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去旅行：登黄山，天下无山

登黄山天下无山，观止矣！...

我对黄山是始终怀有敬畏的。

华夏山水第一知音徐霞客曾叹黄山道：“薄海内外无如徽之黄山，登黄山天下无山，观止矣！”对黄山如此高的评价，我岂能不敬！古来咏黄山的文章书画，烟波浩渺地呈现眼前。阅读黄山，读得多了，又怕有朝一日身在山中，竟领略不到先人歌咏赞叹之九牛一毛，岂不遗憾！

这两年，几次下江南，与黄山数度擦肩——不是不想去，是不敢去。我以为，游黄山，须得逢阴雨，生层云，在云山雾罩中慢慢游走，看云如何幻化成雨，雨又随风飘渺而去，行走间用心体会黄山千古大美，才不辜负黄山之行。

今年早春，恰逢好机缘，我与黄山终于相见了。



摄影：子非鱼小雨绵绵，早春傍晚，黄山脚下的汤口镇向各地游人敞开怀抱。若要一早登黄山，大部分人会选择在汤口镇住上一晚，与当地人打听好游览路线，顺便品尝黄山脚下的节令食物。

此季正是冬笋、石耳的好时节，鸭板菜、马兰头等徽州地区的野菜，北方也不多见，另有八宝豆腐、毛豆腐等特色小吃。每遇好食，皆不错过，一路品尝徽州好味，亦不虚此行。

晚餐后，我讨巧，凑到驻店导游跟前，听他给同一宾馆的游客们讲登黄山的“游览须知”：如何乘摆渡车绕到山后的云谷寺，如何乘坐上山索道，哪里看云海，哪里是最高峰，西海大峡谷有本月新开放的梦幻长廊，哪里会遇见野猴子，以及飞来石、妙笔生花、光明顶、百步云梯、迎客松等奇异景观的位置，万不能走错路线迷失山中……随着导游大哥快速而清晰的讲述，我的那些从前累积自书中、纪录片中的所见，就一景一景在脑海里想象着。当他说到“这两天一直在下雨，你们赶得很巧，明天雨过天晴，势必会看到云海”的时候，我简直要欢呼起来！

然有云：看景不如听景，黄山之美，除却百千文人骚客的吟咏泼墨，现代文人亦颇多赞誉，我疑心自己对黄山美景的期待过高，恐怕会失望吧？却又想，今晚云就在山上，雨就在近前，迢迢来寻黄山云雾，怎会失望呢？

热切盼望着，不时怀疑着，心存感激着，在汤口的这个雨夜，我满心期待，竟也睡得相当安稳。天明雨歇。汤口这山谷小镇，空气异常清新。地上些微积水，群山环绕，淡蓝的天，有薄云飘过，山风吹过来，更添早春寒意。多日阴雨如晦，难得好天气！

匆匆吃过早餐，准备好相机、雨衣、登山杖，上路。

常听闻，黄山不但魁伟雄奇，而且繁复多变，三十六峰不要说遍登了，就是大致周览而不错认，恐怕也不可能。既然如此，浅游者为省时间而选择索道的快捷方式，也就情有可原，比如我。

十几分钟后，摆渡车载游客们来到云谷寺索道站，车停山下，我们上了缆车。坐满人后，车升景移，远近的峰峦依次向我们扭转过来，就连天外的远峰，也竞相来迎。从俯视到平视，终于落到脚底去了。万山的秩序，尊卑的地位，竟绕着渺小的我们重新调整。靠着缆索的牵引，我们飞越群山，用上帝的视角观看万山……

十分钟后，从索道站出来，气温骤降，眼前一派冰天雪地。回首来时山峦，突然，我震惊于眼前的景色！







以上摄影：子非鱼

观景台前，千里江山，俱收眼底；黄山奇景，尽踏足下。只见眼前山峦，哪是山峦！竟是一座一座青灰的小岛，漂浮在层层云海之中。那白色的云海，彷有浪涛慢慢蒸腾翻滚着。远望去，雪浪滔滔，近观之，飘忽不定。云气氤氲而来，飞升于后山层峦叠嶂中，飘拂过石笋矼、始信峰，弥漫于众山峦间，漂泊无定，变化多端。毫秒之间，景物不同，同一地点，瞬息万变。这边阳光普照，那边雨脚奔驰，却永远有云雾，飘去浮来，整个黄山，沉浮其中。嶙峋山石间，几棵黄山松，几个观松人，溶出溶入，一幅幅，有似古山水，笔意简洁。

单就云海，真足以称奇，而山路两旁的松树，就更奇了！山下初春，桃花盛开；山上寒冷，冬季未已。概看黄山植被，尤以松树为多。因连日降水，棵棵松树竟在松针深处戴着朵朵雪花。一路经过，每棵松树都花团锦簇！而那些化了雪的，竟也不忘把冰衣裹在针叶之上，阳光照射下，近前松树都摇身变作水晶树、钻石树，树树璀璨，四射着七彩光芒，让人误以为步入瑶池神仙境……









以上摄影：子非鱼

沿着雪径石阶，一路缓缓而行。这边看，有奇石名“妙笔生花”——一柱笔形的巨大山石上，生出一棵松树来，就像毛笔倒插在山谷中，笔端冒出了一朵花儿；那边山峰上，有一巨石名“仙人指路”，不知哪位仙翁着宽袍大袖，正在为迷路者指引方向；更有仙人晒靴、猪八戒观海、老僧采药……











以上图片来源于网络

我素来对后人附会的怪石拟态不甚认同——不过是一块顽石，你觉得它像什么，就是什么——然而黄山奇石，今来观之，果然不凡，那动作、那眉眼，真真惟妙惟肖！

穿过更密的林子，翻过更奇的山峰，蛇行经过更险的悬崖，踏进更深的云海。一苇可航，登上光明顶，看过《红楼梦》中记载红尘事的飞来石，望见莲花峰顶，走过海心亭，穿过一线天，踏过百步云梯，拜过迎客松……





天色将晚。山深峰峻，松影蟠蟠。迎光的一面，山色尤历历映颊。背光的一面，山和松都失色了，真像杜甫所言“阴阳割昏晓”。古人说：看山忌平。然而如果山太不平，太不凡了，却难尽其妙。黄山之富，仅在静态已难尽述，至于风起云涌，雪落冰封，就更难以言说了。在玉屏山下山的缆车里，我终于明白徐霞客所言“观止矣”中，其实饱含着千言万语；我终于体会到古诗古画中，那些关于黄山的意象又有多么难写我心。

云海淼淼，怪石累累，奇松盘盘——黄山一游，虽然没能欣赏到“四绝”之温泉，心里仍满满欢喜与感动。幸运如我，终于在期盼多年之后，亲见到云海的浩渺，奇石的神工，松林的璀璨。



黄山归来，我那敬畏的黄山，依然敬畏，却不再遥远了。

—2017.0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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