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争暗抢，你死我活，为了房子，寄居蟹也这么拼？_【科学画报】

明争暗抢，你死我活，为了房子，寄居蟹也这么拼？...

文／方陵生

寄居蟹在英文里意指“蟹中隐士”，但这并不代表它们真的是远离凡尘的隐居者。事实上，寄居蟹围绕“房屋继承权”的纷争比起人类社会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多数寄居蟹是完全生活在水里的，它们会直接占据发现的某个“住处”，例如海螺死后遗留下来的空壳，不会做任何改变。相比之下，大约十几种陆生寄居蟹却是值得称道的“住房装修大师”。它们热衷于对贝壳进行改造，创建与原始蜗居截然不同的新居。

为何要“改造房子”

　　每只寄居蟹都必须背着“房子”到处走，这是它们必须承担的重担。对于绝大部时间在陆地生活的寄居蟹来说，这种负担显得特别沉重，因为陆地上没有水的浮力帮它们分担部分重量，所以它们在运动时要付出不菲的代价。

研究人员让陆生寄居蟹在微型跑步机上行走，测量它们的身体代谢活动。与未改造的贝壳相比较，经过改造的贝壳重量大幅降低，从而减少了陆生寄居蟹在运动中的体能消耗。正是这种重要的适应性选择，使得陆生寄居蟹对它们的“小家”建设乐此不疲。

同时，改造过的贝壳能够提供更多的内部空间，进一步提升陆生寄居蟹的生活质量。例如，增加贝壳的蓄水容积，可以防止在强烈的热带阳光下被晒干；更大、更宽敞的贝壳里可以储存更多的卵。水生寄居蟹如果也拥有一个内部空间更宽敞的贝壳，想必也能住得更舒适，为什么它们不这么做呢？

答案同样在于陆地和海上不同的自然选择压力。大海里的许多食肉动物有着传承数亿年的将海螺从它们的壳里驱赶出来的技能，占领了海螺壳的水生寄居蟹也很容易成为它们的攻击目标，所以水生寄居蟹不会通过改造贝壳牺牲贝壳重要的防御功能。陆生寄居蟹很少会遇到这类专以贝类生物为攻击目标的食肉生物，而且研究人员通过实验发现，经过陆生寄居蟹改造的贝壳仍然能够抵御一些食肉动物的咬合力，改造过的外壳对于陆生寄居蟹来说仍然是很安全的。

怎样进行“房屋改造”

　　要了解生命进化史，除了基因的继承之外，物质材料的继承也是一个必须加以考虑的因素。陆生寄居蟹的“贝壳屋”就是一种很适合继承的物质材料（尽管不一定由直系亲属继承）。研究人员对一些“贝壳屋”做了标记，并对经过多代“继承权”变更、几经易主的“贝壳屋”进行了多年的跟踪调查，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实：在一些陆生寄居蟹生活的地区，海螺在当地早已灭绝，它们寄居的“贝壳屋”是从先祖那里继承下来的。

改造过的贝壳代表了一个更美好的家，陆生寄居蟹更喜欢改造过的贝壳，这完全可以理解。在进化的过程中，这种偏好渐渐成为一种绝对的依存关系。随着时间的推移，改造过的贝壳渐渐占领了陆生寄居蟹的“房地产市场”。对于它们来说，住在未经改造的贝壳里几乎是不可想象的。实验显示，除了它们生命的早期阶段，大部分陆生寄居蟹在未经改造的贝壳里甚至连一天都过不下去。

研究人员用电子显微镜对贝壳的表面结构进行了扫描。扫描图像显示，寄居蟹的贝壳改造工程是化学与物理过程的完美结合。它们通过某种化学分泌物将贝壳内部的碳酸钙变软，然后用附肢对贝壳内部进行雕琢。这项工程十分费时费力。因此，只有在改造过的贝壳实在供不应求的时候，寄居蟹才会投入时间和精力去改造贝壳。

如何争夺“房产”

　　“贝壳屋”的大小是寄居蟹繁殖的一个关键因素。陆生寄居蟹几乎一生都处于不间断的竞争中，一方面要保卫自己的“贝壳屋”免遭他人的抢夺，另一方面，还要时时觊觎他人更好的“房子”。在陆生寄居蟹的“房地产市场”上，当前“房主”死亡或被驱逐后，每只蟹都有希望获得更大更好的“房子”。

通常，当一只蟹爬上另一只蟹的“贝壳屋”上时，陆生寄居蟹之间的“房地产争夺战”就拉开了序幕。下面的蟹会立即做出反应，试图将来犯者推下去。与此同时，上面的蟹打量着这只贝壳的外观和大小，并从对方反抗的力量来评估其实力，看这场“仗”是不是值得打。如果下面那只蟹被弄翻，发起攻击的蟹就会尝试着将它从贝壳里拽出来。争夺“贝壳屋”的竞争，并不仅仅是这两只蟹之间的事情，边上还有许多旁观者在等待机会。

陆生寄居蟹争夺“房产”的冲突可持续几小时，有时会暂时陷入相持不下的僵局。那么，边上许多寄居蟹又在等待什么呢？它们在等待合适的时机，等待争斗双方有一方被驱逐出“屋”，等待不需要自己出手而渔翁得利的机会。

在“屋主”将要被驱逐出来的那一刻，聚集在边上的混乱蟹群，开始按照从大到小的秩序排起队来。如果哪只蟹试图插队，那么它很快就会被踢到一边，被迫排到更后面去。队列中的每只螃蟹都在等待排在它前面的“房子”空出来。当“房产”争夺大战决出胜负，胜利者入住“新居”，空出它的“旧居”，下一只蟹会迅速进入空出来的贝壳，如此依次进行下去，直到排在最后的那只蟹进入“新居”，留下最小的那只空贝壳为止。

在这样的竞争中，时机和位置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如果在驱逐事件发生的那一刻，一只螃蟹没有排进等待的队列里，那么很快，留给它的只有那个最小、最不受人待见的空贝壳了。最可悲的还是那只“房产”争夺中的失败者，最后剩下的那只空的“贝壳屋”对于它来说实在是太小了，它根本无法住进去。它的命运会很悲惨，或死于缺水干渴，或死于掠食动物之口。如果运气不错的话，它也许能找到一个瓶盖或其他替代物作为临时“住房”。

选择合作，还是竞争

　　与陆生寄居蟹形成鲜明对照的，是有着更多合作精神、更多利他精神的切叶蚁。在它们回巢的队列中，每只切叶蚁都背负着一片超过自身体重的大大的叶片，就像寄居蟹背着比它们身体更重的贝壳。与寄居蟹不同，切叶蚁之间有着非常近的亲属关系，这是有利于合作的重要因素。如果陆生寄居蟹的群体是建立在亲属关系的基础上，那么它们的社会生活可能会完全不同，更有可能通过继承亲属的“遗产”去获得更好的“房子”，而不是与“陌生人”激烈竞争。

社会学家认为，陆生寄居蟹是人类社会的一面镜子。人类建立了庞大的城市，城市中无数不相干的陌生人都在努力为自己争取有限的资源，如房子、停车位、工作岗位等，并为此产生激烈的社会竞争，虽然在大多数情况下，法律和道德可以防止一方以不正当手段夺取另一方的“贝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