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没有意义 也不必刻意创造

 

在看透人生虚无时,也理解为何大多数人要组成家庭,生养小孩。因为情感的负累也是凡人们活下去的动力。...



春节后很快就投入到工作中了。其实假日也没怎么闲着,一歇下来就有种挥霍光阴的恐慌感,尽管也没做什么。最近家事也有点多,每天睁开眼就是小跑,一停下来就想好好补个觉。幸运的是北京这几天风大,天空被风吹得瓦蓝瓦蓝的,在这里生活,新鲜空气比好心情还奢侈。北京刮大风的天气里,阳光会非常透亮,映在地面上的影子如蝉翼般飘动着。抬头望望映着蓝天的枝桠,很想和阳光好好拥抱。只是也纳闷,十多年前的满天飞舞的沙尘都哪儿去了。

之所以还坚持写字这件事,一是得到了熟悉的和陌生的朋友们的鼓励,虽然人不多,但这些鼓励真的有益;二是写字这件事锻炼着自我反省的能力,至少我还没有麻木,还在进行思想产出,哪怕利用非常零碎的时间去写,哪怕写下的文章不那么完整。



近日的经历告诉我,世界上大部分的事,其实都在不顺利中进行着,这中间总是出现大大小小的疙瘩,需花时间和精力并搭上心情去解决;而每个人所擅长的事,也只有很小的一部分,所以也不必太苛求。人都是带着缺点过一世的,直至这具肉体消失,那些缺点又传到了后代身上。而在世的日子里,就要和这些不足之处进行无休止的对抗。可活着的很多不快都来自于缺点所导致的错误。那该怎么办呢?

并非豁达之人,回望过去的所有,很难如某些人所言,感谢那段时光云云。确切讲,无法原谅的终究难以原谅,包括对自己的赦免。对于过去,我的怀念要多过释怀。真的希望有时间穿梭机,能走回从前,和那个自己聊聊天,把她的弱点都改掉,让某些事情继续进行下去,也让另一些事情永不发生。偶尔会设想,要是当时多点智慧,勇气,毅力,一切一定会比现在好吧。但设想的结果很难说,毕竟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永远难以找到答案。也许会好,但会好的同时一定又会失去另一些宝贵的东西。就好比一件旧衣,这块补丁弄好了,另一处又开线了一样。只是会问,往昔的所有,它们发生的意义是什么,还是只是发生了而已?今天我做的一切,对未来的我,又有何意义?

最近网上谈论许知远对俞飞鸿的访谈,大家对这位内外皆如玉的美女赞美有加。因自小家境优渥,生活内外皆有秩序,她身上带着一种有秩序的平衡之美。先天的教养和后天的收敛,形成了恰到好处的生活态度。她过得真是风调雨顺啊,可在读了梵高的传记后,也庆幸般地说“感谢上帝赐我平庸”。在访谈里,她提到生命本身是件没有意义的事,就因为无意义,所以才会找一些有意义的事去做。认出这一真相并不表示消极。其实,几乎所有人都会在某些时刻想到如此深刻的话题,尤其是世俗的热闹释放之后,更易产生虚空一场的落寞之感。不怎么会用理论表达的普通人,会发出活着究竟图什么的感叹,潜意识里是还要不要活下去的疑问。



沙耆的绘画。看展览时拍下的。

创造意义就是解决虚空的手段么?我不禁想起过节这些事。名目多样的节日的设置,无非是让忙来忙去的人,隔段时间能有个甜头尝尝。确实,世俗的快乐可以抵消精神上的困惑,这是前几天想到的一个观点。春节时也有朋友感慨,一年到头峰回路转,究竟为谁辛苦为谁忙。之后自问自答,也就是为了花钱时能自在一些,在逢年过节给自己和爱的亲朋们消费时,不用想东想西缩手缩脚。于是,活着的意义就不经意间从世俗的角落里以最简单的面目凸显出来。在看透人生虚无时,也理解为何大多数人要组成家庭,生养小孩。因为情感的负累也是凡人们活下去的动力,那是带着甜味的枷锁。到垂垂老矣之时,想到年轻时的种种,连烦恼也变得可亲了。既然无法去过“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的隐士生活,那就只能在车马之喧中直面那些伴随着快乐的烦恼了。



沙耆在比利时时期的绘画。看展览时拍下的。

这阵子经过劲松某处的地下通道,总看到一堆塑料瓶,压在叠起来的棉被之上。这堆行李几年前我路过此处时就看过,也许是同一个人的?爬出通道的台阶时,看见一个穿着棉大衣的男人坐在通道口的小板凳上,斜挎一个皮包,静守着人行道上的车。三环附近的这条路车水马龙。可他木然地晒着太阳,仿佛坐在无边的荒凉里。通道里的那些别人弃掉的破旧物件,是他的家当么?还是另有其主?这个常年在户外生活以桥洞为家的人,他每天在想什么?他的童年是什么样子?至少很多年前,他也是个粉嫩的小婴儿啊,被包在父母包裹的温暖的小被子里,被大人一勺一勺地喂着饭养大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常规意义上的家,就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在深夜的冷风里,他会裹着棉被聆听行人的脚步声步步踏过,怀念短暂拥有过的温暖么?还是会在这全然的寂静里,享受一种无人打扰和毫无感情牵绊的自由?如今,我很难如几年前那样,从社会境遇的角度去单纯同情人了。从生命时限上讲,大家都是平等的;从精神方面讲,我也未必比他更富有。从心境上看,他的快乐不见得比我少。

活着究竟有什么意义呢?作为一个持续的怀疑主义者,对于这个问题,我无法执拗地追问下去。精神的彻底流浪是一种危险,它很可能导致毁灭:如郝蕾扮演的那个女生余虹般,穿过戏剧化的一场场伤心,以伤害自己的方式来寻找答案,结果走向更空旷的茫然。我不想继续纠缠解不开的生命谜团。每年都经历着相识者或陌生人的离别,在无需刻意就能体会到的具体痛楚中,我渐渐明白,时间和健康已赋予了活着最大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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