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城故事 那些就是已经过去了的年华

愿你也有王小旋，愿你也是林小千愿你的王皓，也喜欢过你...

“你年轻的时候是否预知了现在的生活”

最近总在做这样一个梦：

未来的某天，工作结束。赶公交挤地铁, 一路辗转到纽约皇后区的东南角，沿途经过裸露的钢筋水泥和管道排线, 见怪不怪地回到那个距离曼哈顿24公里的公寓，关门才算卸下了铠甲，觉得这一天恍如一个世纪。公寓玄关处有一面房东太太留下的镜子，里面的男人这几年过的不好不坏；他总是穿着是皱巴巴的黑色西服，洗得发黄的白色衬衫，颜色蹩脚的领带，下巴上还残留着没理干净的胡子碴，唯独发型倒还算整齐。

他是我，也不是我。

通常情况下，我不太喜欢急着回家。早早回到那个每个月从工资单上扣掉一大半数字的几十平米的冷冰冰的房子，总觉得有些不甘心。于是拉上一帮哥们，坐在路边的美式大排档上，抽着烟，讲着荤笑话，对着过往的女人品头论足。时间差不多了，才肯干掉手边的啤酒，踩灭摔在地上的烟头，故作潇洒的把西服甩过身后，搭在肩头，然后各自回家。

我的家里总是很乱，衣服丢的到处都是，桌子上是吃完还没来得及扔掉的杯面，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桌子中间有个大大的iMac，算是我对这个“家”唯一的一点要求了。纽约最近还是有点凉，使得孤单的日子里，又涂添了几许“悲情”。这几年的生活让我更愿意去相信，大多数人的日子，都是不容易的。苦闷郁结的时候很多，可心中再多苦闷，能和谁说呢？说多少合适呢？是就这么干巴巴的说呢，还是炖俩大鹅就着酒说呢？

好像已经很久很久，都找不到下班以后可以一起炖俩大鹅喝通宵的人了。人大概总是能活出他想象中的凄凉，只要他愿意。

这么多年我还是开着QQ，个性签名是那个我也记不清用了多少年的“Love is a one-way street”，有个头像突然跳了起来，是王小璇。

“我要结婚了，婚礼你能来么？”

我的手停滞在键盘上，脑袋像漏了风，风口是过往的一切又突然一下子吹进来。

高中第一次见王小璇是晚自习刚下课的时候。她和同桌聊的正火热，我又刚好有个问题想问她同桌，就叫了一下那姑娘的名字。两个女生齐刷刷的回头，盯着我看。我被两个美女看的不好意思，竟然不争气的脸红起来。可能是被我的囧样逗乐了，王小璇忍不住笑了，小小的单眼皮眼睛眯成一条缝，脸很白净，樱桃小嘴，没什么特别，可她的笑却意外的让我感到温暖，和丝丝的甜意在心里游走。

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我这辈子算是栽在王小璇这个笑上了”。

王小璇每次跟我讲这段，她都会用力的扯着我的胳膊，故作严肃的质问我，“说，我和她到底谁更美，你是因为看到谁不好意思脸红的？”我总是用夸张的语气回答她：“当然是因为你啦，你那么美~~~”故意拖长腔，然后趁她将信将疑的时候，逃开她的魔爪。

我们在一起的那年冬天只下了一场雪，整个校园都被白色覆盖，银装素裹。晚自习结束以后，我每天都和她一起，去走一条鲜有人知的小路回到宿舍。看着她一蹦一跳地走进女生宿舍的大楼我才肯回去。

小路两旁路灯的昏黄灯光，常常让人看不清脚下踩的深浅。王小璇一脚踏空，差点滑倒，我就下意识的伸手过去扶她，接住她的手。那个轻轻软软的瞬间，让我忘记了松开。她对着我微微笑了下，像是冬日里吹过的一缕春风。突然间大脑短路的我，决定故意忘记我还握着她手的事实，一直假装到她宿舍楼下。她也只是低着头，沿着我踩过的脚印，一步一步地走。我以为我们可以一直这样走下去。。。

后来，王小璇去了澳洲读高中，我也在大学远渡重洋来到美国，我们就再也没见过。她寄来两张澳洲的明信片，上面一半是繁华的城市建筑群，一半是长长的金色沙滩，湛蓝的天，海水很平静，让我后来再也想不起，为什么当初我从传达室老头手里第一次接过它的时候，手是颤抖的。我一直想，这辈子一定要去明信片上的这个地方，去看一看那个王小璇离开我之后，曾经独自生活过的地方。可这念想，一想就是5年。

我和王小璇再一次见面的时候，是5年后了。我们面对面坐在街角的咖啡馆里，各自讲述着自己的留学生活，对比着两个陌生国度的怪异生活习性，好像是为了掩饰那段不曾有过归属感和安全感的岁月。两个经历漫长留学生活的人，似乎对很多东西都看淡的风淡云轻。尽管如此，分别时候那个礼貌性的拥抱，依旧让我的心莫名的悸动起来。5年前，在车站送走第二天就将飞往澳洲的王小璇的时候，她转过身对我说：让我抱一下吧。我毫不犹豫地敞开双臂，拥过去。直到我松开手双手，她都还抱着我。5年后，那个不愿松手的人，变成了我.。5年啊，一切都变了。

再一个5年，她竟然要结婚了。

我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一句简单的“通知”，难以名状的想逃。人总是以为自己能够接受命运的安排，可“命运”来时，你依然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我不知道要用怎样的心情去欣赏穿着婚纱的她。我宁愿永远都见不到她美丽动人，光彩夺目，面带微笑的样子啊。

”可能来不了，祝你幸福。“  我吃力地在键盘上敲出那一行字。

她的头像灰了。

梦醒了。

林小千第一次跟我提起王皓是在我出国的前一年。那个时候她已经暗恋了他三年。

林小千和王皓是小学的同班同学，后来林小千跳了级，就再也没有和王皓分在一个班。林小千是我在外校难得的好朋友，我们之间要么不说话，一说就掏心掏肺。林小千说，王皓是她心里的秘密，她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她在那么早，就已经对一个男孩子如痴如迷。

我那个时候问她为什么不表白，林小千说因为怕王皓不喜欢她。我说你不问怎么知道，她害羞的说，王皓那么帅，肯定有很多喜欢他的女孩子。我说，他虽然帅，可你也说他性格呆呀。保不齐还没开窍呢。 她说还是不要了，担心表白了被拒绝就尴尬了。

我和林小千在外人眼里都是那种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的姑娘，我们在还没开始恋爱之前就对各种恋爱招式了如指掌，对痴男怨女不屑一顾。直到自己真正试了水，才知道那些不过就是我们自以为是的纸上谈兵。我们大部分的青春里，只有“好好学习”这四个字。偶尔看到校园里风光四射的男神，操场上擦肩而过的校草，也只能犯个花痴，继续回到现实里。王皓，却是那段年少时光里林小千心头挥不去的“情窦初开”。

林小千说王皓在小学的时候是偷偷跟她表过白的，只是那张小纸条被班主任逮个正着，就没有了下文。林小千那会儿是班长，有一次检查作业的时候看到王皓的笔记本被撕掉了一页，那本子里的纸张跟林小千收到的纸条一模一样。林小千认定是王皓，从此每天心里都像打翻了蜜糖罐。后来林小千跳级，不再像以前那样可以天天见到王皓，但是她每年都会发邮件给王皓祝他生日快乐。王皓也总是及时地回“谢谢！”。那个时候上电脑课，所有人都在玩江湖，只有林小千在电脑教室的角落里一遍一遍地刷邮箱。

林小千小时候的暗恋很纯粹，见到了就喜欢，见不到可能也就忘记了。初一以后，林小千不怎么在校园里见到王皓，就渐渐忘了他。直到三年后，林小千上高一，王皓初三，他们又在一个夏日的午后偶然相遇。王皓再次遇上林小千的时候，林小千正在跟朋友一边说话，一边倒退着走路。王皓轻轻拍了拍林小千的头，还没等林小千反应过来，他就走远了。然后回头朝着林小千坏坏一笑。阳光洒在远处这个已经长到180cm的高个子男孩脸上，映衬出他俊朗的侧脸。高鼻梁，大眼睛，还有令人措手不及的笑容和身上干净的白衬衫。林小千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天哪！这还是当年那个害羞的小男孩嘛！

林小千的小心脏再也无法平静了。她没想到自己竟然长到了16岁，面对王皓，还是会心起涟漪。她缓缓走进教室，坐下，嘴角上扬，呵呵地傻笑。这时候，林小千的几个死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小千千！你造吗！初三搬到咱楼下了！来了个大帅哥！街舞跳的可好！要不要介绍给你认识呀!"

“谁啊！”林小千心不在焉地问。

“王皓啊！他们整个年级都知道他！”

“哦。。。他是我小学同学。。。”林小千故作镇定。

“卧槽，原来你有秘密男友！”

“你丫才有秘密男友！”在其他男孩子面前，林小千永远都是这样口无遮拦。

从那天开始，林小千没事就会趴在窗口看王皓穿过篮球场去学校的各个角落上课；晚自习偷溜出来看王皓和他的舞队在音乐教室练舞；假装去楼下上厕所和王皓偶遇。林小千依然没有告诉任何人她心底的小秘密，王皓也依然不知道林小千“自导自演”的这一切。后来林小千要去美国念高中，她鼓起勇气托王皓的同班女同学让他写同学录。林小千接过王皓给她写的同学录的时候，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

“小丫头，去了国外要经常联系，给我发照片呀，不然我会忘记你的样子的。”这是王皓给她的留言。

林小千那天晚上收到了王皓的短信，她并不知道王皓是怎么知道她的手机号码的。

“你要走了啊，以后还回来吗？”

“回来啊，不过可能要去很久。”

“哎，真可惜啊。以后见不到你了。

“嗯。。。”

“对了，你还记得小学时候你的铅笔盒里的那张小纸条吗？”

“记得啊，你写的啊？”

“对啊，想想那时年少无知啊。一晃5年了呢。”

“那。。。如果。。。我说我也喜欢过你，你信吗？”

“当然相信啊，我这么帅，哈哈哈”

“我是认真的，白痴！”

林小千鼓起勇气说出的话，就这样被王皓的一句玩笑话给打了回去。而让她心花怒放的小纸条竟然被王皓解释成“年少无知”。林小千有点失落，可想想他们很快就要天各一方，也只能无奈地告别这场单方面的“暗恋”。我后来问林小千，“如果，他当时跟你一起出国了，去了一个学校，你会跟他在一起吗？” 林小千说：“应该会吧，可是他不可能出国的。”

“他不可能出国的。” 林小千斩钉截铁地说。

命运就是喜欢这样跟你开玩笑。王皓在7年后也去了美国，并且，联系了林小千。林小千第一时间截屏给我看，“你能相信吗？他真的来美国了。。。不过。。。带着他女朋友来的。“

其实这些年他们一直断断续续有联系。王皓在大学创业的时候还请教过在美国读商科的林小千，但也只是止于礼貌的请教。两个人已然是陌生人，有着完全不相干的朋友圈。而彼时，林小千身边也已经有男朋友。

然而，王皓的出现依然让她失了眠。王皓找林小千聊天，好像是久旱逢甘霖般地找到了知音。他们天南地北地聊，从过去聊到现在，到学业，到专业，到王皓内心的创业梦。直到话题快要聊完，王皓终于还是问了句，“来美国这么多年，交男朋友了吗？”

“嗯，现在有一个。”

“他对你好吗？”

“一般吧，你女朋友呢？”

“我们还行吧，谈了好几年了。”

“嗯，我知道。”林小千这些年，总还是偶尔地会去通过各种网络渠道了解王皓的动态，尽管非常偶尔，还是足以拼凑出王皓的感情状况。

“哈哈，我还是很专一的啦，每一段都好几年呢，对你也有三年呢。”

“我？关我什么事！”

“啊呀，你可是我的情窦初开呀。”

林小千隐隐有点感动，她一直不曾确信自己在这个男孩心里是否有过位置，不管是小学那张不知所踪的小纸条，还是她出国前收到的那一句玩笑话。这一句“情窦初开”，她算是等了整整10年。

“我也是啊，我可是暗恋了你5年啊。”

“你有么？！”
“有啊，我做的那么明显，每年都给你发邮件祝你生日快乐。”

“哎，当我木讷不懂吧，有点遗憾。”

“哈哈，没事啦，反正我后来也出国了。”

“找天我来纽约看你吧，一定要给面子啊！”

“好啊好啊，我请你和你女朋友吃饭！”

林小千心里再清楚不过，她对王皓已经没有感情了，但年少时候的那个“坏笑”，那些她精心设计的“偶遇”，那个喜欢跳hip-hop高高瘦瘦的大男孩，都曾是她心里无比满足的小秘密，是她小小的世界里惊天动地的大记事。

王皓后来带着女朋友去了纽约，并没有找林小千。那年周杰伦去洛杉矶开演唱会，林小千在微博上知道王皓也去了，但他们依然没有见面。王皓说因为女朋友在，所以不敢找她。林小千后来就再也没有尝试去联系王皓碰面。她知道自己从此都不该再打扰王皓的生活了。

后来的故事，如同每一部青春片的结局一样。王皓结婚了，新娘当然不是林小千，是他带去纽约的女朋友。王皓没有单独邀请林小千，只是在同学群里吼了一声，说要来的报个名。林小千没有去，她看着朋友圈里被老同学刷爆的婚礼照片，觉得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的婚礼。时间总会带走一些我们自认为惊天动的感情，带走我们曾经的“全世界”。

林小千告诉我：“谁结婚我都没感觉，无所谓。只有王皓结婚，我心里还是有点怪怪的。”

我说没关系啊，那些就是已经过去了的年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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