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制/荣耀、功绩以及美（1）

常人奔避不迭的时候，另一些人磨牙吮血。...





第二章 荣耀、功绩以及美

加隆一觉睡醒以及过午了。

他拖着件袍子走出来时，杰米尼家的仆人们全都被他吓坏了：黑紫色的曳地长袍，不仔细看的话几乎和史昂那件一模一样。

“愣着干什么？”加隆皱眉，“我要出门。”

——听起来就好像中间那叛逃的三年全都不存在一样，现在他族长弟弟一觉睡醒，想出门了，杰米尼家的仆人们就理当跟着跑前跑后。

这态度，真是让人不知说他点什么好。

街上到处都是腊肠贩子和酒贩子，妇女和奴隶。加隆兴致很高，似乎很久没回过雅典，对这景象很是回味。最后他在一个酒商的摊桌前站定，抽了抽鼻子。

卖酒的商人生了双晶莹透彻的浅紫红色眸子，满头卷发，看起来很年轻，却有种不合年纪的沧桑感。这是个很漂亮的年轻人，精明能干。旁人盯着加隆的眼神满是好奇与疑惑，唯独他看着加隆，就是单纯地发现了一个冤大头。

“我觉得自己闻到了遥远的芬芳。”加隆笑着说。

“您尝尝看。”年轻人殷勤地捧上杯子，满脸堆起笑。

贵族是绝不会站在街上喝酒的，但加隆毫不在意地一边喝，一边跟这漂亮的年轻人寒暄。“听你口音不像本地人，是刚来雅典吗？”

“不，我两年前就来雅典做生意了，一直都住在这儿。我来自波塞冬尼亚，很远的地方。”

“生意可好？”

“托福还不赖，大人。”

“你叫什么名字？”

“苏兰特，大人。”

“把你的酒给我装二十壶。”加隆一挥手，仆人再次呆立当场。

“没钱付账？”加隆伸了半天手，不见身后动静，惊讶极了。

加隆怒瞪他，这下仆人连点头都不敢了。“那还不回去拿？！”

苏兰特一直微笑，但家仆跌跌撞撞地跑开之后，加隆不笑了。

他仰起头，眼睑微垂，直视苏兰特的眼睛。两人面对面站着，保持着谈买卖的姿态。

苏兰特浅紫红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

不习惯看到加隆穿成现在这个样子，但那神情是无比熟悉的。

加隆不笑的时候，有种奇特的冷酷笼着他整个人。坚毅，镇定，无情，对自己灵魂与肉体的力量极度自信，疑虑与内疚的阴云也不能使他眉骨或双颊的线条变得柔和。他丰茂的长发野性而傲慢，不驯顺也不服帖，他明蓝的眼睛带着邪恶的意味，望向敌人的时候，还会有种洞悉一切的恶毒。

他是一个战士，却凌驾于战斗之上。战斗仅仅是获取胜利的手段而已。

这是一种强大。

看到这种神情，你会不由自主，觉得他无所不能。

加隆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从来都是这个样子的。

“按照你的命令，我们全部的生意活动都停止了，”苏兰特也不再满脸堆笑，他压低声音说，“我希望这是值得的。”

“不要仅仅眼盯蝇头小利，”加隆沉着地说，“我们未来会富有四海。”

“是。”

“把我们的船全部开到科林斯湾，在那里等我消息。”加隆简单明确地说，“去给斯巴达的监察官潘多拉准备一份厚礼，一定要足够贵重，准备好之后立刻通知我。另外把隆奈迪斯调出来，我有重要的任务要派给他。”

“是。”苏兰特微微颔首。然后他深吸口气问：“这次的任务很危险，是吗？”

“是的。比过去任何一次都危险。”加隆回答。“把酒送到我家里去。”说完他转身准备离开了。

“我记得我们七个人的誓言是同生共死。”苏兰特突然在他身后说。

“哦？”加隆停下脚步，神情不曾稍变。

“我不知道其他人的想法，”苏兰特抬起头，“但是如果有一天，我需要为你而死，我只希望你能因此而活下来。我希望战死在你身边，死去的那一刻，我希望能看到你。”

“放心，苏兰特。”加隆叫了他的名字，苏兰特看见了加隆坚毅而镇定的侧脸，“我会陪着你们战斗到最后一刻。”

他说了“放心”，于是苏兰特真的放心了。

“你和你哥哥有一点非常像。”

“哦？”

“对你们来说，好像每一个地方都是战场。”

加隆微笑，笑容很平静。

“别忘了我的酒。”说着，他向史昂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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