的是新专辑《琴晚》，为什么取这个名字呢？那些时辰又代表着什么呢？

流：04年，好早！我到09年才听到沼泽的音乐，一入耳就喜欢，相见恨晚，哈哈。

（沼泽·专辑《琴晚》）

巫：不流抢先听了《琴晚》没？有什么感受？

流：听了，刚出来我就听了，把视频从头看到尾。有一种新的感受，觉得新专辑的叙事性更强。之前的《1911》是有明确事实指向的，但更集中在概念和氛围营造上，有很大的留空，听者自己通过音乐、情感、知识去复原属于自己的场景性。但《琴晚》更加具体，也更加细微、贴近现实，也许因为有歌词和影像的配合，一下在音乐之外增加了两种语言维度，所以感觉整体感更强、更坚固。在音乐上也听出了对乐器更多、更深的思考和尝试，是带来新感觉的专辑，喜欢。

巫：我听《琴晚》，总体的感觉是悲伤的。时间不停的流逝啊、人也慢慢老了、儿时的美好记忆啊等。第一首歌和最后一首歌是从现实来，回现实去的，其余中间的歌，可以让人躲在里面，躲在夜晚里面。

亮：琴晚，是我们的又一次大变，所以引起了又一次广泛的不适。

尽管因为配器仍旧延续前作，比方古琴的应用，有些人未必意识到这种改变。

流：嗯，海亮指的是古琴上什么样的应用？我的直观感受是它往后退了一些，比之前的曲子要略隐了一些，不知道对不对。

（沼泽·海亮）

亮：琴晚，粤语里，是昨晚的意思。

我觉得“琴晚”正好可以给人一种多重语义，既是昨晚，也是以“琴”（泛指乐器）记录之“晚”。
并且，“琴”这个字，拆字拆掉上面的丝弦，就又是“今晚”（海逊在设计封面时就特意将上面的“王王”和“今晚”用色调明暗区分开来）。也埋下一种“琴晚亦今晚，今日尤昨日”之慨。

另外，粤语还有一个词是指昨晚的，叫“寻晚”，或许意指昨日已逝，只能在记忆里寻，或者难再寻。所以我们的影像DVD，就叫做“寻晚”。

巫：原来如此。

亮：我们以广州这个城市作为创作的背景，那么用粤语也算顺理成章。

歌词混用三种语言，也是和广州的多语环境温和的。

（沼泽·海亮 / 阿来）

巫：海亮老师是从08年开始加入古琴演奏的吧？在之前，会演奏这种乐器吗？为何会选择古琴呢？因为是中国的传统乐器吗？

亮：@不流古琴是退了一大步。

原因有几个。

一个是我更多的留白了。

再一个是古琴自身指弹的标志性声音少了，将近一半时间我是用提琴弓去拉奏。

然后，我又有不少时间放下了琴，而是拿起了箫，那它的出现也就更少了。

最后，还有一点，我这次第一次用了电古琴录音，它的声音会与乐队的电声配器更同质更融和，故此大家会感觉到它退得更后的。

我记得，06年我们就开始尝试加入古琴，那年参加音乐节，就试过用古琴。

流：嗯，器乐更丰富，也更自然、合适，不像前作中，古琴好听、突显，感觉新专辑是在你们探索的创作中更趋成熟了。

（沼泽·海亮）

巫：噢噢～～子时孑影舞前面就是箫吧，那里很突出，很好听。“孤独的影子会跳舞”，感觉这句话很能体现沼泽音乐的美感。

亮：电古琴和古琴各有自己的优劣，就象电吉他和木吉他甚至古典吉他的区别，都是互相不可取替的。关键是你怎么运用它。

巫：嗯。是的。所以很多演唱会里，乐手根据不同的乐曲换了很多把琴，而不是一把琴到底。

亮：我几乎是一边学琴就一边尝试和乐队配。但我更早前就很热爱古琴。它是传统乐器，只是吸引我的其中一点，更多的是它自身的特质。相当多传统乐器反而是我不喜欢的，我会觉得中国的许多传统乐器都太偏中高频，频幅太窄，有点过于吵闹。

当然，这也是中国乐器的魅力所在，因为许多突出的频点，正是它们音色强烈个性的原因。只能说，音乐口味是很个人化的。

但古琴虽然也很突出某些中频，但又偏偏是国乐中少有的，突出了中低频，既得个性之美，又添沉郁之韵，相得益彰，教我如何不爱它？

（沼泽·海亮）

巫：哈哈。喜欢某种乐器和个人的气质也是相符的。海亮老师和古琴很搭噢。

海亮老师，有人说喜欢窦唯音乐的人也会喜欢沼泽的音乐，我觉得两者之间不太相似，海亮老师怎么看呢？

亮：我觉得还是很不同的。除非你说，大家都是器乐，都有许多中国乐器吧。

窦唯的音乐，和他的人一样，逍遥而出世。而沼泽的音乐，则更接地气，有更多现实生活的思考，也有更深的情感，无论悲怆、伤感，抑或温暖。

巫：嗯。沼泽给我最大的感觉就是悲怆。大过其他的感觉。

亮：我自己更喜欢创作这样的音乐，我觉得，人的悲喜哀乐，也是很值得记录和刻画的。若然说，人需要音乐的救赎，我觉得，以毒攻毒，对某些人会更有效。

最近，跟一些也是音乐领域的好友们聚会，席间，我说起，听了某首歌曲落泪。大家都感慨说，很难找到让自己哭的音乐了，倒是你心态还没变过呀。我说还以为这是音乐人常有的事，我可是经常触歌生情的，听自己的音乐也会，甚至就在创作期间，某个夜深，听着demo，听着听着，眼眶就湿润了。

（沼泽·海亮）

巫：海亮老师有一颗悲天悯人之心。

流：音乐基于情感充沛而出的，才是最能触动人的吧。

亮：或许我就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吧，我会有很多情绪的起落，然后便又想用音乐记录下来，就这样。

巫：音乐、艺术，我认为都应该是帮助别人帮助自己的，能哭出来，也是一种帮助。

亮：和文字更强于思辨不同，音乐则更适于情绪的铺陈。

流：后摇很多是比较沉郁的情感，但沼泽新专辑的感觉，有一种关切的情绪，对现代人、现在处境的关切，音乐本身我不觉得温暖，但这种关切是升温的。

亮：我也觉得沉郁的因素还是更多些。也许是江山易改，秉性难移。
也还是有一些温暖的东西，尽管往往是暗流或过渡。比方稚儿笑，里面有不少温暖的抚慰。

（沼泽·细辉 / 海亮 / 阿来）

巫：海亮老师说一个喜欢的乐队吧，或者对您影响比较大的乐队。会是一支后摇乐队吗？

亮：我喜欢的音乐人好多，但我说一些沼泽哥几个都特别喜欢的吧。

必须说的是Sigur ros，我们都超喜欢这个乐队，还专门跑去香港看他们演出。只要他们到了中国，我想我都一定会去看的。他们即使属于后摇也是偏门的那种。

（Sigur ros）

而且Sigur ros说自己受过Smashing Pumpkins的影响，正好我们也很喜欢碎南瓜。

Radiohead也是我们早期听得最多的乐队。

此外，我自己这些年也听了很多古典，西方和中乐的古典都听。

流：冰岛精灵！喜欢～

巫：哇！Sigur ros说自己受过Smashing Pumpkins的影响？我很喜欢碎瓜！

亮：嗯嗯，我们也超喜欢碎瓜。我甚至在第一张专辑时，学过碎瓜演唱，当然我也觉得自己学的很烂，搞砸了。

（Smashing Pumpkins）

巫：哈哈。我要去翻第一张专辑听！

亮：不要听，我都悔其少作之甚了。

巫：最后，可以问下沼泽的音乐创作是一个怎么样的流程？是先有概念，命题创作，还是即兴动机，再集体发展？

亮：其实几种情况都有，不会局限在一种方式上。

一种是命题作文，比方1911这类，我想到做这个主题后，就先构思好了整个乐曲的基本动机、和声进行与乐章架构，大家再在这个基础上，一起去完善各个声部的编配。这一首作品，跨度有一小时，若太多即兴段，将很难做到高度契合的整体感。这种方式会更接近古典乐的创作。

再一种就是即兴，比方飞天猪、声声急、变形记这种，我们会一起在排练房里，大家都可能想到一些动机，不断即兴和碰撞，再慢慢修改。作品做好以后，再想一个适合曲子情绪或感受的名字。通常这类曲子现场感也会很强烈。

还有一种是混合型的创作，比方这次创作《琴晚》，我先想到专辑的概念和主题，和大家商议确认之后，再分几个阶段，期间交替进行排练碰撞和电脑修改，会兼有命题和即兴的特点。

（沼泽乐队）

巫：原来是这样，不过还要队员之间互相默契，水平相当，理念相通，才做的好啊！

亮：嗯嗯，那当然，咱们十几年的默契，是很难找人代替的。还有在美学上的看法，大家也有很多的共通点。

巫：海亮老师，那今天就到这里啦。辛苦您啦！！回答的特别仔细特别好！！

亮：不辛苦，和你们聊天，挺开心的。

再见！@不流 @女巫花椒树

巫：期待4.26日在口袋的演出！！

流：再见海亮，期待二十六号！

2016沼泽乐队初夏巡演宣传片——合肥（保罗的口袋）站

沼泽乐队|“今晚/琴晚”2016年初夏巡演

Zhaoze |"Tonight/ Yesternight" 2016 Early Summer Tour

您可以扫描下图二维码购买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