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知不觉中度过的,最美好

 

有人说:把每一天当作最后一天来过。其实,也没必要搞得那么严重。在不知不觉中度过的,最美好。...



清晨,在住家附近的小山丘散步。

山丘的徒步小径分两层,山腰的路径比较长人也多一些,“山顶”那一小圈则仿佛孙悟空头上的紧箍一样绕着一个小凉亭,每每只有固定的一两个人在那附近走动。当中有一位大叔,每天绕凉亭小跑,极少与人互动,鲜闻其声。

今早倒也怪异,我还没走到山顶就听见老者说话的声音,原来是大叔在打电话。只见他背对着凉亭,头顶着清晨树梢上的半轮残月,用福建话大声说着:

“着,我电话修好了啦!”

...

“无事无事,我是爱嘎你讲我电话修好了。”

...

“好好,无事个啦。你无事住嘎我咔电话,无人嘎我讲话啦。好啦好啦,拜拜,无事。”

...

他挂了电话,对着手机屏幕呆看了一阵。才几句话的光阴,天空的深蓝已经开始褪去,一片浅浅的晨光把残月衬得惨白。

我在大叔身后大约十米的地方停住。想起我的父亲。

从前爸爸来新小住的时候,也爱在这个小山丘散步。每天他早早起、晨运归来时我才刚刚起床。早餐的时候,他就会说起今天去哪儿走了几圈。问他晨运的人多不多?他说还是那些人。问他天天碰见同样的人可有聊聊天?他说有什么好聊的,又不认识。闷骚,我爸就这样,顺便把我也培养得愈发跟他一个模样。

从前我爸还是挺早就开始用手机的,那种可以用来防身的大哥大,在那个年代也算是身份的象征,那时好多人带大哥大出门都是必须放在公文包外头显摆的。

然而智能手机问世之后,老爸有点纠结。他眼睛倒是没有老花,只是初始的智能手机屏幕小按键也小。而且,全人类都开始习惯用手指说话了,先是短信彩信而后就是各种App。反正,科技越发达时间就越宝贵,一句话用电话对一百个人说要说上一百遍,群发一个信息却只要一次。信息发出去了、对方有没看到、看到如何反应从来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发送成功、任务完成。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闷骚型人类,在科技的辅助之下将君子之交的境界发挥到极致,比水还要淡好多哟,对谁都是‘我爱你在指尖口难开’。

不过我爸很快就战胜了智能手机所带来的挑战,他学会用偏旁部首打字、也尝试直接用手写。后来,当各种品牌的智能电话层出不穷时,他还为自己选了一台刚上市不久的“爱疯3”。用他的话说就是:要用就要用个好的。

我跟他说我就不觉得苹果手机有多好。各种不兼容,又贵又孤傲,除了气质还算吸引人、线条颜色也落落大方、多媒体软件硬件都挺强、一键到位的设计也算独到、技术成分安全性都堪称先进...哎,怎么看都是闷骚型成功人士的模样。

可笑的是后来我渐渐发现老“爱疯”跟我爸还蛮般配的。不管新“爱疯”又更新了几代,过气的老爱疯照样傲傲然,活像电影《老炮儿》里的六哥,老了、穷了、落病了,可瞪个眼一样正气凛然寒气逼人、动辄让小的们鸦雀无声。

然而机器都有突然坏去的时候,有的能修好,有的不能,人也一样。人生吧,不管你曾经是谁有多风光,老来都有那么一天。

也许,当那一天到来的时候,我们会像清晨在山顶上打电话的大叔一样,戚戚然发现,比表白更加困难、更加需要勇气的是生活中赤裸裸的寂寞;也或许我们会像老炮儿,年轻时仗剑天涯豪情万种,老来即便无所依靠至少也用尽最后一口傲气扛起军刀冲向心中的坚持;也或许,我们什么都还没有来得及想、来得及做,故事已经嘎然而止。

人生确实,也就是这样。

在父母过世之后我时不时思考存在与消亡的问题,始终觉得两者并非两种对立的存在。事实上某些从未显现的存在只有在另一种形式的消亡之后才算真正诞生。

人与人之间、先辈与后辈之间一些难免的隔阂就像空气中除了有21%人类所赖以生存的氧气之外,还有氮气、以及各种稀有气体和杂质一样,一切的存在都有其自然的规则。

活着的人所一直在做的,与过世的人所曾经做过的一样,永远都不足够、也不可能足够。用反向解题法来分析人生意义不大,即使结论是正确的。

真正有意义的做法是好好把握当下每一个细小的动作和姿态,用煽情一点的话语来说就是:把每一天当作最后一天来度过。

但是其实也没有必要搞得那么严重,告诫自己不可轻易辜负时光,而后在不知不觉中度过的、最美好。

图、文:晓
不知不觉,最美好
不知不觉,已是大寒
这种话只有住赤道的人才有资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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