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1_牙箍先生

 

牙箍先生是你吗?...



这是故事酒馆的第121个故事
牙箍先生
文=杲日昕
(家庭煮妇一枚,开着最草莽的火锅店,无事时写点故事娱乐别人,娱乐自己。)
-01-


每个星期天都是牙箍先生睡懒觉的日子,就像现在,太阳已经明晃晃照到了他的床单上。

牙箍先生在睁开眼睛之前,先默念了一句:“但愿今天能过的舒服一点”,然后才深呼吸了一口气,坐了起来。

床头柜上是豆浆加烧饼的早餐,以及老婆留下的一张字条:我带孩子回娘家了,晚上回来。

牙箍先生看到字条,不知怎的松出一口气,感觉自己皱了一夜的眉头好像有点松开了。

不过一长夜的睡眠让他有点昏昏沉沉的,他屈着腿想了一会,直到看到了墙上的全家福照片,那上头儿子正端着一把玩具枪开怀大笑,他才终于想起自己让紧张的事情是什么了。

牙箍在一家国有企业上班,进去时只有二十五岁。

当初进国企,图的一是稳定,二还是稳定。

未料这工作果真稳定的出奇——牙箍没什么过人的技能,也不善逢迎领导,熬到现在的第五年,仍然是个普通员工,工资也是每月不死不活的三千多块,但五年里的物价却不知涨了多少。

今年单位的效益也不好,譬如这月的工资,到现在已经晚了快十天了,还没有发。

想到工资,牙箍又放松不起来了,他只穿着一条短裤,坐在床上重新算起了那笔算过无数次的账:

自己的工资加上老婆的工资,每月将近6000块;

房贷还掉1500块;

儿子上幼儿园的费用1200块;

交通水电物业电话费网费加上吃穿2500块;

结余仅有不到800块钱。

可难道只打算吃喝就行了?谁家没有个人情往来呢。

一旦遇上朋友结婚、聚会,500块都是少数;

双方的老人过生日——就算不过生日,平时回去也不能空手,买些水果点心也起码要200块。

这些加起来,基本已经触到了牙箍先生钱包的底,若再有的额外的事,牙箍没法不紧张了。

说是额外,其实也是普通平常、而且特别能理解的事。

无非老婆提出想买一条新裙子,想带孩子去欢乐谷玩上一天,想换一套换季的护肤品;

儿子看上了一辆遥控玩具车,要去上多数小男孩都参加的武术班,要去电影院看3D动画片等等等等。

这都是多么正常而合理的要求呀,而作为一个老公和一个父亲,满足这些要求是又是多么理所当然的事。

可牙箍每每想到刚才那笔账,再想想自己每月少得可怜、还不一定按时发放的工资,就不由得他不焦虑、不紧张、不竭力希望这些需求来得少一些、再少一些。
-02-
牙箍回想自己在城市定居以来的生活,虽然娶妻生子很是顺利,但始终带有一点委屈的、不甘心的挫败感。

当年毕业后选择工作时,无论乡下是当了一辈子农民的父母、还是在城里里当了一辈子工人的未来的岳父母,都劝他找一家国营单位——铁饭碗、稳定。

牙箍看看当时的形势,再看看私企外企繁累却没有保障的工作,也就听从了长辈们的建议。

后来双方老人各自拿出了自己一辈子的积蓄,给牙箍两口子在城里付了首付,牙箍就也跟着结婚、要小孩,过上了当时没觉得有什么、后来越来越觉得紧巴巴的日子。

五年里,房价、物价一直在涨、儿子一天天长大,需要各种营养品,需雇保姆照顾,需要上幼儿园、双方的父母也逐年老去、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只等着他和媳妇养老了。

牙箍看着这些,再看看自己一直没怎么涨过的工资,曾经不止一次认真地考虑过,要不要换一份工作,以求得更高的薪水、更高的生活质量。

然而只需把刚才的账再算一遍,牙箍就泄气了——先不说他在30这个已经略显尴尬的年龄,光是这些每天都必须支出的数目,都足以让他没法再去冒那样的风险了。

还是活在当下吧。

牙箍一边带着一丝无奈安慰自己,一边开始穿衣吃早饭。

整个吃早饭的过程还算比较放松,老婆孩子不在家,起码暂时不会出现让牙箍“紧张”的状况。

吃过早饭,打开电视看体育频道时,牙箍又开始心神不宁,他总有意无意地往床头柜上的手机看去。

虽然老婆不在家,但随时有可能电话跟他联系,万一手机响起来,没准那头就传来“老公,刚听妈说,大舅下周过寿,你说咱们随多少份子合适?”或者“我在网上看上了一套化妆品,正打折呢,你说我买不买?”

也有可能是一个同事打来的,“下月机械科的小李结婚,我负责张罗随份子的事,你的什么时候拿过来?”

还有可能是老同学,“儿子满月了,你这个当干爹的来不来?”

牙箍看着自己的手机,觉得定时炸弹也就是那样了。

-03-
将近中午时,牙箍打算下楼吃碗面,顺便溜达一圈,转移一下注意力。

临出门,他犹豫了一下,要不别带手机了,省得烦心,后来又一想,万一有什么其他的急事,岂不耽误了,还是抓起塞进了口袋。

接下来的午后还算平静,手机没有响,牙箍吃完溜达时,装作不经意观察了小区周围。

一个卖煎饼的,一个卖拉面的,和一个摆摊给手机贴膜的。

观察的结果跟他以往观察过无数次的结果一样:

所有的这些小摊贩们,生意都出奇的好,他们不停地在出售煎饼拉面、不停地接待着来贴膜的人群,真不知道那些人是打哪来的。

这几个在牙箍看来绝对从事底层劳动的摊主们,一直忙活着,隔个几分钟,就收入几张零散票子。

牙箍默默地计算着,就这么一中午加一下午的工夫,每个小摊贩少说也收入了三四百块,就算是扣掉成本,半天时间也赚了有两三百块了。

牙箍每次面对这个事实,都不太想承认这是个事实。

如果能赚得像他们那样多,自己为何不去也摆个小摊呢。

想到这里时,牙箍心里却又疑惑,真要是摆摊,他又能干什么呢?拉面不会,摊煎饼不会,自己虽然叫牙箍,却着实没有箍牙的手艺,真要是能治牙,倒也是个路子了。

这么一想罢了。

牙箍对着小区门口一扇玻璃门中的身影撇撇嘴——摆个小摊——听上去多像个玩笑!

飘飘荡荡的秋风中,牙箍觉得有些累了,他重新走回家里,坐在沙发上,打算歇一歇。

牙箍闭着眼,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怜,好像一天中只要手机不响,没有他担心的那些“状况”出现,就能松一口气,过的舒服一些,就是“幸福”的。

而这样的日子,甚至是没有期限的,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不知道还有三千六百天,还是七千二百天,还是更多。

当然,牙箍如果知道,他这一天的平静,都是因为昨晚睡觉前,将手机调了静音,要不他肯定要爆炸了。

如果他现在打开看看,那上头有五个未接来电,和十一条未读短信……

喂,这位靓女,你把你的故事弄丢了
夹竹桃小姐
残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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