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民国丨从布鲁姆斯伯里到新月派

 

在布鲁姆斯伯里,流言有着闪光的价值……...



布鲁姆斯伯里是位于伦敦的一个区,新月派是当年活跃于北京的一个文学社团。上世纪二十年代初期,混迹于布鲁姆斯伯里的徐志摩回国办了一个新月派,而“从布鲁姆斯伯里到新月派”是一段与他相关又不相关的往事。



从布鲁姆斯伯里到新月派

by  钦若

1904年,一个叫索比·斯蒂芬的青年带自己的剑桥同学到住在布鲁姆斯伯里的姐姐家聚会。他有两个姐姐,一位叫做瓦内萨·贝尔,一位叫做弗吉尼亚·伍尔夫,她们都非常热情,于是每周四都有同学朋友到家里聚会,并且朋友带朋友,朋友认识朋友,于是一不小心这个圈子就被圈外的人称为“布鲁姆斯伯里文化圈”,后来又一不小心,这个布鲁姆斯伯里文化圈成了英国现代史上最为著名的文化团体。

我怀着好奇的心理搜索了一下当年的布鲁姆斯伯里文化圈都有哪些人物,然后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作家:弗吉尼亚·伍尔夫、E.M.福斯特

诗人:艾略特、庞德

政治哲学家:伯特兰·罗素、G.L.狄更生

经济学家:约翰·梅纳德·凯恩斯

艺术评论家:罗杰·弗莱、克莱夫·贝尔

画家:邓肯·格兰特、瓦内萨·贝尔

汉学家:阿瑟·韦利

……

看着这一堆金光闪闪的名字,我忽然想起了下面这张图:
我曾一直以为这些牛逼哄哄的人都是孤家寡人,每个人都性情怪异特立独行且独霸一方,就像课本上都至少要用一个章节单独讲他们中间一个!后来才赫然发现,原来大神都是和大神在一个圈子里玩的,而这个圈子叫“望尘莫及”。

那么,这么一个神人级别的布鲁姆斯伯里文化圈和徐志摩有什么关系?说这句话并没有低看徐诗人的意思,当然,我也从来没有高看过他……

徐志摩是中国现代史上著名的高富帅,有颜又有钱,尽管后来他离婚再娶陆小曼,他爸气得断了给他的经济支持,使得他不得不兼任三所大学的教授来赚够足够的钱供陆小曼开销,但他当年在英美读书的时候,他爸给的钱还是可以让他非常潇洒地生活的。
1918年,徐志摩去美国克拉克大学学习银行学,一年后就拿到了学士学位。1919年,他去哥伦毕业大学攻读政治经济学,一年后获经济学硕士学位,同时取得了文学硕士学位。艾玛,这么看就是个天才!1920年,他不想在美国读博了,曾经立志要做“中国的亚历山大·汉密尔顿”的他,也许是觉得压力山大,转而要去英国拜“20世纪的伏尔泰”伯特兰·罗素为师。但当他到达伦敦的时候,已经被剑桥除名的罗素正带着新女友去了中国讲学。

得知消息后有点懵的徐志摩在伦敦经济学院苦闷地混了半年。半年后,影响他人生轨迹的女人出现了,林长民带着女儿林徽因来到英国,徐志摩在林长民的介绍下认识了英国作家、当时的剑桥导师G.L.狄更生,于是狄更生就帮助徐志摩在剑桥大学国王学院谋得了一个“特别生”的资格。

这个“特别生”特别在哪里,不好意思我暂时也没考证出来,不过从徐志摩在剑桥近两年的学业表现来看,这个“特别生”似乎只需要高兴的时候听听课,不高兴的时候打打牌就好,谈恋爱交朋友才是主业。他后来并没有在剑桥取得学位,很多年后罗素回忆起他时说他“是一个很有文化修养的中国籍大学肄业生”,也不知道是夸他还是损他。

不过,尽管没有获得学位,但在剑桥近两年的生活却是徐志摩一生重大的转折,因为他在剑桥闲散的生活方式让他发现他其实更适合做一个诗人,于是当年立志成为“中国的亚历山大·汉密尔顿”的青年神转折地成了“中国的雪莱”。这位“未来的雪莱”在英国也是努力结交文化界的著名人士,比如当年已经病重的曼殊菲尔看在他十分执着的份上答应见他一面,两人仅聊了二十分钟,但徐志摩却在自己的文章中将这二十分钟称为“不死的二十分钟”,把病恹恹的曼殊菲尔描绘成各种美的化身。

有趣的是,回国后的徐志摩认识了凌叔华,他挺欣赏凌叔华的作品,称凌叔华是“中国的曼殊菲尔”,但却被凌叔华抢白道:“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人!”凌叔华这个骗子,她分明读过曼殊菲儿的作品,自己的小说里都有模仿的痕迹。不过也容易理解,如果自己喜欢的人对自己说:哎,你长得挺像我之前喜欢的那个美女的。估计也没人会觉得高兴。
曼殊菲尔和凌叔华
话说回来,徐志摩在英国结交的文化人,大多数都与布鲁姆斯伯里文化圈有关,如经林长民介绍认识的G.L.狄更生,因狄更生而认识的罗杰·弗莱。1921年,罗素返回英国,徐志摩终于见到了他仰慕已久的精神导师,并与罗素私交甚好。其实徐志摩还曾几次想拜访弗吉尼亚·伍尔夫,可都因不凑巧而未能如愿。

在英国悠哉生活的徐志摩就这么与布鲁姆斯伯里文化圈有了联系,于是和他们一起“散步,划船,骑自行车,抽烟,闲谈,吃五点钟茶牛油烤饼,看闲书”。1922年,林妹妹回国,已经离婚的徐志摩跟着就回来了。回国的徐志摩不能整天只追妹子啊,他发表的大量的诗文,果然成了“中国的雪莱”,他还怀念布鲁姆斯伯里那浪漫闲适的生活,于是也拉了几个朋友,今天去你家聚餐,明天到他家吃饭,后天来我家玩耍,聊一聊生活,聊一聊文学,顺便理由充分地把林妹妹也带上,多好!

在当时的中国,徐志摩也算得上是格调较高的人了,有颜有钱又有才,跟他一起玩的人必然才钱颜至少占一点。这样一群人在一起玩,不可能就是吃饭打牌唱歌,至少还要吟诗属文作画什么的,这诗写多了呢,就以徐志摩为核心形成了一个新月派。“新月”是徐志摩取自于泰戈尔的诗集《新月》。事实上,新月派是徐志摩对布鲁姆斯伯里文化圈的一次模仿。

新月派与布鲁姆斯伯里文化圈在形式上非常相似。一群趣味相投的朋友没事在一起聚聚餐聊聊天,朋友可以带朋友,没空可以不参加,于是逐渐形成了相对固定又自由松散的朋友圈。然而,这个朋友圈看似松散,实则隐藏着让一般人望尘莫及的界线,因为不管是新月派还是布鲁姆斯伯里文化圈,其中成员都是上层阶级里的知识精英,偶尔有不是同一阶层的人进入都会显得格格不入。D.H.劳伦斯曾讽刺布鲁姆斯伯里文化圈不能接纳他人,而凌叔华曾带着同情地嘲笑郁达夫那一身破旧的棉袄,并且不明白他怎么好像只有那一件破棉袄。

新月派与布鲁姆斯伯里文化圈在精神内核上也十分相似。他们都不怎么关心政治,追求理想和真理,力求把人生过得跟艺术一样。其实有钱的文化人都这样,他们追求精神,但没钱的文化人就看不惯了,因为他们关注实际。所以布鲁姆斯伯里文化圈被指责在一战的大背景下还制造象牙塔,只知道逃到内心的世界里;而新月派也没少被以鲁迅为首领的N多其他派喷,新月派的陈西滢当年差点被喷成筛子。
1931年11月,徐志摩因飞机失事罹难。据说他是为了参加林徽因在北平协和小礼堂为外国使者举办的中国建筑艺术演讲会才乘坐那班飞机的,所以说林徽因真是改变他命运的女人。徐志摩去世后,新月派也就渐渐偃旗息鼓,但是新月派与布鲁姆斯伯里文化圈的联系却并没有完全切断。

1935年,一位叫做朱利安·贝尔的英国年轻人来到武汉大学教英文,他就是瓦内萨·贝尔的儿子、弗吉尼亚·伍尔夫的侄子,属于布鲁姆斯伯里文化圈的第二代。而当时武汉大学的文学院院长正是当年新月派的重要人物陈西滢,陈西滢的夫人正是凌叔华。不过讽刺的是,布鲁姆斯伯里与新月派的这一次交往却是因为一段婚外情,婚外情的主角是凌叔华和朱利安·贝尔。

朱利安·贝尔与凌叔华的感情迅速升温,贝尔在信件中将凌叔华介绍给自己的母亲和姨母。对于此事,陈西滢一开始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到事情发展到他忍无可忍的时候,朱利安·贝尔也害怕了,他逃离了中国,去了西班牙。那是1937年,西班牙正内战,朱利安·贝尔在前线做一名救护车司机,但不幸被炸死了。

朱利安·贝尔死后,凌叔华写信给伍尔夫,诉说战争和生活带来的苦闷,而伍尔夫这位享誉国际的作家回信给予的安慰让凌叔华受宠若惊。伍尔夫建议她用英文写一写自己的故事,凌叔华就在伍尔夫的指导下写了一些文稿并寄给了她,然而1941年伍尔夫自杀,凌叔华也中断了自己的英文写作。直到1947年,她随陈西滢来到英国,来到伦敦,她才真正接触到了布鲁姆斯伯里文化圈,当年她寄给伍尔夫的英文文稿也被找了出来,并在布鲁姆斯伯里文化圈中人的帮助下完成并出版了这部曾热销欧洲的英文自传小说《古韵》。

可惜的是,凌叔华见到的布鲁姆斯伯里早已不是当年徐志摩见到的布鲁姆斯伯里。二十年代正是布鲁姆斯伯里文化圈最活跃最兴盛的时期,到了四十年代,布鲁姆斯伯里文化圈内人物凋零,聚会不再。而之后,不论是布鲁姆斯伯里还是新月派,都只是书写在现代史上的文化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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