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西随笔】报春第一枝

 

它是随着一批花木来的。来自淮河流域的江苏，辗转千里来到黄海之滨青岛。当时它的根部被草绳密密麻麻的捆扎着，一看就是专业的移栽水准。它足有一米多高，枝条上结满了蓓蕾。

“真漂亮！”观者无不赞叹。我赶紧去花店买了一个质地不错的感觉可以与其相匹配的花盆，小心翼翼地将其挪移进去。

家里开着小店，空余的空间实在太少，于是我就将其搬到学校的办公室里。目睹其芳颜的老年朋友也都啧啧称赞。但可惜，这些含苞待放的蓓蕾最后竟然一朵也没有打开。或者枯干在枝头上，或者脱落在花盆里，情状惨不忍睹。

茶花据说是不好养的，况且我又不太会伺弄，仅靠兴趣显然是不够的，甚至适得其反，让自己喜欢的东西受到了伤害。花蕾掉了，叶片也纷纷脱落，好端端的一株名花在我手里就这样枯萎了，让我感到有些内疚却也无奈。眼看着再养下去前途未卜，凶多吉少，没有办法，我只好将其挪出办公室，放置在大厅的花盆区内。

“还是让别人伺候它吧！或许还有生还的希望？”我心里这样想。

……..转眼大半年过去了。12月的一天，伺弄盆花的王师傅叫我过去看看。这株茶花在一簇簇的绿叶中竟然结出一颗花蕾来，红嘟嘟的镶嵌在盆花间，那样的鲜艳夺目。我蓦然一愣，但随后是惊喜和感叹！喜的是它死里逃生，居然活得更好！惊的是在这寒风凛冽的12月，百花萧杀，它居然不畏严寒，傲然绽放，让人暗暗称奇！叹的是，同样的生灵和事物，由于监护人和管理者的不同而命运大不相同，枯荣之间，大有学问，令人深思！

茶花即山茶花的简称，古名海石榴。它还有玉茗花，或者曼陀罗花的别名。茶花的品种极多，是中国传统的观赏花卉，“十大名花”中排名第七，亦是世界名贵花木之一。茶花早在隋唐时代就已进入宫廷和百姓庭院了。到了宋代，栽培茶花之风日盛。南宋诗人范成大曾以“门巷欢呼十里寺，腊前风物已知春”的诗句，来描写当时成都海六寺山茶花的盛况。到了七世纪时，茶花首传日本，十八世纪起，茶花多次传往欧美。

我之前没有看见过茶花。对它的了解和好感，全部来自于杨朔的那篇著名的散文《茶花赋》：

“……翠湖的茶花多，开得也好，红彤彤的一大片，简直就是那一段彩云落到湖岸上。普之仁领我穿着茶花走，指点着告诉我这叫大玛瑙，那叫雪狮子；这是蝶翅，那是大紫袍……名目花色多得很。”因为这篇散文，我对茶花很是仰慕，如今居然拥有了它。只可惜不知道自己的这盆茶花属于啥品种，叫什么名字。

耐冬是山东对茶花的称呼。这是我查找资料的时候才知道的。耐冬是青岛市的市花。山茶科，冬、春时节开花。隆冬季节，冰封雪飘，绿树红花，红白相映，气傲霜雪，故而得名“耐冬”。

关于耐冬的最初印象，是小时候读《聊斋志异》里的《香玉》篇。香玉是牡丹仙子，而绛雪则是花仙子耐冬，她俩是情同手足的好姊妹。香玉与书生黄生相爱，后被拆散夭折。富于同情心的绛雪则仗义相助，终于感动了花神让香玉重生。据说绛雪（耐冬）原型就在崂山太清宫三清殿院内。著名文学家蒲松龄数次来崂山，见山茶开花，花朵尽数伸到绿叶之上，象落了层厚厚的红雪，于是把它写为花神，取名“绛雪”。绛为红色，绛雪意即红雪。

它不但存活下来而且还开花在望，我谢过王师傅后，连忙把这盆茶花又请回到办公室内。因为我觉得严寒之际的大厅还是有点偏凉，不如办公室暖和，更适于它的成长。

我照例用小喷壶为其洒水，整理枝叶，让其看上去更加光鲜利落。那颗娇艳欲滴的花蕾自不必说，更是小心翼翼的予以呵护，希冀奇迹在自己手里出现！

或许是精心的伺候，或许是它自身生命力的顽强吧？总之它真的就像希望的那样，一点点的发育膨胀了，并在12月初冲出了蕾叶的束缚，绽放出鲜的花瓣来。它的花瓣层层叠叠的，估算了一下大概有十几层。花型像蔷薇，但比其大；颜色像牡丹但比其艳。

《冬日里绽放》我忽然想写写它，这是我给日志起的最初的名字。

12月中旬，老年大学崇明岛路校区要举办中外友人老少同乐新年音乐会、2016新年诗会和迎春杯乒乓球赛等系列迎春活动。“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忽然想到，在此辞旧迎新之际，它的到来、它的绽放，在某种意义上说，不正是在提前报春和迎春吗？！于是遂将此文改名为《报春第一枝》，并将它的玉照贴上去，与朋友们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