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情薄——临清流/江苏
自古欢情,常常浓在薄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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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临清流,本名:黄玉梅,江苏扬州市广陵区杭集中学,爱好文学的语文老师。22岁开始发表诗歌,至今笔耕不辍。
欢 情 薄
>>>>(一)选择
自古欢情,常常浓在薄处。
都知白居易写过一个凄凉的琵琶女,也知他有一个美丽贤惠的夫人。却不知,他心中亦藏着一抹水一样的清愁。那个叫湘灵的女子。
那时,各自年轻,却心灵相吸,两情缱绻。然而,最终因为身份地位的悬殊,选择了分手。他写道“不得哭,潜别离。不得语,暗相思。两心之外无人知。深笼夜锁独栖鸟,利剑春断连理枝。河水虽浊有清日,乌头虽黑有白时。惟有潜离与暗别,彼此甘心无后期。”
从此,他们天各一方,再不互通音信。后来娶了明理的夫人,后来也贤达扬名。但,她只成了他心里的一缕清愁。唯一的痕迹是,他还随身带着她送的绣花鞋,亦步亦趋,亦趋亦老。
老来想念,又写了一首《寄远》,言道:“欲忘忘不得,欲去去无由。两腋不生翅,二方空白头。”空白头,这便是一种注定的结局。而诗歌的盘旋回绕,让情丝思接数载,回环不去。
这样的一种情感,这样的一种选择和相伴,究竟是有情还是无情?
说之无情,他本可以突破世俗,挣脱藩篱,给自己,给别人,一份安置。可他没有。说之有情,他终究挂怀于心,一生一世。
也许,这只是一种选择吧。就像俗世中的大多人,更愿意安于现状地走下去,不愿天翻地覆,不愿风生火起。那是因为,若让整个世界都坍塌了来爱你,怕已是,为了承受那些巨重和巨变,而无力再去爱。那时的世界,只会置于一片凌乱倒塌中,无法做主。不如,只静静地将你锁进我的心扉。那,便还是我一个人的事,我一人可以承担的事。
你说,这是有情,还是无情?
不过是,有人倾覆了整个世界去爱,最后浓烈的爱,变成了废墟。有人将浓情拉成了丝去爱,薄凉中绵延出悠远。有人习惯于披荆斩棘,所向无敌,不惧外围;有人习惯于事事入心,专情独守,此生不渝。
人,各有专长,也各有短缺。关乎性格,却未必关深浅。
比如梅兰芳和孟小冬的情感纠葛。他在舞台上那么耀眼,如琉璃,如星辰。然而在情感上,他却不够勇敢,仿佛绵软无力的丝絮,冲不开一条给爱人的康庄大道,却铸造了一条困守的茧。从此,让各自在幽暗里,痛了半生。
他们本美如一枚旋转的硬币,风光两面,在人世的风轮里起舞。本来可成为一道风景,可见你,可见我。到转到最后,当孟小冬一伤再伤之后,终于决绝地定风而止,覆盖其面,不愿再见。两人的美好姻缘到此结束。
孟小冬,是在他的一次次选择里,裁定了情感深浅。可,外人看来,也许只是性格使然把。
真情,或许从不在形式里定音。定音的唯有时间和各自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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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心疼
陆游的爱,似乎更浓更重。
当年琴瑟和鸣,才子佳人,红袖添香。多么美的一段时光。却偏偏被母命的玉簪,一隔两岸。他日相逢,各有归宿。然,灵犀之魂,一目之下,便可窥见全盘——她之瘦,她之憔悴,她之不曾相忘,一如自己不曾放下……
可,回不去了。只能墙上淋漓而书: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再过多年,那个深爱的女子唐婉也早已逝去。而七十五岁的他,依然不忘,观游沈园又写道:“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伤心桥下春波碧,曾是惊鸿照影来。”
八十岁的他,再游沈园,又写:“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玉骨久成泉下土,墨痕犹锁壁间尘。”
这份抚不去卸不下的伤情啊,就这样流淌在他一生的血液中。
若是当年相逢,再见故人,看见的是,对面丰腴娇俏,安享富足静好。昔日情意,悄然荡尽,是否会不同?
还会墙上写诗吗?还会一个人扎进回忆,痛不欲生吗?
我想,不会。
因为爱,其实就是一抹心疼。当他看见对面的人,那种消瘦,那种无奈,那一刻,所有的旧时光全都翻涌,所有爱中的情意全都席卷。因为有爱,所以希望你能幸福,希望你能美丽地微笑。然而,因为自己,因为被迫的别离,他带给她的,却只能是余生的灾难。
她是!自己又何尝不是?
那数十载的相思啊,实在是有太多的滋味裹挟其中。心疼,怅惘,悔恨……原本,也许因为坚持,或许可以改写结局。何况,他们已经不只是离尘脱俗的精神知音,更是经历过柴米日常的眷侣啊,仿佛经由泥水混合过的陶土,更有了坚韧和缠绵的质地,更有了坚实无法消融的力度。
岁月渐行渐远,而眼前却渐走渐拙。曼妙往昔,如何可消除?如何能消除?
短短几载的欢情,究竟是浓的,还是薄的?
想起高中时,学过的话剧《雷雨》。当周朴园和鲁侍萍重逢,一个是当年的周家大少爷,一个是被抛弃的昔日侍女。一个似乎牵念着往昔不能释怀,一个想探知岁月的真情实相。然而,会有什么呢?
尽管,他的桌上摆放着自己昔日年轻的照片,尽管似乎还追念着往昔的情节,然而,一开口,却是那句“你来干什么?”“谁指使你来的?”
情意真的不是摆放出来的,即便在时间里摆放得再久。爱,只能是心里的那缕真,那缕心疼。有些人的追念,不过是为了佯装悔憾,塑造自己道貌岸然的需要罢了。
朋友也曾说起一段风月。当年他们怎么相爱,然后又怎么无奈地分手。
多年后,她在无人诉说的窘境里,无意中打通了他的电话。她流着泪说,原来婚姻里,房子真的不只是房子,更是精神的居所。
对面声音朗朗,得意地说道,我现在有三处房子,真是嫌多,不得用。
那一瞬间,她忽然明白了所有的真相。他何曾爱过她?——面对自己的无助,他没有一丝丝心疼,没有一丝丝安慰,他有的,只是他的自鸣得意。
放下电话,那个人,从此在她心里清了零。
朝夕之间的爱啊,浓淡与否,也许从来不在那时那刻,只在时间里经行过的足迹。
是爱,必有牵挂,必有心疼,且绵延不息。
※本文图片来自网络
主编:越慧贞
编辑:大 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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