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怀旧散文）

早上在雨后的院子里，经常会发现从堰塘爬到院子里躲水的三五只小乌龟。我们把它抓起来，小的就用瓶子偷偷养着，大的就告诉家人把它煮了吃。由于乌龟没有什么肉而且味道不算好，我们更期望出现在院子里的是几条小鱼……...





每次过年回家，我会在老屋留下的废墟上呆一会儿，回味年幼时发生在那里的点滴往事。那是我出生的地方，我没办法忘记它。随着年龄的增大，这种老屋情结越来越强烈。

老屋一排共有四间，土坯墙把老屋前的院子分成两半，我们住其中的一半。30多年前，我在枣阳的这个老屋里呱呱落地。高高的山墙是用黄泥土夯实围建的，撑起圆滚的木梁和小片黑瓦。屋外墙群裹着一米多高的青砖，是地主拥有的村里最好的房子。打土豪劣绅那阵，房子被分给贫农成分的爷爷，爷爷又把房子留给父亲，那是家里唯一的财产。



老屋有上百年的历史了，屋顶多处漏雨，墙面也出现了几道很大的裂缝，摇摇欲坠。每天的夕阳可以透过墙缝射到屋里来，形成一道绚丽的光束。我们弟兄三人和父亲母亲、祖母共六个人分成三铺床挤在老屋里，我的童年就是在这座土坯屋和前面巴掌大的院子里度过的。由于都是农民，父母挣扎了很多年都没有改善家里贫穷如洗的状况。父亲说，他当年最大的愿望，就是给家里盖一座红砖的房子，让全家有一个遮风避雨的“窝儿”。



五岁那年的冬天，父母和四姨在老屋堂屋的木桌子上制作鞭炮，好赶在春节前卖出去挣些钱。我端着饭碗也趴在桌子上吃饭。天气很冷，桌子下面还放着烤火的瓦罐。不知是谁没有留神，火药从桌子缝隙流下来，掉进小火罐里。老屋里发生了爆炸，我们被用木板车拉出去抢救。虽然大家都没有大碍，但从那以后父母就停止了制售鞭炮的生意。



老屋周围由多处堰塘，母亲担心我们玩水危险，就在外出干农活的时候把院子“锁住”。所谓“锁”，就是把篱笆做的围墙门关上，并且做上记号。如果记号被破坏，那就肯定是有人偷偷溜出去过。童年时代我们没有玩具，弟兄三个人就在院子里，把长条板凳当马骑，用木凳搭“积木”。有时候也会往邻居家院墙里面扔石子，然后躲在灶屋的柴堆里听邻居老太太高声叫骂。



我们最喜欢的还是夏天下大雨的时候。雨水从房顶漏下来滴到床上、柜子上，父母很揪心房子会不会被雨水浸倒，我们则很欢乐地忙着用各种物件接水玩。早上在雨后的院子里，经常会发现从堰塘爬到院子里躲水的三五只小乌龟。我们把它抓起来，小的就用瓶子偷偷养着，大的就告诉家人把它煮了吃。由于乌龟没有什么肉而且味道不算好，我们更期望出现在院子里的是几条小鱼。老屋的窗台上，长期会晒着两三幅乌龟的背壳，说是能治肺结核。我们从来没有得过这种病，所以也从来没有吃过。



舅舅一家也从四川搬来湖北，住在老屋旁的土屋里。院子里开始热闹起来。两家的小孩，加上邻居家的小孩一共有七八个，整天不是这个哭就是那个闹，直到一部分上了小学才消停下来。



八十年代初，老屋破旧不堪属于严重危房了。父亲靠做些小生意和到建筑工地打零工，挣了些小钱。在亲戚朋友的帮凑下，家里终于在村子最南头盖了三间红砖房，一家人终于摆脱了老屋随时倒塌带来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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