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秋院故事专栏 · 节选六十

再读《契诃夫论文学》。在书的每一个位置，我们都能感觉到契诃夫的存在。即使蒙上眼睛——你得知道，纸一挨上契诃夫的文字，就有一种特别的、俄罗斯泉水的气息冒出。...



2月26日
小组会上，黄钺老师发言很积极。他不讲空道理，我们都爱听。抗战时期，他在西南联大读书。黄老师说：“那年月，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双皮鞋，底是汽车轮胎底，一寸厚——”说到这里，黄老师伸出拇指和食指，张开来，比出一寸的厚度，“那样，穿个百十年也穿不坏。”黄老师告诉我们，抗战时期，日本飞机轰炸昆明，他和同学，跑到黄土坡坟地躲警报，最常见的景观就是：西南联大的学生，坐在断碑下，翻着衣裳找虱子。“抗战末期，我去到重庆，”黄老师回忆说，“喝茶、吃早饭，这些规矩，全废了。我没照镜子，不知道自己怎么样，就我见到的重庆人，脸上都像贴着金铂一样黄。航空大蟹有没有？有，你吃不起，那是专供官员吃的。”

2月27日
听说，黄钺老师每月工资一百二十元左右，爱人在粮店工作，四个孩子，读小学、上初中。负担可能有些重。中午，两个最小的孩子，在鲁迅像前等到父亲，讨要上学的冰棒钱，黄老师摸摸衣袋，都是瘪的，急了，说话就有些口吃：“爸爸没，没有钱。没发工资，不应该向爸爸要钱。”“没发工资”四个字，字音咬的特别清楚。这一幕，恰被刘昆玉碰见，他站在鲁迅雕像后边，看了个真切。回到宿舍，昆玉口吻毕肖地对我们学说了一遍，他连黄老师的眼神、口气都模仿出来了。大家都为“台下演员”的表演叫绝，站在一旁，我只是咧了咧嘴，笑不出来。

2月29日
再读《契诃夫论文学》。在书的每一个位置，我们都能感觉到契诃夫的存在。即使蒙上眼睛——你得知道，纸一挨上契诃夫的文字，就有一种特别的、俄罗斯泉水的气息冒出。
轮着我和学忠、老九搞教室清洁。学忠卷起裤脚，跪在地板上，他像抹桌子一样认真，他更信任的是手里的抹布，每一道地板缝都照顾到了。

我和老九负责擦玻璃。旧报纸蹭出的窗子，玻璃就像新装上的一样明亮。工作完了，老九不让我走，他说，他想演习一下毕业后当老师的样子。面对空教室，老九比划出腋下夹有大磊教案的样子，大步跨上讲台，对着课桌课椅，行了个大礼，说道：
“同学们，我初出茅庐，课讲不好，大家要多提意见…”
我坐在最后一排，尽管老九目光躲闪，嘴皮还有些打颤，我还是为他鼓了掌。

3月4日
仲夏，长庚星，或称启明星、金星，5月14日升得最高、最亮，以后日渐暗淡，六月以后，只能在黎明之前见到。

3月5日
为万物写照，为花鸟传神。只有龙未曾见过，不能大胆敢为也——齐白石

3月6日
青年人较适于发明而不适于判断——培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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