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道 以诗入禅,妙不可言

 

林谷芳,台湾著名禅者、音乐家、文化评论人、台北书院山长、台湾佛光大学艺术研究所所长。他的著作《千峰映月》,用涵养于中国文化土壤中的禅宗,借用禅诗的道说与意境来化解中国人的生命困境、心灵牢笼。...

意不可说


禅是什么?这是许多人感兴趣的问题。但是如果非要把禅下个定义,非要说禅是个什么,给禅一个所指和能指的对应关系,恐怕就远离了禅。

有一句禅语叫“说似一物即不中”,用来说禅最为贴近。禅认为人的局限、困惑、烦恼正因受限于成见与习气,只有跳出框架,生命才有真正的解脱,而说禅是什么,则是从一个框架又掉入了另一个框架。

但话虽如此,如果你认为禅超越于万物,又同样背离了禅。“道在日常功用间”,也是句禅语,用来说禅同样贴切。真正的道是贯穿在任何事物之中的,任何事物都可以让修行者接近禅。



任何事物都可以契禅,但有些事物与禅的确更容易连接,比如诗。

禅强调的悟,是生命全体直观的境界,到此,人不受限于思虑颠倒,而诗,则是一种生命的直观。以此,禅家固常以诗喻禅,诗人也常以禅入诗,无论谈宗教、谈文学,禅诗遂成为形貌清晰的一支。

论禅诗,可从禅入,可自诗观,诗人与禅家在此交会,所以元好问说:“诗为禅客添花锦,禅是诗家切玉刀。”

谈禅诗,自禅家本分诗入手,则开拓眼界,应的万古长空;从世人禅机诗相契,亦另有风流,映的是一朝风月。所以说,学人于事、于诗固须得其“直上孤峰,披云独笑”之境,亦应有其“琵琶湖畔,枕经而眠”之情。而《千峰映月》之以前者始,以后者结,自也可说是禅的一种必然!
禅诗
妙不可言


谈禅诗,许多人最先想到的是寒山诗。寒山的诗好,一句“泣露千般草,吟风一样松”就足以传诵千古,但寒山诗是诗人禅之诗,意境美,多数人能领略,与世人之诗犹能并观,有些禅诗则非道人莫得,正如李翱之写药山惟岩:

选得幽居惬野情,终年无送也无迎;

有时直上孤峰顶,月下披云笑一声。

 

这披云一笑,与王维“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既有宗风之别,也有行者与隐士的一点分野。李翱之所写是禅家亲证之境,因此宗风凛然,领略这等诗就须独具只眼,必得“有时直上孤峰顶”,方不致始终为俗情所转。



中国文人多喜欢对月寄情,咏月诗佳作不可胜数。触景生情之时,多的是“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的感慨。禅诗则不同,禅者则常以月映心,所以有指月之喻,“寒山月华白”、“圆月寒山上”,这月是心体的直抒,所以物我一如。船子德诚(唐代诗僧、神僧,生活于九世纪前期,宋代北涧居简禅师(1164—1246)《西亭兰若记》云:“诚禅师,号船子,蜀东武信人。”)的诗是指月诗中的佳作:

千尺丝纶直下垂,一波才动万波随;

夜静水寒鱼不食,满船空载月明归。

夜半垂钓,水寒无鱼,写的正是船子的生涯,但道人与凡夫之别,就在于俗人是一波才动万波随,道人则漫川空载月明归,在本自具足的世界里,岂会有一般的盈亏与得失?
禅宗倡导的这种平常心还体现在禅者观照自然的无心之作中。这种无心并不是不用心,而是无所用心,因为本自圆成,不待推敲。不强作解人,让“物”自己诉说。所以《禅宗无门关》的作者无门慧开才会说: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

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写的是寻常句,谈的是平常心,映现的则为无处不自得的风光,只是可惜这首诗传诵一广,几成死句。

禅诗咏自然,不只是田园生活得回归,不只是隐者生涯的直抒,更根柢的,是在时间轮转中体会万事万物的韵律,以无心应物而让物自性流露,所以无门慧开的那首诗,乃不如下面这个问答得妙:

问:“何谓道?”

“春天的花,夏天的鸟,秋天的枫,冬天的雪。”



西方人谈禅,总难免说它是极简主义,的确,禅是生命的减法。不过,简单固是禅门家风,但这简单,却必须体现出跃动的禅机。这种跃动性源自天柱崇慧禅师所称的“万古长空,一朝风月”,意即没有那平等能观的本心,就无所谓差别随缘的应物。

谈到“万古长空,一朝风月”,最出名的禅句出自日本诗僧松尾芭蕉:

古池

蛙跃

噗通一声。

这“噗通一声”,让寂然的世界跃动,但没有那寂然,这一声又将何等卑微,日本茶圣千利休因此将“寂”置于茶道精神“和敬清寂”的最核心位置。所以说,谈极简其实只及于禅的外相,识得这寂然与跃动的不可分,方能契入禅机、禅诗、禅画真正迷人之处。

又如八指头陀寄禅和尚的诗:

幽人夜不眠,爱此碧虚月;

凉风一飒然,吹动梧桐叶。

 

迢遥钟梵下斜阳,寂寂岩花渡水香;

殿角一铃风自语,窗前万木雨初凉。

寂然中只需一丝跃动,也只有在一丝跃动中更能体现寂然,“万古长空,一朝风月”并不一定要如史诗般波澜壮阔,它只需一点心领神会。
禅者
洞明练达


禅诗意无限,领会在平常。远方,固然有诗和原野,但眼下,在禅诗对自然万物和生命境界观照中,更能启发生命、照见本心。

林谷芳的《千峰映月》就是这样,用涵养于中国文化土壤中的禅宗——禅诗的道说与意境,来化解中国人的生命困境、心灵牢笼。

禅宗作为佛教中最重要的一支流派,是中国传统文化中独具魅力和神韵的一道风景,它成为许多古代中国人的人生哲学和心灵归宿,在当今社会,在中国人面对人生藩篱时,禅依然能能够引领我们发现从容淡定的生命境界,为生命找寻到真正的解脱。

禅诗不好谈,因为眼界不开,只能雾里看花,或者不能得其意旨,一味进行无趣的强解,又因为对禅诗本身的剖析,难以把握禅那种灵光一现的东西,很难由诗看到禅从行持到映现的全面风光,达不到以诗契禅的境界。

林谷芳,台湾著名禅者、音乐家、文化评论人、台北书院山长。于音乐、艺术、佛教禅宗等方面均很有造诣,并且始终观照道艺一体。

六岁,有感于死生。高一见书中句“有起必有落,有生必有死;欲求无死,不如无生”,有省,遂习禅。

冬夏一衲,白衣步履。
林谷芳


在他看来,人生四事莫非“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游于艺,志于道”。林谷芳常年来往于两岸,在行脚(禅宗中的一种修行方式,叩访禅林寺丛,云游四方)中游于艺、志于道,用他丰盈的经验和洞明的体悟,将以禅入诗的妙不可言,如诗如画般映照在《千峰映月》一书中。

在禅方面,他还有《禅·两刃相交》《落花寻僧去》《画禅》《归零》《一个禅者眼中的男女》等著作;在音乐方面,《谛观有情:中国音乐里的人文世界》《茶与乐的对话》《宛然如真:中国乐器的生命性》等著作,为生命感悟、艺术实践、美学欣赏烙印下深深的东方元素、禅宗色彩和文人情怀,真可谓至善至美,至情至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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