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上》

每个人都应该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她（他）和一个青梅竹马的故事...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地处蜀国以西，一个偏远的山村，此刻烟雾缭绕，千山万壑悬露而曦；翠竹翘柏，形态迥异，上可只手遮天，下亦通达入地，张牙舞爪，好生妖气。

凶猿睁目，晨鸟相鸣，游鱼浮水，塞马奔驰。万物都在等待拂晓之时，那一抹璀璨夺目，刺破黑暗苍穹的曙光。

嘹亮的号子响彻崇山峻岭，一叶扁舟沿江而下，轻快至极。一位将军模样的男子站立舟头，目光灼灼，环顾而视。奇石险秀，崖壁陡峭，藤萝倒挂，瀑布斜飞。凉风悠悠，将军的眉目还挂着白霜，但他的面容沉静如水，刚毅无比。

他已经披星戴月地赶了七日路程，却没有一丝的疲态，只是他的手有些不自觉地颤抖。他闭上眉目，无数的刀光剑影和血雨腥风，立时迎面扑来，一阵刺痛而起。他只能睁开眼，仰天而视，仿佛沉陷于万丈光晕中。

“我想，你回来时，这里的一切应是未曾改变。”

将军低头看去，一把残旧的长剑静躺在小舟上面，仍是血迹斑驳。

“我若离去，带着我的佩剑回到故里，将它插入那块巨大的青石之内。我忘不了她，忘不了那个地方，就让我的魂灵守护于此；至于我的尸骨，就留在这片战场吧！”

二十年前，两个落魄的少年在京城外相遇，虽是粗布烂衣，却志趣相投，一心只想功成名就，衣锦还乡，未料才不及第，名落孙山，早已饥肠辘辘的他们，没有选择离开这繁荣富庶之地，而是参军入伍。

他们相视一笑，曾以为自己才高八斗，艳冠群雄，不知是天外有天，还是造化弄人，他们踏入了金戈铁马的军旅，这里命如草芥，祸存旦夕。

当他说出那句话时，他以为只是戏言。

二十年的光景，他们经历了大大小小几百场战役，身边的人走了一个又一个，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又悄然出现，他们大都是年不及冠，胆怯与害怕写在那张稚嫩的面庞。

他们只是微微一笑，安慰着这群新兵。转念一想，最初之时，自己又何尝不如此？

第一场战斗，是与梁国交锋。

梁国，蜀国以东，政治通达，兵强马壮，国力是蜀国的三倍左右。其王上早有虎狼之心，多年以前，便招兵买马，囤积粮草。在他眼里，蜀国只是他一统天下的一块绊脚石，必先除之。

蜀历三五年，蜀梁交界处一个的偏僻村庄，山清水秀，民风淳朴，安居乐业，称之为桃源村。

是夜，春雨潇潇，风声哗哗，疲惫的村民已经安详入睡。忽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泥土飞溅。

翌日，雨水渐停，本该出山的村名却迟迟没有动静。放眼望去，整个村庄杂乱无章，簸箕锄头随处摆放，周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此时，远处漫山遍野的桃花绚烂无比，清风拂过，却是飘零起舞，仿佛昨日的美梦还于枕中般温柔。

三日后，一个斥候快马加鞭，神色慌忙入京，口中只道，“紧急军情，挡我者死！”

紫光殿上，翡翠作柱，玉石铺垫，金银为饰。霞光万千，气势恢宏。

斥候俯首而待，两旁众臣听闻桃源村被灭，便知道梁国的铁蹄不日将踏入京城。

“蜀，何以拒梁？”

众人掩息而问，默自忧虑，目光却又同时落在了眼前这个权倾天下的男子。

蜀王未成一言，额角微皱，清瘦的身形从辉煌滞重的龙椅轻起，冷眼而视。

良久。

大殿之上，静谧无声。众臣却是怕了，在他们从政之年，蜀王只是一个吟风弄月之人，好诗词歌赋，更有千金一掷寻一诗的美谈。他，即便而立之年，鲜有关心庙堂之上，给予人的感觉只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富家公子。

“王，古有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吞吴；今，未尝不可效仿之，方使百姓不受水火之痛，市集不毁兵马之拥，史官不责前人之过，实为天佑我蜀子民幸得千古名君！”

蜀之首辅，国之肱骨，侃侃而谈，可谓煞费苦心，一心只为王为民，其心昭昭，可歌可泣。

“你们，也是如此所想？”

蜀王淡然一笑，不温不怒，然身形微晃，仿佛随时会倒下一般。

“吾皇英明！”

众臣皆是叩拜，这是他们所想要的最好的盘算。若蜀国改朝换代，他们仍是治国之才，鸿儒之领。

“一群懦夫，有何德何能在这里高谈阔论？”

众人寻目望去，只见一个清丽脱俗的女子从后堂走来，眉目紧皱，厉声问道。

“这？”

“莫不是？”

“倚梦，你终于肯见王了？”

蜀王惊喜无比，又是仰天大笑，又是喃喃自语，不可相信。

当蜀王说出此女子姓名之时，众臣确信无疑，咬牙恨道，“就是这妖女，迷乱王上，荒废朝纲，才有今日之祸！”

倚梦只是淡淡一瞥，对旁边拥有无上权利的蜀王更是不假颜色。

二十年前，村庄还是那个村庄，红日西坠，山林浸染，鸿雁高飞，流水淙淙，碎石铺坠。溪边那个俏姑娘正洗着衣裳，纤指如葱，白皙如玉，夕阳的余晖温柔着光洁的面容，一层红晕油然而生，眉目如画，鼻尖细腻，红唇润泽，微风似乎都沉醉其中。

“世间竟有如此清丽脱俗的女子！”

在他的眼里，惊鸿一瞥，就此不可磨灭。

他自小养尊处优，只要想得到的，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对于寻常女子，更是希望能够被纳为嫔妃，哪怕一生只有一次被宠幸的机会。

他被她深深吸引了，不可自拔。最初以为只需稍动官权，她便折服，然而事与愿违。她就如傲雪寒梅，坚贞不屈。

当他得知她心中竟是早有所许，或喜或怒，喜的是这个女子情深义重，既不为钱银所动，也不为势力所怕；怒的是自己堂堂一国之君，还比不上一个无名小子。

若是他在这里，他一定会将他置于死地，“看见自己心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她才能明白王的威严，万般皆如蝼蚁，她才会彻底臣服！既然那个小子想要博取功名，那就‘如他所愿’吧！”

他实在爱慕眼前这个女子，但即便是他道出自己的身份，她似乎毫不在意，更不愿理会他。

又过了十日，她只是淡淡道，“我可以答应与你一同进京，若让我发现你有什么不轨意图，我宁可自尽而去！”

他欣然答应了，他不信时间久了，她还不能忘了他。

倚梦一袭青衣，长发如瀑，不施粉黛，略显突兀地出现在这里。

“倚梦，你瘦了，我一定要将那些厨子死去，寻上厨艺精湛的人，为你做上合乎胃口的饭菜！”

“你这就这么喜欢乱杀无辜？其他人的生命难道就如此卑贱么？现在有外敌入侵，你却听信这些花言巧语，蜀国就真的完了！”

倚梦痛声喝道，只希望能够震醒这位王。

“我，懂了！谢谢你，倚梦！那些厨子还是一样该死！”

蜀王释然一笑，长袖一挥，吩咐下人将倚梦带下去，后再望向紫光殿，沉声道，“与梁战！若有抗议者，斩！”

“比儿女情长更重要的是国家，这是你教我的，我一直牢记在心。”

她倚窗而望，本是风轻云淡，忽地风起云涌，天地蔽黑，“你说过，等你金榜题名日，就是我嫁你时。你现在在哪儿啊？尽管音信全无，可是我相信那一天一定来的！”

她的眼泪簌簌滑落，晶莹剔透。

这是她入宫的第二个年头，一直深居简出，虽是锦衣玉食，却索然无味，这皇宫后院，分明就是一个金丝牢笼。她没有试着逃跑，只会徒劳无功，况且他说过，“若想你村里人活命，你就跟着我走，并且好生待着，不要惹是生非！”

他也恪守承诺，未动分毫。对他而言，悄然看着，似乎也是一种极大的享受。他对自己说，“等名副其实的那一刻，就是废掉王后之日，我要你成为天下万民景仰的王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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