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时光-春生(二)

 

心无杂念,至简单,最快乐!...



阳春三月,雨水渐渐多了起来,随着天气变得湿暖,树木花草赶着趟地生长,前几日还是沉寂了一个冬日的野草,眼瞅着如今抽出长长的芯,长出娇小的花苞,在田间地头傲然挺立,池塘边的树也是,几场如酥小雨一滋润,绿荫已能蔽日。

“雨打江南树,一夜花开无数。绿叶渐成阴,下有游人归路。”想必这也是我离家数年,始终梦萦江南的原因吧。

一进入四月,圩埂西边的田地,俨然成了一片油菜花海,齐刷刷的绿色菜苔上,顶着串串黄色的花蕊,直直地伸向空中。站在圩埂上放眼看去,像一块巨大的金色地毯,田亩间,隔着野草蓬勃的田埂,仿佛地毯上横竖交叉的绿色经纬线,一切是那么浑然天成,不着痕迹,堪称一副精美的艺术画面。

春风和煦,油菜花随着轻摇,走近看去,这薄得近乎透明的四瓣小花,看似娇嫩、柔弱,却簇拥在菜茎的顶部,开得毅然决然,承受阳光雨露的同时,也无声接受狂风暴雨的洗礼。单一无杂色的黄色,朴实无华,美得自然,虽没有牡丹的高贵、玫瑰的迷人,却组成春季里、天地间的梦幻世界。

花香浓郁而淡雅,微风吹徐,沁人心脾,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那丝丝香气便悠悠地钻进鼻孔,在味蕾间盘旋,在齿畔经过,在喉咙里弥留,身体的每一处毛孔都情不自禁一一张开,贪婪地深吸,生怕浪费了自然迷人的花香。

喜欢油菜花的,不仅只有人类,花海里随处可见斑斓的蝴蝶和蜜蜂,小时候,看见停留的漂亮蝴蝶,常忍不住蹑手蹑脚地钻进花丛去捉,待走到近处,小家伙警觉地振翅逃离,飞入黄花无觅处,留下我一脸傻懵地站在花海里,浑身沾满了鹅黄色花粉。

屋前斜对面有块院墙,老式的黑砖泥封,时间久了,砖缝间泥土脱落,生出空隙来,变成了野蜜蜂的临时巢穴。我学着哥哥的样子,将空墨水瓶洗净,里面塞些油菜花,找根小木棍,将瓶口对准蜜蜂巢,用木棍在洞里轻轻一阵捣掏,蜜蜂刚一飞出,迅速用瓶口对准,将其收入瓶中。蜜蜂在瓶里也不委屈,有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甚至到后来,打开瓶盖,它也不愿意飞出去,这是童年时期最难忘得意的“捉蜂记”。

油菜是可以吃的,在开花前,掐掉花茎的嫩头,我们称之为“油菜苔”,将锅烧热,浇入香油,清炒,味道清淡爽口,是春季餐桌上家家喜欢的时令蔬菜。

说到春季的美蔬,不得不说春笋。

“头角崭崭露,江南四月时”,春雨过后,春笋纷纷破土而出,有笋体肥大、拳头粗细的毛竹笋,剥开笋衣,切片,焯水,和五花肉一起炖煮,味道鲜美,但我最爱吃手指粗细的小竹笋。市场上卖的小竹笋是半加工好的,已经剥去了笋衣,焯过了水,用水漂着,几块钱一斤,买回来用手将笋体撕开,洗净,切成丁,烧肉,成为我最难忘的家乡菜。在省城生活的这些年来,母亲每年总不忘买好小笋,想着法子保鲜带给我,放在冰箱里,想吃的时候随时就有。

香椿作为一种长在树上的野菜,在春季也很受欢迎,它是香椿树在春天刚冒出的嫩芽,在老家,被称之为“香椿头”。市场上,别的菜都是按斤售卖,唯独只有香椿,被捆成精致的一小把,整齐地摆放在最显眼处,叶杆红绿相间,价格也不菲。许是物以稀为贵,许是香味的特别,抑或是抵不过尝鲜的诱惑,香椿虽然价格不低,但销量却很好。

每年嫩芽刚冒出的时候,香椿味道最好,稍老一些,口感便大打折扣。父亲便很爱吃香椿,母亲常常在上市之初,买回两把,洗净,焯水,或用开水烫一下,那奇特的香味已经在厨房四溢,奇怪的是,烫过之后的香椿味道基本不受影响,切成碎末,煎鸡蛋。

当年,外婆家屋后有一棵香椿,春天的时候,我和表哥一起采过,他像只猴一样“蹭蹭蹭”爬了上去,将有嫩芽的枝折断扔下来,我在树下接着。外婆觉得这样对树的伤害太大,找了个木棍,在棍前绑把小刀,专朝长嫩芽的树枝对准,轻轻一用力,香椿便落了下来,我用衣服在树下兜着,高兴地跑来跑去,那种快乐远胜过吃香椿的感觉。

在春日里肆意生长的,除了田间地头的各种野草野花,还有我雀跃、飞扬的童心。平日里上学我很喜欢从路东那条大河埂走,沿路的坡道上长着茅草,春天里冒出的嫩芽叫茅茅针,是可以吃的,撕开绿色的草皮,一根细细软软的花穗静静地露了出来,放进嘴里,轻嚼,丝丝甜味,糯糯的。茅茅针成熟后,花穗长成白色芦花,在河埂两边迎风摇曳,恣意生长,见证每一天的朝阳日落,不厌其烦地迎来送往。

从街道入口,位于河埂的西段,长满了两排桑树,那是附近养蚕人家特意种下的,树冠被修剪成了Y形,原本光秃低矮的树枝,一入了春,眼瞅着桑叶从钱币大小的黄色叶芽,一天天长大,最后成了巴掌大小的叶片,油亮鲜绿。

当然,我感兴趣的不是谁家养蚕,也不是桑叶长多大。每年四月份,桑树上结满了青色的桑果,一小粒一小粒的小果泡紧密聚集在一起,吊在树干和枝叶间,微风一过,轻轻颤动,忍不住摘一颗,酸涩难咽。稍晚些,绿色的桑果变得渐红,每天放学路上,都要翘着脑袋,将脸伸进桑叶间寻找桑果,昨天刚发现有颗半绿半红的,今天就找不到了,偶尔能摘到一颗红色的桑果,塞进嘴里,用牙齿将小果泡一粒粒分开,咬碎,齿畔溢着浆液,酸酸甜甜,那种愉悦心情能维持一整天。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童年的记忆中,小镇的春天是惬意的,万物复苏,生机盎然,大自然以广博的胸怀,赋予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倾其所有。那时候的我,每一天都很快乐,这种快乐,无关贫瘠与富有,无关低贱与高贵。

心无杂念,至简单,最快乐!

PS:明天继续小镇的一年四季《夏长》上篇,不要错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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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不去的时光-春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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