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谷

 

稻谷随着时间的脚步前进渐渐成熟。...



六伏天,太阳还没露脸,田埂上杂草,挂着冰凉的水珠,走在田畔,小腿全是杂草籽混着腥泥。我与哥哥,耷拉着脑袋,惺忪睡眼,手捏镰刀,趁凉割稻。

一脸埋怨的我,晃晃悠悠,抬头看向远处,奶奶正在忙活。卷上裤腿,弯起腰背,左手揽住稻杆,右手镰刀斜上一拉,微转身躯,稻子轻放在后。直起身,望向东边山头,对我说看什么,赶紧割,早点到屋去,你姐在屋子煮好冬瓜粥,今天就这一垧地。

太阳爬起,敞着大肚。热怒了丛里的蟋蟀,水边的蛤蟆。昏了头的云雀栽下土,忽地又窜上天。老水牛“哞哞”的哀嚎,抗议牛槽没了粮。大黄狗见着生人,冲上头一顿吠叫。柏油路的小车溜起一撮呛人污烟,车镜子亮的刺眼。

稻子像是做完爱的男人,躺在田头,得,该用谷机收稻了。

爷爷从板车上卸下谷机,奶奶在旁搭手。我说先去塘里撒泡尿,哥哥和着说我也是。

抛物线般的尿路往上升起,到了顶,没了力,只能坠落,撞击水面,聚会的虾群作散逃逸。爷爷调整好谷机,左脚踩踏板,制动机器内的铁圈,凸起青筋的双手握着稻杆,嗡嗡嗡的声音响透大地。我将手插入稻谷里,真想洒出去。

太阳一步一步移下去,爷爷用膜布盖好谷机,我说可以回家吃饭了么?爷爷没回我,低下头,拿着簸箕,捡起田里洒漏的稻谷,一粒一粒。时至多年,爷爷仍常说一米一粒,来之不易;汗滴润土,自食其力;堂堂正正,不偷不抢。

这话是何意?那时我不太懂。只是到如今,那稻田,早已浇筑水泥,淹没了昔日的土地味。

—2016年12月21日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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