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靖海·记忆,他出身在靖海,所以写了这样一篇文章

 

靖海·记忆作者 | 页籽小学四年级有一篇课文《海滨小城》——我的家乡在广东,是一座海滨小城。人们走到街道的尽...



靖海·记忆

作者 | 页籽
小学四年级有一篇课文《海滨小城》——我的家乡在广东,是一座海滨小城。人们走到街道的尽头,就可以看见浩瀚的大海。天是蓝的,海也是蓝的……那就是我记忆中的家乡。

我的家乡——靖海,

一个南海边上的海滨小镇。
△ 摄影 | 高煜新
寻常日子

这是一个宁静的小镇,生活在这里的人们踏着缓慢的步调。网络并不能在每户人家普及,电视是最潮流的娱乐设备。小镇的人口年龄层次很分明,主要是中老年人和小孩子们,青壮年们大多都在外谋生。
△ 摄影 | 方义生
早上五六点,小镇开始复苏。渔船鸣着出海的笛声,老人们晨起锻炼。他们三五成群,结伴沿着海港边快走慢跑,也偶尔停下来伸展四肢,活动胫骨,聊聊天,对着大海练练声。妇女们到早晨的集市采买新鲜的青菜和海鱼,她们和商贩们讨价还价,交换购买的价格,讨论着早市行情。孩子们迎着晨光去上学……
△ 摄影 | 方义生


靖海有两个海湾,一湾溪水,一片防护林隔开了两个海湾。在名称上怎么区别这两个海湾,印象中没有成文的说法。一片是平坦的海滩,几乎没有石笋,现在已经被开发为靖海度假村,我们习惯地叫“绿洲那边”。一片则布满礁石,趁着潮落,很多人会去“赶海”。
△ 摄影 | 钟荣青


在家的日子若是天气好,凌晨四五点,我们在黑暗中踏着星光向海滩前进,看着天一点一点变亮,迎来一天的开始。我们躺在高耸的礁石上看日出,在几块礁石围起来的“小海池”里放心嬉闹,看着晨练的老人遥望着海天相接处练声。
△ 摄影 | 方义生


早些年,有一条叫“赤沟”的淡水河边可热闹了。勤劳的女人女孩们在这里洗衣服、洗头、嬉戏,调皮的男孩子们会逃课来游泳,老人们在旁边的沙地上晨练。曾和母亲骑着自行车,载着衣服去那里浣洗。只有在那个时候,洗衣服不再是一种家务活,而是一种游戏。也不管衣服洗得干不干净,只是在水里踏来蹋去就觉得很快乐。水对孩子们,总是有它的吸引力,特别是夏天。
△ 图片来源网络


当老人们都晨练归家,女人们在厨房里忙碌起来,孩子们都坐在课室里,男人们开始一天的工作,小镇回归了平静。
△ 摄影 | 方义生


中午,当孩子们都从学校里涌出时,小镇有了另一种热闹。小镇虽小,也不发达,但教育问题日渐受到重视,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都有。小镇的初中、高中办得不错,四邻的乡镇、甚至县城的孩子们都到这里上学。熙攘的学生群走着说着笑着闹着,即使他们沉默着也焕发着一种充满希望的朝气。
△ 摄影 | 曾柏灵


下午的集市开始很早,两三点钟家庭主妇们纷纷上街,去得晚,新鲜的海鱼就卖空了。小镇人民的餐桌上必不可少的就是海鱼。五六点钟,放下手中工作的人们,丢开课本的孩子们都回到家中。我常常回忆起夕阳下炊烟袅袅的小镇,放学后住在附近的孩子们一起玩耍,各家各户的大人们在门前呼唤着自家小孩的名字回来吃晚饭。有一回,邻居问我,你小时候是不是叫别的名字,我记得以前大人会在喊小孩子回去吃饭,喊得不是你现在的名字。
△ 图片来源网络


晚饭后,大人们的消遣是散步、喝茶、看电视。他们的生活圈很狭窄,女人们谈论的主题总是围绕着家长里短,男人们偶尔谈谈时事资讯,外出见闻。只要是空闲时间,无论家里有没有客人,他们都在喝茶。喝茶就像吃饭一样,是生活的必需品。孩子们就只能与功课为伴。当然,他们会趁父母不在家时偷偷看电视,他们会在书本下面藏一本漫画或者小说,他们的课本上有各式各样搞怪的涂鸦……孩子们有千百种与父母、与功课做抗争的方法,这大概是每个孩子的本能。

生活的艰涩消磨了长辈们年轻时也曾有的渴望和热血,如同长辈的长辈们一样,他们不断地把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小镇上的祖祖辈辈似乎已被生活捆绑得太久。大人们的愿望就是让孩子们走出去,走出去……

十点钟左右,寻常的一天落下了帷幕,灯火逐户逐户的暗下去,往来的人越来越少。偶尔听到窗外的传来匆匆的归家步履声还有守护家门的狗吠声。
△ 摄影 | 方义生


面朝大海

临海而生,因而以渔为生。这是地理环境造就的,它是一种理所当然的存在。

不宜出海的天气,一排一排的船停泊在港口。船,对于在小镇长大的人而言,也是一种理所当然的存在。每天都会经过港口,每天都可以见到渔船,但我却从没有真正上船看过。渔民们的风俗是女人不可以上船。捕鱼的人家有许多禁忌,例如,女人上船会给渔船带来不利,例如吃鱼的时候,不可以说把鱼翻过来,要说把鱼顺过来……
△ 摄影 | 方义生


离家在外的日子,常有人问我,你一个在海边长大的人怎么不会游泳呢?很多人都以为,在海边长大的人,有着天然的优势,不利用这样的优势学习游泳,是奇怪的。事实上,小镇上不会游泳的人很多很多。

海是宽广无垠的,海是美轮美奂的,海是清新宜人的,海是浪漫迷人的……但对于世代靠海而生的人来说,海更是危险的。渔民们眼中的海,是除去了它的观赏价值、娱乐价值之外的海,这样的海,更加朴素而真实。海上的烈日曝晒,海上的风雨交加,海上的鲨鱼猛兽,他们花费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与海做抗争。祖祖辈辈有多少有去无回的渔民呢,特别是在航海科技并不那么发达的从前?虽然,科技不断地在发展进步,但是对海的这种危险意识却是世代相传。
△ 摄影 | 方义生


有一年的夏天,台风天,海水涨潮,地势较低的南外村,海水涨到高出地面一米多,人倒是跑到高一点的地方就没事,但就淹坏了许多电器,漂走了许多锅碗瓢盆。关于天气,印象最深刻的便是台风天了。小孩子们热爱台风天,因为学校会因此停课。我曾想象过无数次在台风天出去行走的情形,走着走着,整个人就飞起来了,然后经过一棵大树,手紧紧地勾住树干,人就好像旗杆上的红旗一样飘啊飘。但这终归只是想象,因为只要一收到台风的预警,各家各户就会关紧门窗,做好防范措施,守在家里不出门。最猛烈的一次台风,刮倒家里的一面墙。后来重新修建的墙面和整座房子的颜色格格不入,时刻提醒着我关于台风天的记忆。

常有人听到我家住在海边,就会兴致勃勃地说,要到海边去玩。我从不轻易应允,总觉得这是一件很难有安全保证的事情。每年夏天,都会有很多外来人口到这片海滩上来玩,也总会有那么几条无辜的生命丧生在这片海滩,有自己不小心游出去回不来的,还有挺身相救的……

只是,这些都无法影响每个在这里成长的人心里对这片海的热爱。我们都拥有了太多与海有关的记忆。尽管大人们总是说,小孩子不要自己去海边,但是背着大人去海边是最大的乐趣。避开大人的耳目,在家里或者到田里偷番薯,到海滩边挖个洞烤番薯;逃课到海边游泳、捡贝壳,小心翼翼地不让衣服被海浪打湿;脱掉鞋子在海滩上游戏追逐,临走前尽力地把身上的沙子和海的味道抖干净。在违背的过程中,我们感受到自由,并和伙伴们互相保守着违背的秘密,结成了深厚的革命情谊。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年年岁岁,不能忘怀。我说不出海给予了我们什么,但我深信,这片海在我们身上都刻下了深深的痕迹。
△ 摄影 | 高煜新


难忘旧时光

向神明祈求平安、风调雨顺,这是世代传承的风俗。每年一些神明的诞辰会在神庙前搭戏台请戏班来唱戏,或者在神庙前拉戏幕播电影。

我从前从来没有认认真真看过一出戏,大部分的戏文也听不懂。听说在我三四岁的时候,妈祖宫前搭了大戏台,爸妈带着我一起去看,结果我睡着了。我对潮剧唱曲的曲调和锣鼓声倒是很熟悉的,我们的家住在离妈祖宫不远的地方,乐声总是会乘着风飘到耳畔。有出门在外多年的人说,潮剧的乐声总能让他烦扰的心迅速安静下来。

去年五一回家,刚好碰到妈祖的生诞,妈祖宫前搭起了戏台做潮剧。镇上的中老人们是很喜欢潮剧的。老妈为此很兴奋,并相约三姑六婆们一起去,一时间,妈祖宫前的潮剧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话题。。远在他乡的阿姨听说家里有戏看,特意回来。我陪着阿姨和母亲坐在那认认真真地看了一出潮剧,人生的第一次,对着字幕听戏文,看懂了整个故事。

阿姨和母亲,两个女人一台戏,讨论着剧情,评论着哪个戏子演得好,哪个戏子动作到位,回忆起了很多她们年轻时与看戏有关的趣事。在她们小的时候,电视还是罕见的,到戏院看戏和电影是最奢侈的娱乐活动。

母亲说,当时有风俗是新娘子两三个月不能出门,刚嫁给父亲时,刚好有戏可以看,她多么想去看看,就哀求奶奶让她出门。后来父亲就带母亲一起去戏院了。年轻时,他们可爱看电影了,回忆起那个年代《庐山恋》、《搭错车》等电影热播时的场景,简直是万人空巷。年轻人们都挤在幕布前,百看不厌。那时,女孩子们都会去做手工填补家用。阿姨记得她们把攒下来的一毛钱两毛钱都花在看电影上了。

靖海唯一的戏院,我依然记得小学的时候去过那里看一次马戏团的表演。印象中戏院很大,有两层,舞台却不大,很多很多排位置,灯光很暗。看过的表演是什么已经记不得了,脑海中倒是留下了在拥挤的人潮中,昏暗的灯光下,偌大的观众区里寻找座位的一幕,变成我心里的黑白电影。如今,戏院已经被铲平,建成了老人院,神庙前的影幕,也真正变成了神明的专属,偶尔能看见屈指可数的老人和小孩。习以为常的人们再也不会真的乐于到户外观看一部老电影。

山上、树林、池塘、城墙都是儿时的游乐场。孩子们自告奋勇跋山涉水去山的后面提一桶清泉水,结群结伙地到树林里拾柴火,骑着凤凰牌老爷自行车把柴草一米袋一米袋地载回来,在池塘边比赛谁扔出去的瓦片能在水面上飞得最远。放学时,谁也不愿意乖乖地从大路走回家,总是绕过不同的小巷,从青苔覆盖在凹凸掺杂的石阶爬上城墙再爬下来。女孩子们常常会采一种有粘性的花贴在耳朵上做耳环,男孩子们把五色梅的果子拿来做“子弹”。

承载了多少我们儿时的记忆的旧城墙已经翻新重整过,阶梯平整;上下学必经的路上,那棵每到夏天就开得红火的凤凰树早已因修建公路被砍掉;那个我们用来比赛谁的瓦片飞的远的池塘已经建成了楼房……长辈们的旧时光一去不复返了,我们的旧时光也慢慢逝去了。

直到有一天不再存在,也许人们会忘记它,也许人们会怀念它。
△ 摄影 | 方义生


永恒的意义

不知何时,每次上学踏过的泥沙路变成了水泥路,诉说着岁月变迁的老房子被推倒重建,拥有我们无数童年回忆的海边耸立起了让人触目惊心的两根大烟囱……每回饭后散步在海港边,看着那两根大烟囱,总会有种应该做什么的心情。

每次回来都能清晰地意识到小镇的变化。时间和改变总是能勾起人们内心深处的回忆,敲响岁月流逝的警钟,惊醒人们想要记录、想要保护的欲望。

挽不住的是时光的流逝、事物的改变,挽得住大概只有记忆。

什么样的词才是对小镇的正确形容呢,淳朴、自然、充满爱和愉悦,请不要以为只有这些美好的词汇。这就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充满了矛盾,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重复着生活的正常运转的地方。因为了解,更加深知它也有不美好。但是,即使它不美好,它仍然意义深重。

意义这种东西,大概从来就与好坏无关,它是牵绊,是记忆累积,是“当时只道是寻常”,是“你存在我深深的脑海里”,是“我的”“我们的”……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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