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原来星河没有星》by陈屿鸽

原来星河没有星文/陈屿鸽谁都喜欢说我喜欢你，但是谁都不能说多久多久我都喜欢你，也不是说无...

谁都喜欢说我喜欢你，但是谁都不能说多久多久我都喜欢你，也不是说无论我身边还有没有你，我的喜欢会永远永远萦绕着你。           ——题记“郑星河，你能不能认真听完这道题！”林星揉搓着自己的脑袋，无数次地重复这句话，她被负责来辅导这位传说中三年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摄影新星，可是他手中从始至终拿的就只有单反而不是笔。

“急什么呀！”

“我跟你说，下午三点之后的光线好到爆炸！外置闪光灯不用，拍出来的照片都很赞！你看你看！”郑星河激动的像个孩子般，把手中的单反递到林星的眼前。

翻转屏上窗外的浓荫绿树，细碎的叶子像少女洗完头后乱蓬蓬的碎发，耷拉着长长地拖曳着。盘虬卧龙的大树蹒跚着残喘，颇像是年幼的少女歪着头，等待着外婆说故事。

密集的叶缝间透过一缕缕光，仿佛是要穿破脆薄的树叶一般坚定明亮。这却也不是整幅画面所呈现出来的——老树后衬托着的蓝天纯粹洁净，一丝丝棉絮般的白云被撕扯出延绵在蓝天上，竟有些将断未断的意味。

林星一时间失了语，不知是被人不可貌相冲击了，还是被无可救药的郑星河气到无话可说。

“怎么样？是不是被震惊到了？哈哈哈哈，小爷我的水平就是这么望尘莫及，还没做后期呢就这么好看，我简直是摄影界未来的顶梁柱啊！”郑星河得意的神情肆无忌惮地展现在林星的面前，简直像是已经预判到了自己美好的未来。

“把题做了。”林星有气无力的对白被静谧吞噬，一抬眼，郑星河已经跑到了走廊上。林星发出一声悲叹，扑倒在课桌上。

那天班主任神秘莫测地让她放了学去教导主任办公室一趟，她习以为常地答应了。门被林星推开的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前一天晚上睡得太晚出现了幻觉，竟然有学生坐在主任办公室的椅子上！林星每一次进主任办公室都是站着的，这是何方神圣有此殊遇？

林星满腹狐疑地迈步走向主任，还没等她开口，主任就了然于胸又有些歉意地笑了笑。“林星啊，这是我们学校三班的郑星河同学，”

“是这样的，郑同学呢，是准备往摄影专业方向发展的，但是他的文化课基础不是很好，他找到我，询问能不能找一位学习成绩好一点的同学来给他辅导一下。”

“我知道马上就要高考了，你现在也比较忙，但是林星同学你看你都已经被保送到清华了，而且郑同学是有资格考上北京电影学院的学生，你看……能不能牺牲一点课余时间来帮郑同学补补课？”

林星心想着自己高考也是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来复习的了，虽然不是一个班的同学，但是也毕竟是从一所学校里面出来的，也算是同学一场，况且他有这么好的天赋，何不助人为乐地让他圆一下梦呢？

就这么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以后，林星现在感觉到追悔莫及，这个郑星河仿佛就是主任派来折磨她的。明明是他自己提出的要辅导，到了正经学习的时候，却还是一直摆弄着自己的单反，像个刚拿到玩具的小孩子一样爱不释手。

林星觉得自己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这样一个同学，让自己本来在保送情况下愉悦的心情变得沉重了起来。她是答应了来帮助郑星河同学顺利考上北京电影学院的，原本想着对自己来说看似游戏一般的录取分数线，林星信心满满，想着只要是他自己配合，林星就是那个帮助他圆梦的助推器。

万万没想到，郑星河却成了她愉悦生活的一个美梦终结者。

林星倒在床上，望着窗外黑色丝绒般的天空，视觉的美好触感让她不由自主的伸出了手。

颗颗繁星像珠宝一样连成了一串，仿佛像是什么名贵的项链一般，被摆在精致的首饰盒里，发出尊贵的光芒。

林星歪着头拨通了郑星河的电话：“喂，郑星河同学，我非常郑重的再警告你最后一遍，如果明天你的学习状态还是这样的话，我会立即去和教导主任商讨，从今以后我不会再给你辅导任何课程。”

郑星河在电话那头却是异常的兴奋：“你快出去，你快出去！你看今天晚上的星星好美！”

林星一时沉默无语，她在黑暗中把发亮的屏幕举到自己的眼前,看着屏幕上通话时间一分一秒地递增，无声的挂断了电话。过了一会儿，手机在黑暗中无奈地震动着，发出一片片的亮光，叫嚣着要得到关注。

林星烦躁地翻身摸索着接通了电话，“星星学霸，你没生气吧？我错了，对了，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林星沉默着挂了电话，起身拉上了窗帘，扭开了昏暗的台灯，暖黄色的光撒在黑暗的房间里，她悄声地拿出辅导资料开始做题。

今天晚上的星星，真的很多啊。

高三的学校里气氛压抑紧张，仿佛每一口呼出的气体都不利于静下心来做题，每天的时间都飞速穿梭，在学习这场战役里永远面对着千军万马，每一位同学都绝不容许自己损失一城一池，他们像是一个个拯救自己世界的英雄一般，每分每秒，他们都在攻城略池，奋勇杀敌，激迎高考。

一天的激战下来，林星准备回家洗个热水澡，再把刚刚没有想出来的题目攻克，本想着今天郑星河是不会找她来辅导功课了，走到校门口，却听到身后高一声低一声的呼喊。

她诧异地回过头，看到郑星河在身后撑着腿弯着腰大口大口的喘气，仿佛溺水者在水里被憋得受不住了一样。

郑星河微微抬起身，断断续续地说：“林星，你答应好了给我讲题的，你居然先跑了！”

话里竟被听出些许的委屈，林星噗嗤地笑了，无奈地问他：“今天你还玩不玩单反了？”

郑星河直起腰，逆着光弯起嘴角，露出不算太深的酒窝。

眼睛微微眯起，眼神却紧紧地黏住林星，眼里满是春色的笑意。一束光打到他的脸上让人看得朦朦胧胧，只能清晰地看到弯起的唇和酒窝。

他轻轻启唇：“我今天，压根就没带单反，除了智商，小爷我什么都没带。”

林星此刻看着他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却什么也听不到，只是在心里反复地咒骂：“郑星河你个臭玩摄影的，连角度都这么会找。”

“郑星河！你怎么这么笨呐！这道题我讲了三遍了你怎么还不会！”林星简直要抓狂了。

这个郑星河自从那天在学校门口拦住她之后就正经了起来，可他好像正经起来之后更让林星崩溃，仿佛他摄影上的所有智商都是从学习上借走的，连数学都要从高一的集合开始重新讲起，一道简简单单的题目讲了三四遍都不会。

她一生气郑星河就像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一样楚楚可怜地望着他，一双不算深邃的眼眸仿佛要滴出水来，林星看了却怎么都生气不起来。

“那个……那什么……”郑星河在送林星回家的路上突然驻足，伸手挠挠头，耳根奇异地红着。

“嗯？怎么了？”林星歪着头好笑地看着他发红的耳根。

郑星河把手插在口袋里，紧紧地握了下拳头，抿了抿唇：“你周末能跟我一起……去游乐场摆拍吗？”

林星低下头，脚尖不在意地在地上画着圈，舔舔嘴唇，勾了勾唇角：“好啊。”

“那我们，就这么说定咯。”

明明定的是七点钟在林星的楼下见面，她却六点不到就醒了。躺在床上看着空白的天花板笑了笑，拍了拍自己的脸，起身找衣服。

六点四十分拉开窗帘的时候，却看见楼下有个镜头对着自己正在的窗户，她赶紧拉上窗帘，靠在窗户上想想不对劲。

手机此时却在兜里震动个不停，接通了那边却是一连串爽朗的笑声。“你那么怕干嘛你又不是没穿衣服！”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林星猛地转过身拉开窗帘，楼下郑星河单手托着单反，对着手机笑个不停：“行了林星你下来吧，我什么都没看到。”

他离林星不远，此刻仿佛就在一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一般，爽朗地笑着，林星却并没有因为他的玩笑而生气。只是淡淡地想着：

原来你已在这里。

“早餐我买好了，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我就买了点三明治，我们路上吃吧。”郑星河从长椅上拎起一个包，递到林星怀里。

她抱着背包，探头四处看看：“嗯行，你自行车停哪儿了？”

“我没骑车，我们走着去。”郑星河实在忍不住，揉了揉林星的头发，18岁的少女头发轻轻柔柔得总要飘起来，被揉了揉之后更乱了。

林星跳起来打郑星河的头，落地的时候却被郑星河搂到怀里，她却并没有反抗，靠在他肩膀上弱弱地娇嗔了一句：“你干嘛？”

郑星河放开她蹲在地上笑：“你穿的是带跟的鞋，我怕你跳下来站不稳扭着脚，你以为我要干嘛？”

林星又羞又恼，气急败坏地把包扔在地上，往楼道里走准备回家。

本以为郑星河会追上来认错，没想到他蹲在地上喊了一句：“换双平底鞋。”林星扭过头瞪了他一眼，咯噔咯噔地上楼去了。

刚下楼，从楼道里就没看到郑星河。正准备出去看他去哪儿了，刚出楼道就被藏在楼道拐角处的郑星河牵住手，猝不及防地被他拉着跑了起来。

郑星河跑在前面，紧紧地牵着林星的手，一边跑一边将爽朗的笑声撒在清晨的大街小巷里。林星也没生气竟然跟着郑星河一起大声笑了起来。

旋转木马，摩天轮，碰碰车，海盗船……林星感觉青春的年龄里少掉的每一场游戏空白都在这一天里被疯狂的填满，她被郑星河牵着手不复疲倦的拉向一个又一个游戏点。

郑星河带着她在每一处放声大笑，他的笑声仿佛有魔力，总是能瞬间就感染林星。等到天已经渐渐地黑了，天边已经由蓝色慢慢转变成了橙色，薄暮夕阳，人影成群，欢声笑语。

这好像都是林星从没有接触过的世界，她像一个刚降生的婴儿，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新奇和愉悦，她一整天都在放声大笑，看得出来，她对这个新世界非常满意。

傍晚到家后爸妈都在看电视，她在玄关处换鞋的时候，妈妈从沙发上，侧过身探出头好像不在意地扫了她一眼，问她：“ 那个小男生是谁啊？也是保送的吗？”

林星抬起头来对她妈妈笑了笑：“ 不是，他是搞摄影的。”

“林星啊，照理说我不应该讲你，你也是一个18岁的人了，也该分得清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虽然你已经拿到了清华的保送名额，但是你今后的路还长着呢！你不要以为这就是终点了，你要跟以前一样，不要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妈妈语调都向上提了一个档次。

“像以前怎样？你以为我以前过得开心吗？像以前一样一个朋友都没有，只是埋头学习？你看看我上了高中之后真正笑过几次。”林星不顾妈妈接下去要说的话，埋头向房间走去，把她要说的话都隔在了门外。

今晚的星星很多，却一点也都不亮。

高考很快就要到了，林星给郑星河辅导的时间越来越长，后来教导主任干脆批准林星和郑星河可以不参加学校的授课，单独在学校的阶梯教室里进行辅导。于是林星和郑星河每天单独在一起的时间由两个小时变成了十二个小时。

早上七点开始辅导，中午十二点去食堂打饭，下午两点接着一对一上课，晚上七点钟一起回家。只要是累了中间随时可以休息，郑星河就拿起单反在教室里看看拍拍，阶梯教室本来就在最高层，郑星河总说风景这里独好。

中午午休他们就头对头躺在阶梯教室的椅子上睡一会，闹钟还没醒林星就会起来，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再叫郑星河。郑星河总爱耍赖，躺在椅子上眼睛亮亮地盯着林星就是不肯起来。

高考的前一天，郑星河搂住林星和她说：

你知道吗，我真的以为这就是岁月静好，是我连镜头都记录不下来的——岁月静好。

高考完之后，郑星河理所当然地考上了北京电影学院。林星一路过五关斩六将，进入了清华大学专修工商管理。

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他们好好庆祝了一番，去美食街吃到没法走路。最后郑星河背着林星在学校操场上跑了一圈又一圈。

回家的时候繁星已经铺陈在空中，林星累得趴在郑星河背上睡着了。迷迷糊糊地听见郑星河和她呢喃：

所有人都愿意祝福高富帅和白富美的感情

但我觉得普通人的爱情

像你像我 才更应该被祝福

后来林星和郑星河在北京读大学，周末在一起厮守。

他们在北京租了一套小公寓，周末的时候住在一起，公寓很小，只能住得下两个人，连做饭都要在室外做。

可是郑星河后来反复说过：“当房子最小才最幸福，因为你每一个抬眼，她都在你眼里。”

大三那年林星获得英国交换生的机会，郑星河毅然决然向系里提出申请，在英国当地做关于英国现代、近现代和当代电影摄影艺术变迁的深入研究。

系里看他摄影技术确实很高，而且对摄影这一专业有相当的研究和热爱，就破格同意了申请。

在英国的最后两年，郑星河被迫学习了英语。当年他从来没有在英语上多下功夫，所以每一次出门林星都必须跟着他。郑星河觉得自己简直不能被称作男人，于是逼迫着自己提高英文水平，终于也可以流利地与本地人交流。

从高三到大四，他们渐渐相依为命，血脉相连。每天晚上趴在一起看星星，一不小心林星就会掉进郑星河眼中的星河中。

郑星河无数次告诉林星：

星星，我星河有你才完美

“这就是我和照片上这个女孩的故事，她叫林星，我遇见她在我最好的年龄。”

“包括今天这个摄影展，它的名字就叫做‘原来星河没有星’，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我们还是没能走到一起。”

“其实，我第一次见她不是在主任办公室，而是在新生的开学典礼上，她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发言，那一瞬间我就觉得我的生命有她才完美，没有星星的星河不算完美。”

“让她给我辅导也是我向教导主任提议的，”

他顿了顿，“其实，题目我都听懂了，就是想让她多对我说几遍。每一个午休我也都没有睡着就是等她叫醒我。”

“其实爱情就像是摄影，每个人都想留下最美好的一瞬间，于是把焦距、光圈、曝光都调到合适的时候，可能那个人早就等不及走了，抓拍的瞬间往往最真实也最动人。”台上郑星河对着台下的闪光灯不苟言笑地说着。

有记者踊跃地递上话筒：“那请问郑先生你们当初为什么会分开呢？”

郑星河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拖入了深深的回忆：在英国的两年他们每天都住在一起，问题慢慢就随着生活的重叠而暴露无遗。

郑星河是摄影师，总会找一些年轻漂亮的模特早出晚归地出去摆拍。才气往往像是一层老少咸宜的光，放射在谁的周围，身处在其中都被显得迷人，而郑星河凭借其才华成为众矢之的，在每一个迷人的模特心里他都是意味有魅力的摄影师。

他拥有备受关注的才能和天赋，拥有与生俱来的敏锐和热爱，拥有异于常人的执拗和不妥协。在摄影这件事情上，他一反从前地苛求完美，于是经常和模特提前进行指导，并且与她们讨论自己想拍摄的是什么风格的片子。

他在摄影上所花费的时间，足够让林星精心准备的每一餐饭菜慢慢变凉。在郑星河的眼中他自己是为了工作和给林星创造更好的生活坏境，而在林星看来他就是在美女成群的环境里乐不思蜀。

谁都是骄傲的人都有自己的自尊，谁都想给对方留下余地可自己也不想蒙受委屈。郑星河和林星都像是刺猬，不断地把刺扎向对方也只是为了保护自己，毕竟做人都有底线，而很可惜这就是他们分开的导火索。

他们矛盾激化到无可避免时，大吵了一架，林星摔坏了郑星河的单反，狠狠地吼他：“可能我们本来就不合适！你要的是艺术，而我只想安安静静找份工作与对的人平淡生活，你为什么不回去找个更合适的人选，又何必强留我？”

“现实，现实其实真的很残酷，所有的缠绵悱恻只要是梦幻缤纷就坚持不到最后，所有的留恋都会败给现实。”郑星河对着记者如是回答。

“郑先生，听说您今年把这场展做完就准备结婚了是吗？”

“是的，她是个画家，可能跟我的艺术追求比较相同吧。”

谁都不知道

我想要的是个爱人

而你只以为我要个伴侣

摄影展结束后，空荡荡的会场走出来一个人，她泪眼模糊地看着一张张照片。

气急败坏的自己、窗边手拉着窗帘的自己、趴在他背上的自己、游乐场里的自己、午休的自己、小小房间里的自己、一起看星星的自己……原来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郑星河爱了她很多次。

会场里反复响着——对焦，她的爱，对慢了，爱人会失去可爱……

他再也不是那个青春岁月里能带着自己放肆大笑的郑星河，与其说是现实隔开了他们，倒不如说是他们隔开了现实。

谁都喜欢说我喜欢你，但是谁都不能说多久多久我都喜欢你，也不是说无论我身边还有没有你，我的喜欢会永远永远萦绕着你。

原来星河在荏苒岁月里没有放弃过追求星星

但是星河的星星那么多

星星却只属于一个星河

到头来 ，星河还是没有自己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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