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稻香村护城河

韵梅的北京 2016年12月30日

大人们的泪是不喜欢叫小孩子看见的。到什么时候都不许灰心，人一灰心便看到别人的错处，而不是自己的消沉堕落！...

12月30日是2016年工作的最后一天，有点错将这一天当成2016年的最后一天了。走到年末，似乎没有什么异于以往的感觉。每天处理着工作和生活的琐事，闲暇时候看看书，忙叨叨就迎来了夜晚。今天就写点在北京生活的流水账吧，把这平凡的一天纪录下来。

这一天的北京，依然是雾霾一片。冷空气并没有吓走霾。手机里写的是橙色预警，其实和红色预警差不多。我换掉了呢子大衣，穿上了保暖的长款羽绒服，系上了棉围脖。早上在家楼下等车时，在早点铺外逡巡，等待店主出来。一个女人看我打量着超市门口的包子屉，就把我领到五米外她家的包子铺前，卖了两个素豆角包子。由于没有用夹子，她竟然戴着手套抓起一只包子扔到塑料袋里。我没说什么，握着滚烫的包子去车站。等车时咬了一口，发现里面是辣的酸豆角，塞满了干辣椒片儿。那就吃吧，都已经买了。第一个辣包子下肚后，胃里开始灼烧。吃第二个的时候，咬了一口，发现是辣豆腐馅儿的，而且，里面还有根头发…我再一次因为同情心，而买错了东西。望着远处从别人家拉客的女人，我能说什么呢？只能自己消化这不洁不适的食物。

上了车，打开几年前朋友送的书《中国非营利艺术机构》看起来。这本书是泰康空间在香港出版的一本书，和其他两本在我的书架上放了很久，昨晚才拆封。去地铁的路上，我看了两则访谈，里面有以前的同事和工作中认识的朋友，这些人都比我更热爱艺术，其中有一位在香港见过。那年十月左右，大家在一座纸醉金迷的大厦楼顶，坐在一群只谈论八卦和金钱的人中间，我们格格不入地聊了很多关于文学的事情。这么多年来，他在香港过着清贫而纯粹的生活，坚持学术研究，真是港人中的异类。

今天读的书，完成了三分之一。

上午路过龙潭湖，看到护城河的水，有一部分结冰了。水流病殃殃的，流不动了似的。其实天气晴好的时候，护城河的水特别美，顺着风，跟着阳光，透亮透亮地向北流淌。又路过一个闹市中心的棚户区，在一片快要坍塌的小平房里，几个女人挤在小桌边吃饭，墙上挂着红底黄字的菜谱。旁边的那个小屋子里，煤气罐边两个人在爆炒着什么。

龙潭湖附近的护城河。天气好时，某著名作家在这里散步。

下午去打印工作用的资料，途中经过稻香村，决定买点好吃的去去晦气。可能是快过年了吧，稻香村的熟食和点心窗口前，排着长长的队伍。我买了有酒香味道的熏鱼，酱牛肉，给小朋友买了抹茶红豆饼，蓝莓奶酪饼。比起附近的精品面包屋，这里真是平民的点心铺啊，价钱合理，样式丰富。售货员态度和蔼，而且能够用微信收款了，不用再专门等另一个人拿着夹子夹钱找钱啦。出了稻香村，又在旁边的菜摊上买了点土豆和青椒，然后拎着一包吃食去彩印店。彩印店的女人咳嗽着，依旧对人不冷不热。记得上次来时，她和人聊起卖房子的事，眉飞色舞，十多分钟后才搭理我。

回家路上发现一家卖钙奶老汤圆的店吆喝得正欢，卖家是东北人。那汤圆很大，外皮有些粗糙，感觉更像是滚出来的元宵。于是又买了二十个巧克力和牛奶馅儿的汤圆。夹着文件，拎着一堆东西往回走，不时咳嗽几声，嘴巴被口罩捂得发热。小区附近的烟囱里冒着浓浓的黑烟，不知在烧什么。门口卖菜的人抄着手，伫在车旁。我买了一个大柚子。夫妇俩说要七八点才下班呢，他们都没有戴口罩，就那样靠着板车站着。一直告诉自己只要睁开眼睛就不要沮丧，可是在这样呛人的环境里蹒跚行走，看到各种景象，心情很难振奋啊。

我生活的城市。冬天来临前，天气一般是这样，不好也不坏。

到家后处理着工作和家庭琐事，夜幕很快跟着霾降临了。社交媒体上基本都是对过去的总结和对新年的展望。我没什么展望的了，他人的希望在我这里都是奢望。前天梦见爷爷。梦中，我们穿过老家的一条街巷，家家大门紧闭，有的门上还贴着对联。我梦见爷爷的次数并不是很多，每次都是在节日前后。年底了，可能爷爷也想见见我吧，看看我这一年过得好不好。真实的生活里，童年的阳光温暖万分，可是在梦里，童年的阳光却总是冰冷的，环境空寂凄凉。儿时爷爷给我买的第一套小人书，就是《四世同堂》。他告诉我作者叫老舍，北京人。如今，我来到了故事的发生地——这个一下雪就变成北平的地方，在此生活了将近二十年。和所有的胸无大志的小人物一样，每天在物理之霾和精神之霾的重重围绕下，负重前行，焦虑而麻木。童年非常渴望那种四世同堂的生活。四代人，长幼有序，生活在大杂院里，每天吃饭热热闹闹的，桌上摆着白馒头大米粥，家里有位如韵梅一样贤惠美丽的女家长…只是，这样的生活，越来越难出现啦。社会变得太快太快了，我真的踉踉跄跄跟不上...

忙碌完毕，坐在书桌前，喝口凉了的红茶，打开了另一个思维：新的一年有什么计划？为什么要选择在北京生活？如果不留在这里，下一个目的地是哪儿？在问号中，这一年平淡地划上了句号。我翻了翻从前的笔记本，试图从儿时接触的第一本名著中，找到一点答案。至于12月31日，2016年真正的最后一天，我依旧会在阅读和工作中度过，那就这样吧。这小人物的一天呀。

在此谢谢大家对这个小公号的关注和阅读。祝大家新年快乐，一切顺利！

附上大学时候摘抄的《四世同堂》，这些话今天读来，依然觉得很好，实在是太喜欢读书并且进行分享了：

她（韵梅）看的很清楚，患难是最实际的，无可幸免的，但是一个人若想活下去，就不能不取设法在患难中找缝子。逃了出去－尽人事，由天命，你须把细心放在大胆里，去且战且走。你须把委屈当作生活，而从委屈中咂摸出一点甜味来，号使你还肯活下去。

钱墨吟：到什么时候都不许灰心，人一灰心便看到别人的错处，而不是自己的消沉堕落！

他晓得夫妻间的和睦使仗着丈夫能含着笑承认太太的不懂事而维持着。

谦虚能使人的心缩小，像一个小石卵，虽然小，而极结实，结实才能诚实。

亡了国的人，既没有地方安置身体，也没有地方安置自己的心。

没有四世同堂的锁镣，他必会把他的那一点点血撒在最伟大的时代中。骨肉之情是最无情的锁链。

当一个文化熟到了稀烂的时候，人们会麻木不仁地把惊心动魄的事情与刺激放在一旁，而专注到吃喝拉撒的小节目上去。

过度爱和平的人，没有多少脸皮，而薄薄的脸皮一旦被剥了去，他们便把屈服叫做享受，忍辱苟安叫做明哲保身。

大人们的泪是不喜欢叫小孩子看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