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谷继生︱诺言

《阳关文学》出品...

〝老师，你说话得算话！〞

〝当然，我保证！〞

章开欣怯怯地瞟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显然这个心眼儿贼多的小家伙对我还缺乏信任，毕竟我教这个班才十几天。我抬起右手，把小拇指伸给他：〝拉钩！〞

看我一副认真的样子，他迟疑了一会儿，终于和我勾在了一起，只是别着脸不敢与我正视。

〝王老师的钱是我拿的，〞他憋红了脸喃喃地说，〝我只花了五角。〞他从裤袋里掏出一把皱巴巴的纸币，至此，〝办公室老师现金被窃案〞宣告侦破。

那年，我刚回头教这个四年级的班，他也刚满十岁。我对这个让老师头疼的小家伙早有耳闻。他的父母有了他姐姐十年后才又有了他这个宝贝儿子，自然是金贵得很，从小宠爱有加，要啥买啥。谁知上学后，他妈妈一改原来的作法，不让他多花零钱，我猜想，可能是家长意识到了原来的作法对教育这个宝贝儿子不利吧。

章开欣开始的时候给妈妈闹，然而妈妈的决心很坚定，轻时不理他，闹得狠了竟揍起了他的屁股。这小子天生是个猴精，家长不给钱，他便去小卖部赊账，后来竟欠人家百元之多。小卖部的人去家里讨债，章开欣为此事，差点儿没让妈妈把屁股打烂。这次〝沉痛〞的教训使他再也不敢去赊账了，当然，人家再也不会赊给他了。可他看着那些吃的、玩的眼馋，竟然偷起了同学的钱，虽然曾多次被抓住，老师严厉批评，妈妈狠劲儿揍，可总是改不了，成了谁见谁防的〝小窃贼〞。

老师丟钱那天是教师节，大家都忙着师生联欢的事，办公室空无一人，章开欣竟潜入办公室，从王老师的挎包里拿走一百元钱。

王老师是我们班的数学老师，从一年级就教这个班，对章开欣自是非常了解，然而没有证据，也拿他没一点办法。我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若真是他所为，将来后果不堪设想，我决心要破此〝案〞，赶快挽救这个孩子。王老师认为很难，因为章开欣人虽小嘴却很硬，不当场抓住手不会承认。我淡淡一笑，心里充满了自信。

事情已经传出，同学们也在议论纷纷，章开欣已有了防备心理。我把他从教室叫出来时，他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我知道他已经想着怎么对付我的询问了。

我把他领到学校大门口，让他走出去再进来，他不知我是何用意，很听话地照着做了。我又把他领到主任室，让张主任把监控回放一下，里面清晰地出现了章开欣走出校门又走进来的画面。我给他讲了监控的工作原理和作用，接着我们俩来到了校园的无人处。

〝我们学校的每个办公室都安装了摄像头，谁进去了，干了什么，只要一回放，立马看得清清楚楚。〞

小家伙有些惶恐了，不一会儿，额头上就渗出了汗珠。我知道自己的计策起了作用，实际上，我们学校只安装了两个摄像头，一个在大门处，一个在校园里。

突然，章开欣哭了起来，最后竟蹲到了地上。

〝给谷老师说实话，我会为你保守秘密。〞

他渐渐止住了哭泣，抽咽着说：〝妈妈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

〝我不会让你妈妈知道，只要你以后改了，这事永不再提，怎么样？〞

他抬起头，眼睛里出现了希望的光。

〝我保证改，老师！〞

〝那我就永远为你保密，咱俩都要遵守诺言。〞

接下来就是开头那一幕。

章开欣的妈妈听到了风声，急急地跑到学校问我，我当着章开欣的面一口否认，说：没有老师丢钱的事，即使有也和章开欣没一点儿关系。我又到班里辟谣，还了章开欣的〝清白〞。

章开欣变了，变得爱学习了，爱劳动了，也变得尊敬老师了，更重要的是不再乱花钱了。

以后的时间里，我俩成了好朋友，他什么事儿都爱给我说。我发现他天资聪明，若走上正道，说不定还能成个人才。

毕业时，他暗中送我一个笔记本，我打开一看，扉叶上写着一句话：谷老师，我会记住自己的诺言！我拿出笔，一笔一画地写上：请你放心，谷老师也会记住自己的诺言！然后，我把笔记本庄重地双手递给了他。

此文中有虚构之情节，读者不可与实际人随意联系。

2016.9.12

(插图来自网络，特此致谢）



【作者简介】



谷继生，河南省开封市人，生于1954年。1972年3月初中毕业后，到开封市教育局农场下乡锻炼。77年通过高考于次年入开封市第一师范学习。80年成为一名语文教师，82年入河南省广播电视大学汉语言系深造。从事教育工作35年，于2014年退休。本人喜欢诗词及散文写作，也喜爱书法艺术，现为河南省书法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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