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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蓝童诗选影子的疑问“一堵墙,有它的影子。一朵云,也有它的影子。可我的影子在哪儿呢?”变化人死了会变...



蓝蓝童诗选

影子的疑问

“一堵墙,有它的影子。

一朵云,也有它的影子。

可我的影子在哪儿呢?”

变化

人死了会变成什么?

会变成泥土。

泥土里会长出

叶子和花朵,

花朵会变成果实,

叶子和果实会被人和动物吃掉,

于是人又进入了人。

这一切是多么完满,

生命循环往复,

不朽而神奇!

自大

从前有个大作家,比大象还大

他的名字叫莎士比亚。

他说过一句鼎鼎有名的话:

“人是万物的灵长,

人是宇宙的精华!”

“难道不是吗?”人洋洋得意地自夸,

“我们的军舰下了海,

我们的火箭上了天!

我们的高速公路

四通八达!”

所有的动物们都要笑死了——

“哈哈!鸟儿需要路吗?

对于蛇来说,到处都是路;

还有鱼儿,在大海里随便溜达!”

这些话被我听到,真是羞死人,

我转身就逃跑了。

 

树的梦

一棵小树的梦

是开满很多花朵;

      

一棵大树的梦

却不是果实

而是满树

沉默的鸟。

宝石

姥姥问笑笑:

还记得你两岁的时候送我的宝石吗?

笑笑摇摇头。

两岁?——好多年,不记得了。

姥姥开始从贴胸口袋里掏东西

那里面藏着的都是最贵重的东西——

身份证。一枚金戒指。钞票。

一小串珍珠。然后——姥姥小心地举起来:

一颗白色小石头子。

“多贵重的礼物啊!”

姥姥说着,把它又放回了胸口。

泥灯

不仅有泥灯

我有叶子上的蜗牛。糖块。

亲吻任何一个人的自由。装水的瓶子。

我有积木的庄园。掉轮子的牛车。

听不见悲哀的一片欢闹。

我有蓓蕾的小嘴。鸟的羽毛。

母亲遥远的歌声和铅笔刀。

我害怕黑暗。害怕鬼魂。

我有泥灯小小的光明。

温暖。草叶般毛茸茸的火焰。

我曾经是个孩子。

对于一个老人,这些同样足够了。

秋天的列车

一场大雨过后,

秋天开着冒烟的火车过来了。

他叼着大烟斗,身穿围裙

把沿途收集的落叶

填进火车头的炉膛里。

他一路收割成熟的庄稼,

扫干净田野,他摘下

那些枯萎的花朵,

也带走大地上青色的生命。

有一天晚上,他的火车从我窗口

一掠而过,我瞥见

车厢里有一些老人,

还有一个低头沉默的小伙,

一个舔着棒棒糖的小孩儿。

他们都平静地坐着。

秋天挽起袖子,满头大汗,

他起劲地烧着锅炉,哼着歌儿。

火车“哐切哐切”跑得更快了——

远远的身后,冬天披着雪白的大氅

正在弓起身子,拼命追赶着。

  

幸福

一片冰凉的雪花落在脖子里

这是幸福;

一滴雨“啪哒”滴在鼻尖上

这是幸福;

白云在蓝天上慢慢地走

能看见它们

这是幸福;

风把月季花的香味送过来

幸福就钻进了你的鼻子;

把手伸进泉水中

幸福就沿着你的指尖流入身体。

幸福就是能听到爸爸妈妈在身边说话

能看到朋友朝你挤眉弄眼;

幸福是你盼望那个你想念的人

从“过去”蹦出来吓你一跳;

幸福是你找到了

“永远失去”藏起来的纸条,

上面清晰地写着——

“我还在这里”。

小小的

都是那么小:

蜜蜂、玻璃珠

蜗牛的房子

母亲怀中的纽扣

都是那么小:

蚂蚁的窠、雨点

半夜谁附在耳边说的一句话

我不能分清

鸟的眼睛和花籽有什么不同

在傍晚的河边

我会把任何一个洗浴的

大屁股的女人

认作妈妈

我五岁,会唱很多儿歌

筐里装着红桑椹和蚂蚱

小小的幸福

小小的手

我不能做大事情

不会撒谎也不必请求原谅

雨后

泥蛙在歌唱   雨后的

湿地里   水边和草叶下

雨滴和生命的情歌

简单。欢乐。

它唱

让人变小。

天空变高。

还有七月的半钟蔓

爬上了土墙。粉红的抚子花

轻轻摇晃:

我停下脚步

世界在动。

去死  或者生。

成年人的信心

孩子们在堆沙堡

小小的村庄,火柴盒大的院子

一支柳条上弯曲的路

黑石子是蚂蚁,白石子是大象。

一朵雏菊是远方的船长。

我也曾堆过自己的沙堡

它一直不停地倒塌,并且

我没有蚂蚁,没有大象

也没有一朵雏菊小小的光芒。

我只有沙子……沙子

已经足够了。

传说中的智慧

一个印度人

这样诅咒他的仇人:

“愿风再也吹不到你的脸上。”

于是,仇人进了坟墓。

一个埃及人

这样诅咒他的仇人:

“愿你活着,永远活着。”

于是,仇人失去了所有的亲人。

一个少年

对他的敌人说:

“我对你只有祝福,

我的祝福和你的寿命一样长久。”

于是,少年多了一个朋友。

一个人在沙漠跋涉了多年

经历了孤独和艰辛

终于走出了沙漠。

那天黄昏,他面前出现了四种景色。

神说:请挑选你的归宿——

大海,象征你命运的起伏;

雪山,预示你德高望重;

草原,表示你宁静的生活

森林,或许你愿意归隐?”

那人没有料到这就是他最后的结果,

他轻轻说:

“我愿意回到沙漠,

请神灵能够准许。”

有人说:“他简直是个疯子。”

神说:“这才是真正有智慧的人。”

泥灯

不仅有泥灯

我有叶子上的蜗牛。糖块。

亲吻任何一个人的自由。装水的瓶子。

我有积木的庄园。掉轮子的牛车。

听不见悲哀的一片欢闹。

我有蓓蕾的小嘴。鸟的羽毛。

母亲遥远的歌声和铅笔刀。

我害怕黑暗。害怕鬼魂。

我有泥灯小小的光明。

温暖。草叶般毛茸茸的火焰。

我曾经是个孩子。

对于一个老人,这些同样足够了。

黄昏

 

黄昏,我听到它秘密的窸窣

——这里曾发生过什么?

一片年轻的楸树林走向夜晚

风拖长影子在枝干间滑过。

在它幽暗的深处

传来一棵雁肠草年迈的

叹息。

我轻轻停步——倾听

脚下的大地沉默无声。

如何成为一个诗人

帕吉特是一个美国佬,

一个可爱的美国佬。

他在世界各地到处跑,

他的工作是教孩子们写诗。

“亲爱的孩子们,

写诗其实很容易,

今天的作业就是比赛吹牛

谁说得最不可思议

谁就是诗人!”

一个孩子写道:

“我有世界上最大的口袋

能装得下无数村庄、城市

还能装得下大海、群山

它就是我的眼睛!”

还有一个孩子写道:

“我见过世界上最肥的肠子

它能吃下千万个麦当劳餐厅

能喝下千万吨可口可乐

它的名字就叫饥饿!”

美国佬帕吉特听了哈哈大笑,

一不小心长鼻子戳破了天空。

一大群快乐和一大群小诗人,

全跑了出来,

留下的一个在写诗,

——哎哟,这个人就是我!

注:帕吉特·让,是美国当代诗人,在纽约居住,经常到世界各地教孩子们写诗。

艺术问题

哎,歌词娶了曲子当媳妇

它们就是一支完整的歌。

哎,四肢爱上了各种好看的动作

它们就是一个完整的舞蹈。

一滩泥巴想变成一个形状

即是它又不是它——

人们会说:瞧!这匹可爱的马!

或者:瞧!这团沉重的云朵!

艺术问题其实就是:

你有一种情感和想法

然后给它造一个最合适的壳儿装进去

它们就完整了——

哈哈,明白了吗?

音乐台

这里是寂静的音乐台,

空空的椅子们围绕着演出的场地。

知了在香樟树浓荫里聒噪

蜻蜓在草茎上稳稳停立。

慢慢地,一些人来了

熙熙攘攘的剧场忽然灯光大亮。

音乐的旋律响起

重逢的一对儿朋友在挥手告别。

人们刚才在笑,现在又在哭

灯光的明暗,表示时间和四季的转换。

突然,这一切被闹钟铃声打断

我在自己的床上醒来。

知了在窗外的浓荫里聒噪,

电脑发出轻轻的嗡声。

遥远的音乐台今天是否有演出?

而我的双膝现在疲惫又酸疼。

这样的梦境我经常会遇到——

当我想念亲人和爱人的时候。

曙光

一个人读了诗人描写曙光的诗句,

决定一定要看看曙光是什么样。

他收拾起行囊,带上干粮

出门开始追赶太阳。

他一直跟着太阳奔跑,

眼前永远是一片白花花的阳光。

就这样他跑了很久,

却从来没有见过曙光的模样。

他伤心地坐在路边大哭,

哀叹自己的不幸。

一个老人听他诉说了缘由,

对他讲道:“年轻人,你要折回头

等到夜晚来临,再朝着深夜出发。”

“——啊?”他跳了起来,说:

“多么可怕,你难道让我走进

可怖的黑暗中吗?”

老人回答道:“千万年来,

不经历过黑夜的人,怎么能见到曙光?!”

 

一点点悲哀

当一朵月季说:

我爱我身边的绿叶,

因为它们先爱上了我。

唉,我感到一点点的悲哀。

当孩子举着糖果说:

我爱给我糖果的人,

因为他给了我糖果。

唉,我感到一点点悲哀。

我们之间有一杆看不见的秤,

很多人都希望两边一样的重。

而我知道太阳绝对不仅仅照耀一片树林,

爱也绝对不是讨价买东西。

让我做那个多给出一点的人,

我愿意我这边的秤盘慢慢沉落,

高高撬起别人的快乐……

蟋蟀的歌

一天比一天冷了。

草丛里

蟋蟀的歌断断续续

像哽噎,变得

老硬,短促

为自己小小的身体

锯着临死前

最后一根

木头。

冬夜

一个寒冷的冬夜

暴风雪横扫着城市和原野。

在那无人的旷野中

飞旋的雪花覆盖了河流和村庄。

暴风雪渐渐停了。

月亮慢慢出现在山冈上。

皑皑的雪原,寂静无人的深夜

连狗儿的叫声都没有。

忽然,山冈上出现了一道黑影

一棵光着脑袋的树在雪地里奔跑。

它气喘吁吁,艰难地把自己的独腿

从雪里拔出来,又深深踏进去;

它喘着粗气爬上了南边的高岗

趔趄着走下去,慢慢不见了。

连绵起伏的雪谷中,有一行深深的脚印

通向了远方。

没人知道那棵树从哪里来,

也不知道它去了何处,

在那个寂静无人的雪夜……

 

树和蜗牛

 

当兔子们都在嘲笑乌龟的时候,

乌龟正在嘲笑蜗牛。

蜗牛背着他的壳,

慢慢在爬一棵树。

树浑身颤抖,

激动地说:

“——亲爱的蜗牛,

了不起的英雄,

你创造了何等的奇迹!

我今生要是能像你那样,

哪怕挪动一寸也好啊。”

 

怪兽

怪兽吃了很多人,大家都怕他。

怪兽从农村吃到城市,

老人和孩子都进它肚子里了。

怪兽的肚子越来越大

它气喘吁吁,再也跑不动了!

人们远远躲着他,

不敢出门,也不敢说话。

只有一个小女孩推开窗户

一只苍蝇嗡嗡从眼前飞去。

小女孩惊喜地喊:“怪兽就要死了!瞧——

第一只苍蝇已经朝它飞过来了!”

    

写 生

我的女儿们:

草青。麦黄。

我那颗在飘过的云彩下

慢慢白了的头。

时光山谷里吹过一阵浅蓝的风……

 



蓝蓝简介:1967年出生于山东,在农村度过童年。十四岁开始发表作品,迄今出版有诗集:《含笑终生》、《情歌》、《飘零的书页》、《内心生活》、《睡梦睡梦》、《诗篇》、《蓝蓝诗选》、《从这里,到这里》等,出版中英文双语诗集《钉子》、《身体里的峡谷》两部;出版俄语诗集《歌声之杯》,出版童诗集《诗人与小树》;出版散文随笔集六部;出版童话集和长篇童话五部等。作品被译为十余种语言发表。获1996年度刘丽安诗歌奖;第四届《诗歌与人》诗人奖;冰心儿童文学新作奖;第三届“宇龙诗歌奖”,“中国新世纪女诗人十佳”,2014年被希腊荷马故乡希奥斯市授予荣誉市民称号。

本文发表于2016年第1期《青春》文学杂志

来源:青春    感谢分享

编排:少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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