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风 / 瞿炜

 

巴黎的风,是“陌生人”的风。那是我在波特莱尔的书中所感觉到的,那种感觉一直埋在我的心里,并有着万里的隔阂,所...



巴黎的风,是“陌生人”的风。那是我在波特莱尔的书中所感觉到的,那种感觉一直埋在我的心里,并有着万里的隔阂,所以这风尽管是我曾向往的,却是那样默然的神秘。这风是如同阴霾的黄昏,寒冷而且不着边际。这风于我是永远陌生的幻想,直到有朝一日,当白昼的光散了,塞纳河的水才给我显现了它真实的一部分。我惊诧于这风的暴烈中所隐含着的细腻,在阳光里,它似乎是孤独的,穿过蒙玛特高地,从遥远的北方呼啸而至又倏忽而逝。而那些毫无畏惧的鸽子仿佛就栖息在这风的枝上,发出咕咕的清脆的声音。

这是巴黎的深秋,我伫立在塞纳河畔,我手掌里的水反映着巴黎的白昼那最后一缕阳光,而风好像无法克制那甜蜜的冷水的引诱而终于失去了方向。

还记得我曾经在卢浮宫的拿破仑广场上,与三位快乐的巴黎少女合影。那天阳光灿烂,而风却是依旧怀着暴烈的性格,在广场上飞扬跋扈,仿佛真的裹挟着皇家的威风,从亨利四世和路易十四时代开始,它就有了那样一种傲慢与狂妄。但我们似乎都不曾在意这巴黎独有的狂风,我们站在镜头面前,少女们是那样灿烂地笑着,就像那金色的阳光一样——它照在卢浮宫的墙面上,使那些从十三世纪开始就伫立在那里的雕塑们全都仿佛获得了新的生机,她们像是要走下来,走进这风里……啊她们的裙边紧裹着足踝,长发在风里舞蹈着,风使她们柔美的线条毕现无遗。我怀疑我所看到的,因为所有神奇的存在竟然在所有矛盾的修饰中获得和谐。

这是太阳下山的时候了。从阿尔丁高原吹来的烈风开始使人感到刺骨的寒冷。事实上我并不知道这风究竟来自何方,只是有许多次,当我穿过阿尔丁高原的时候,我曾感受过这样的狂风,它似乎真的起自欧洲最深渊的大峡谷,而与大西洋的暖流一起在巴黎形成漩涡般的势力。而这疯狂的寒风中,却也包含着些许温柔的怜悯,而不像中国大西北黄土高原上的风那样悲烈,它是湿润的,暴烈中隐含着亲切的温和。它那潜心凝聚的神情,意味浑然,它要把你抓住,就像古时神话里曾描述过的魔力,使你魂迷的符咒竟连同时光一起不能解脱。

香榭丽舍大道上的灯火开始一盏一盏地闪亮起来。

协和广场上那巨大的轮盘闪耀着金色的光芒。艾菲尔铁塔更加金碧辉煌地傲立在我右边的方向。但使我深深融进这异域陌生的巴黎的,却是她那无所不在的风。这大风拥抱着我,戏弄着我的思想。而日暮的朦胧却是出奇的宁静。

这使我想起白昼里,我在巴黎绵绵的秋雨中奔跑着,乌云密布在天空。我渴望着到一处地方,那里可以望尽巴黎的尽头。我登上蒙玛特高地,在厚实而笨拙的白教堂脚下,我眺望着眼前那一片平原上耸立着的这座繁华的城市,塞纳河就像一条细长的飘带,她绵绵的情意就这样镌刻在这片土地。这时忽然一阵狂风呼啸而来,几乎将我推搡在那地上。小丘广场上的那些红色的遮阳篷在风里发出惊恐的声音,广告牌和酒吧的露天座位被狂风掀翻在梧桐树下。而宽阔的塞纳河在这风里竟显得何其脆弱,就像一位苍白的少女而不能抵抗人世悲惨的命运,她的目光在这样的风里有着别样的忧郁。

于是,夜光里,我看见一张充满了笑容的年轻的脸,青色的大衣紧紧地裹着她娇小的身躯,那风里似乎有她轻轻的耳语……啊她眯起一双蓝色的大眼睛眺望着远方,她的目光里可有着那样一种渺茫的思绪,在这烈风里飞扬着么?

在这样的风里,你将获得最神秘的感受。

这就是巴黎的风,这风曾使我不能释怀。



《巴黎的风》 瞿炜  著 2005年10月 中国民族摄影艺术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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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编辑:徽州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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