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静专栏:七月下午之流水帐

 

下午去看展览,“从莫奈到毕加索”。是美国人的收藏,作品不多,但雷诺阿,高更,凡高,马蒂斯,都有一点。学生居多...



下午去看展览,“从莫奈到毕加索”。

是美国人的收藏,作品不多,但雷诺阿,高更,凡高,马蒂斯,都有一点。

学生居多,也有刚会走路的小娃娃,被驼在肩上,两眼睁得大大地,盯着跟他差不多大的,上了蜡显得半透明的《犹太男孩》石膏像。

展览的字板上有对印象派的介绍:

“他们既反对第二共和国官方提倡的,为国家进行宣传的新古典主义艺术,也反对躲避现实的,学院式的素描式练习。讨厌缺乏活力的画室,讨厌灰色和褐色,他们在户外作画,发现了颜色,发现了真正的描绘对象---人对于自然界的反应。绘画不一定是视觉的假象,而是可以被创造和表现出来的。”

有个年青秀丽,头发墨黑的学生,不看画,偏在这段话面前站了很久,又拿出笔,一个字一个字地抄下来。

有个男人,看样子是学院的老师,带着三五个学生,讲画。

听的人慢慢多起来,男女老少,越卷越多。

老师很兴奋,声音很大,逐幅讲结构,明暗什么的,一张画前,要逗留个十分钟。

一大群人,“哗”一声就把画全都遮了。

我只好走快点。

到了高更这儿,有一粒四五岁的小女孩,一个小马扎,在临摹。

“宝宝,为什么喜欢这一幅?”她妈妈看上去是个普通的主妇,一手拿着孩子的水瓶。

小娃娃也不答话,刷刷两笔,头已经勾出来了。

一大群人簇拥着老师过来了,把画遮得水泄不通。

小女孩在后面左看右看也看不到,终于忍不住站起来喊“让开,我要画画”

她握着小铅笔。挥着小本子,小脸涨得通红。

那股霸气真叫人喜欢。

凡高的只有两张。

都不如当年在奥赛博物馆,看到他的《午憩》给我印象深,那幅画画的是法国北部乡村的正午,收割完的农夫农妇在麦垛里的沉睡,我和好多小孩子,对着这幅画席地而坐。

明白他所说的“没有什么是不朽的,包括艺术本身,唯一不朽的,是艺术所传达出来的对人和世界的理解”。

他画的常是穷人,粗野的人,笨重的思想,这在很多时候是没有生存之地的,但伟大的东西往往产生于其中。

正看着,被人肩头一拍。

居然是陈丹青。

一年前做完他因为对教育体制不满而出走清华的节目,就再没见过。

问他现在怎么样?

他说,没有变化,今年他的博士生没有通过论文----画是活的,但论文是死的。

他现在对教育制度发言很多,前两天他在凤凰做“应不应该取消四六级考试”的讨论。

他说:最让我意外的是学生都支持要考。

我跟他说,这也没什么意外的,我的博客里有人留言说,钟南山说要恢复收容制度的时候,电视里搞调查,大多数的居民表示欢迎。

临走的时候,我去了纪念品柜台。

老范做完这个陈丹青的片子后,因为喜爱那位因英语考分不够未获录取的女学生的画,就此一知半解地爱上莫迪里阿尼。

我买了莫的《女人像》的复制品,算是犒劳她正在编《唐山》而熬夜的日子。

想了想,又买了凡高的《圣雷米的白杨》,安慰老郝刚被毙片之后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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