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马离婚我

念马

“你愿意嫁给我吗？”...

“你愿意嫁给我吗？”

8岁的大马单膝跪地，跟7岁半的我求婚，手里还举着一枚金光闪闪的戒指。

我害羞的把戒指接过来用牙咬，差点没疼死。我噙着眼泪说：

“为什么这个戒指咬不动？”

“因为这是我妈妈的。”大马不好意思的解释。看在他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把戒指装在口袋里收下了。

后来大马被妈妈揪着耳朵来敲我家门，我妈妈拼命忍住笑意，把那枚金戒指还给了大马妈妈。大马脸憋的通红，就是不说一句话。

20年过去了，身材高挑面相斯文的大马坐在我对面，刚从歪国留学回来的他一身歪国乡土气息，灰色衬衫外面套着一件花色毛背心，搁在一旁的外套是棕色呢子大衣，脚上还蹬一双棕色工装靴。

“够时髦的啊你。”我嚼着口香糖，把玩着指甲说。

大马腼腆的笑了笑，说：“听说你离婚了。”

我差点一口美式喷在他脸上。

“你他妈会不会说话，张口就问人家这？滚！我要走了。”我作势去拿包。

磨蹭了两秒后见大马还没说话，我翻了个白眼：“你找我来就是戳我痛处的？”

“你要是觉得痛，干嘛离婚？或者，干嘛结婚那么早？”大马问。

我握紧拳头，指甲嵌进肉里，想了想，还是松开了，我露出玩味的笑脸：

“我不结婚，你养我啊？”

“你离婚了不也没人养？还落个离婚的名声，不好。”

“亏你还在外国留过学，思想这么保守？”

“外国是外国，中国是中国，你不知道大家在背后怎么说你。”

“嗯，我还有事，走了。”

这次我没有犹豫，一秒钟站起来操包就往外走。大马从兜里掏出50块钱放桌上，紧随我走出咖啡馆。

“你去哪啊？”

“你管得着吗？”

“你已经这样了，能不能正经点啊！”

“我已经怎样了？”

“离婚了啊！”

我一扬手，啪的打在大马脸上，红着眼睛歇斯底里：

“NMB赵大马！你要是看不起我大可以离我远点，别嘴里揣着屎跟我在这喷粪，还一副救世主的嘴脸！你以为我想离婚，你要是有本事就让时光倒流啊！”

“你还有我啊！我娶你行不行？”大马吼了回来。

我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他，说：“趁我还有点耐心，给我消失，不然我会想跟你立地同归于尽。”

大马一动不动，一句话也不说，视死如归，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神经病”，转身离去。

回家后，我从床下的旧皮箱里翻出大马留学时给我写的信，厚厚一沓，密密麻麻。每封信结尾都有一句：爱你，等我回来。

起初我还会回信给他，大概半年以后，我就不回了。大马打来远洋电话，我只说工作忙。其实是跟新男友打的火热。

大马离开后的第三年，我结了婚，因为我怀孕了，不想打掉孩子。对方是个不务正业的社会青年，婚礼办的很仓促，婚后第二个月，大马风尘仆仆的出现在我家门口，要不是我拦着，大马可能会被前夫痛扁一顿，因为大马一边哭一边说：“你看你挑了个什么人！小混混！”

那次大马离开后，我就挨打了，虽然拼命护着肚子，可还是没有逃过流产的厄运。孩子没了之后，前夫就去了外地打工。一走就是3年，中间只回来过三次。

前两次是因为他妈妈病重跟去世，第三次是回来签离婚协议。他嘴里叼着烟，脖上挂着金链子，他那穿貂皮的新欢就站在我家门口，一脸嫌弃的看着我。

“呐，我们回来一趟，路费、饭钱、误工费，算下来小两万，你可答应要给的，别抵赖啊。”前夫说。

我厌恶的撇过脸去，只想躲开他熏人的口气。

“还有，房子是我的，离婚后你爱去哪去哪，总之别住我这，我打算把这房子卖了，以后就不来了。”他继续说。

我把事先准备好的两万块扔给他，然后提起行李离开了那栋房子。

好死不死那天还下着大雨，我站在雨里仰天大笑，一个女人活到这种地步，也算稀奇了吧！

微信上大马说这次回来，就不打算走了，准备找个稳定的工作。我回敬他一个鄙夷的表情，说他出国简直是浪费金钱和生命。明明可以去大城市找个更好的工作，偏要呆在这个没前途的小城市。

大马说小城市再小，只要有你，就是全世界啊。

我说你怎么又喷粪，你妈那两天给你介绍那对象不是挺好的吗？北大毕业，名门出身，事业单位，还长得美。

大马说是不错，但她终究不是你。

我说哦呦呦，我要是把你这话给我姐们儿看，她们以为我讲童话故事呢。

大马回复了六个大点点，我直接开了静音闷头大睡。

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在医院了。

大马脸色煞白的守在我床边，他说住我隔壁那对小情侣想不开，打开煤气罩想殉情，结果他俩人没死成，反倒连累了我们旁边几个租户。

“你能不能租个好点的公寓住？”大马很生气。

我真想告诉他他所谓的好公寓的一个月月租顶我两个月工资，但我又怕说出来他会往我脸上甩一沓钱，所以我没吭气。

这天，大马前脚刚离开，他妈后脚就踏进了病房。

多年不见，她好像过得并不好，脸色蜡黄，嘴角还一抽一搐。没等我说阿姨好呢，她眼泪就下来了：

“小念啊，你能不能放过我家大马啊？你叔叔跟我为了他可是操碎心了，你劝劝他，让他赶紧跟我们给他介绍的姑娘在一起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脸上依然笑容可掬，我说：

“阿姨您放心，我马上就离开这了。我姑妈给我在她们那边找好工作了呢，一周之内我就走了。放心，我不跟大马说，你也别说哦。”

大马妈妈欣慰的点点头，寒暄了几句就匆忙离去。我拿出手机对着镜头理理头发，拼命忍住了哭意。

当我站在犹如万马奔腾的黄河边上，我比起剪刀手，咔嚓一声，照片上的我眼神明亮简直美死了。然后在众人惊呼声中，我飞身跃入了奔涌的河流。

若干年后，一间中学教室里。自习课上静悄悄的，一个女孩突然哭了起来，同桌男孩问她怎么了，她指着手机说：

“这个帖子太感人了，讲身边死去的人们更新的最后一条朋友圈是什么，你看看第三条。”

男同桌小声念出了第三条文字：

“她最后一条朋友圈，是站在黄河边上的一张自拍。她走后的第二年我结婚了，第三年我有了孩子。明天就是我们再见的日子。晚安了，世界。”

男同桌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嘛？”

女生回答：“你看不出来吗？这个男的要追随这个女的一起死，多感人啊。”

“你要是有一天死了，我也能这么做啊。”男生小声嘀咕，只是女孩哭的太厉害，没有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