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悬疑 破茧之刃·(四)

 

每个围观人的脸上或疑惑、或惊慌、或一副看热闹的表情。每个表情如同雪花般的碎片塞进在林理洵眼球,在脑海中化成激荡的漩涡,让林理洵感到阵阵晕眩。...

13


上午九点,黎篱下了公交,在路边买了个煎饼就急匆6匆往第二人民医院赶。

“什么破交通!”黎篱一边吃着煎饼一边大骂。

“护士长早。”迎面走来的年轻护士向黎篱打了声招呼。

“早个鬼。”黎篱冷冷回了句,从年轻护士身边经过。

一进护士站,黎篱把脱下外套,正要换上护士服,发现办公室站着两人。两人正是冬芜和林理洵。

“哟,老板,来这么早。”刚刚还一脸怒气的黎篱看到冬芜一下子露出笑容,眼睛因为肌肉的挤压眯成了一条缝。

“都十点了。堵路上了吧。”

“整天修路,搞得乌烟瘴气。那些当官的就不能做点正经事。”黎篱一边埋怨一边收拾桌子上的文件。

林理洵干咳了一下,说:“打扰一下。”

“这小哥是谁?”黎篱颇有兴趣地上下打量一番林理洵,“长得不错。”

“林理洵,是个条子……啊不,警察。”冬芜对着林理洵笑了笑。

“警察?”黎篱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我是来调查最近的一桩命案。有几个问题需要问你。”

“命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黎篱靠在桌子上,瞥了一眼冬芜。冬芜微笑着。黎篱知道这是冬芜常有的表情——自信的表情。看到这个表情后,黎篱稍稍舒了口气。“说吧,什么问题?”

“11月20日晚上9点40分那段时间你在哪里?”

“在家。看电视剧。”

“有谁能证明吗?”

“我都单身三十年找谁来证明!”黎篱一脸不耐烦。

“额……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你看的什么电视剧?”

“最近特火的那个,宫斗剧,如月传。”

林理洵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又继续问道:“11月26日凌晨4点20分左右那段时间你在哪?”

“这个倒是有人能证明。那天有几个因为醉驾出车祸的病人被送来急救,我当时就在手术室。医院的大伙都见到我了。”

“你平时在医院做什么?”

“我是护士长。”

“护士长……所以你是利用职务的方便,搜寻那些患者的器官配型信息?”

“你咋知道……”黎篱又瞥了一眼冬芜。冬芜点点头,说道:“黎姐负责找合适的捐献者。不过这个和案子没什么关系吧。”

“任何有可能知道死者移植记录的人都有嫌疑。”林理洵继续在本子上写着。

“警察小哥,新闻上不都说凶手是个男的,我肯定没有嫌疑。”

林理洵收起本子,说:“不排除有共犯的可能。”

“也罢,你们警察都这样,多疑。”

“你有没有把器官移植的信息透露给其他人,或者和其他人谈到这个?”

“警察小哥你是不是傻,这种事谁会闲着跟别人说。我可不想哪天被麻布套着头让警察从医院带走,多难看。”

冬芜忍不住笑了一下,说:“黎姐你竟然还担心过这事。”

“那可不。做梦都梦到被警察带走。”黎篱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

“犯法就要做好被绳之以法的准备。”林理洵面无表情地说着。

“看着你年纪轻轻,说的话一股官味。喂,如果没什么问题我要去工作了。”黎篱起身拿起一个资料夹。

林理洵见也没什么要问的,便点点头。“以后有问题还会打扰。”

“知道了。”黎篱歪了歪嘴,又转身摸摸冬芜的头,说,“老板,我要去工作了,有空再找我玩。还有下次可别再带警察来了,这刺激我可受不了。”

“没问题。”冬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走出护士站,目送黎篱消失在走廊尽头,然后转身看着林理洵,用半戏谑的口吻说:“怎样,警察小哥?”

“下一个!”
14
冬天是凋零的季节。到了这个季节,生命似乎也更容易逝去。

临近冬季,殡仪馆的生意开始有了起色。

起初白芦觉得这不算是个好现象,毕竟有人去世不是件让人高兴的事,但是死人见多了,也就有些麻木。

白芦是个女孩,26岁,在殡仪馆做入殓师,负责给死者化妆。白芦在大学学的民政,来工作前从没见过死人。没人知道为什么她脑子突然发热跑来给死人化妆。当然没人会思考这个问题,白芦从小就是孤儿。

早上签到后,白芦走出殡仪馆,坐在门口的绿化护栏上,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叼在嘴边。

几辆车从白芦面前呼啸而过。白芦撩了撩被风吹散而挡在眼镜前的头发。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白芦感觉眼镜脏脏的,上面似乎有一层擦不掉的油脂。

“大概是尸体上的油脂。”白芦心想。

“啊!不准抽烟!”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白芦慌忙将烟盒藏到身后的灌木丛中,转身一看,冬芜正鼓着个脸气冲冲从远处的人行道跑过来。

“别藏了,我都看见了。”冬芜走到白芦身边,从灌木丛中拿出烟盒,皱着眉说,“抽烟不好。”

“屋里太闷,再说一个星期没抽了。”白芦咂巴着嘴,一脸无辜。

“戒了!”说罢冬芜把烟盒丢进垃圾箱。

“你真像我老妈。”白芦耸耸肩,苦笑一下,“如果她还在世一定是这样。”

“知道就好。”

“你们关系挺不错。”在一旁的林理洵忍不住说了句。

“你是谁?”白芦打量了一下林理洵。

“警察。”林理洵掏出证件。

“警察同志,我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每个月还交税。”

“关于一桩命案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喂,你不会怀疑我是凶手吧?”白芦一脸不爽。

“没说你是凶手,只是例行公事。”林理洵掏出笔记本。

“问吧。”

“11月20日晚上9点40分,你在哪?”

“在家。”白芦拉着冬芜的手,笑着说,“冬芜可以给我作证,我们俩住一起。”

“哦。除了冬芜呢?”

“没了。难道冬芜不可信吗?”

“因为冬芜和你有利益关系,她的证词不能作为参考。”

“随你怎么说。”白芦明显有些不满。

“11月26日凌晨4点20分左右呢?”

“睡觉。这个点哪有人能起来?当时冬芜就睡我旁边,别看冬芜这样,睡觉可不老实,还喜欢吸东西。跟个小孩似的……”

“你说这干什么!”冬芜苍白的脸泛起潮红。

林理洵干咳一声,在笔记本上写了几个字,又继续问道:“你住哪?”

“清水小区B栋。那个小区大门口有监控,能拍到我的出入情况。”

“等等,清水小区?”林理洵眨了眨眼,一脸诧异。

“怎么,难不成咱们还是邻居?”

冬芜噗嗤一笑,说:“确实是。就住在咱们楼下。”

林理洵有些懵。“物业大爷天天看你进出小区,肯定误会大了。”

“笨蛋,你还真以为我说了那些话?我就跟他说忘了带钥匙。”

“那他看我的眼神为什么这么奇怪?”

“你这是先入为主,被我的话给误导了。”

“你……”林理洵一时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释怀,“算了,也问得差不多了,就到这。日后有问题还会来找你。”

“随时欢迎,好邻居。”白芦坏笑一下,起身往回走。冬芜追了上去,紧紧握住白芦的手,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认真。

“最近工作完早点回家,注意安全。”冬芜小声说道。

白芦会意地点点头,说:“放心。”
15
坐在公交车上,林理洵望着窗外。因为堵车,公交车这样的庞然大物每分钟只能移动半米。车道上停满各式各样的车。有人坐在车内打电话,一脸抱歉的样子;也有人不断摁喇叭,似乎这声音能缓解这种拥挤的路况。

在喧嚣与焦躁之中,长长的车龙仿佛静止一般。

“今天比以前堵得严重多了。”冬芜往车窗外望了望。

“估计前面发生了什么车祸吧。”林理洵淡淡回了句。

“怎么了,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我很好奇,你们这些人是怎么凑在一块的?”

“这个嘛。”冬芜笑了笑,“其实黎姐是叶宿明的合作伙伴,我找她合作理所当然。至于白芦,我们很早就认识了。当我去找她,说出我的计划时,她毫不犹豫答应了。”

“为什么?”林理洵好奇地问。

“白芦是器官移植的受益者,她在六年前被查出患有严重的心脏病。她是孤儿,没钱治病,是叶宿明免费为她做了心脏移植手术。”冬芜顿了顿,继续说,“白芦知道自己的命是别人的命换来的,所以她尊敬那些捐献了器官的人。当我找到她,对她说,‘有一份帮死者化妆的工作,你要不要干,是那些捐献了器官的死者’,她立马答应了。白芦是真的带着虔诚的心做这份工作。”

“一般女孩根本不敢做这种事。”

“白芦比谁都坚强。”

“能做这行的,要有比一般人还要强大的内心。”林理洵望着窗外说道。林理洵不只是在说白芦,也是在说身旁的女孩。

冬芜会意地微笑一下,说:“怎样,现在有什么头绪了?”

“没有,还差那个青原。”

“我知道你最怀疑他。但是青原他不是凶手。”

“怎么说?”

“青原是个有医德的医生。”

“坏人可不会把坏字写脸上。”林理洵嗤之以鼻。

“青原是会把好字写脸上的坏人。”

“还有这样的形容。”林理洵颇感意外。

“见到他你就知道了。”

车队终于开始移动。冬芜趴在窗户上,望着前方,有些焦急地说:“政府整天只会到处挖……等等,理洵你看。”

林理洵被冬芜拉倒车窗前。冬芜指了指车队,说:“你看施工的地方停着辆白色面包车。”

顺着冬芜手指指的方向,林理洵看到一辆白色面包车停在前面的机动车道边上,旁边是一个为了整修下水道挖的坑,坑有两米宽。几个路障将面包车和坑围住,前行的车辆只能绕过面包车和坑,因此造成了堵塞。

这辆白色的面包车左侧车门开着,可以看到车厢内的座位已经被拆,放了一个一米多高、被蓝色塑料布盖着的物体。林理洵隐隐感觉情况有些不对。这个时候施工队似乎还没有来,那辆白色的面包车在相对空旷的施工现场显得异常刺眼。

就在这时,林理洵的手机响了。

林理洵掏出手机,一看屏幕,是个未知号码。

手机响了几下后就不响了。但是大概过了十秒,这个号码又打了过来。

“喂。”林理洵接通了电话。

手机传出一阵沉重的喘息声。这个喘息声经过特殊的处理,显得尖利刺耳。

林理洵意识到情况不对,立刻打开手机的录音功能,并走到公交车最后几排座位。

“你是谁?”

“……是我……”话筒传来经过处理的声音,“怎样,警察同志,猫和老鼠的游戏很有趣吗?

你很厉害……我不得不佩服……

但是……我找到了一个……这次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他们的罪行……”

“你是谁!”林理洵大声问。

“这场游戏很有趣……我会继续玩下去……直到我找到想要的东西……”

一阵让人不安的冷笑后,对方挂断了电话。

车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一样。几个坐在后排的人转头看了林理洵一眼。林理洵拿着手机,手微微颤抖着,双眼呆滞地看着前方,似乎还没有缓过神。

“理洵,快看!”冬芜趴在窗户上喊。

只见蓝色的塑料布渐渐被拉下,或者说是蓝布之下的物体正在移动。等蓝布滑落在地上,林理洵清楚地看到轮椅一个头上被套着头套的人坐在轮椅之上。从身形可以判断是个女人。女人一动不动。

轮椅已经移动到车门附近。

林理洵猛地冲到车门口,让司机打开车门。外面的车堵得严严实实,车与车之间留了一米多宽的车距,林理洵顺着这些曲折而狭窄的空间朝着面包车跑去。

人群之中开始发出尖叫。车道两旁的行人被尖叫吸引,纷纷驻足往面包车的方向看去。不少人拿出手机拍照。

轮椅前轮即将移出车子,所有的人都张大嘴巴注视着眼前的场景。

从车里出来的人堵住了前进的路。林理洵一边大喊“让开”一边拼命朝着面包车跑。

伴随着人群中爆发出的凄厉的尖叫,轮椅连带人跌落入坑中,重重砸在坑中尚未干的水泥上,然后慢慢下沉。

“妈的!”林理洵推开围观的人,来到坑边,正要跳下去,被冬芜一把拉住。

冬芜大口喘着气,汗水从额间渗出,划过苍白的脸颊。即便如此,冬芜的手紧紧抓着林理洵的胳膊。

“理洵……不要……不要做傻事……”

“或许还有救!”林理洵喘着气,想挣开冬芜的手。

“已经死了……以凶手的性格,不可能给死者留活命的机会……”

“我是警察!有责任救人!”

“你现在的责任是好好活着,查出真凶!”冬芜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

林理洵愣了一下。过了几秒,他回头看了一下四周。附近已经被路人和车主围得水泄不通,有人拍照,有人打着电话似乎在报警。

一时间,喇叭声、惊叫声、拍照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现场陷入一片混乱之中。林理洵看着冬芜,慢慢移开她的手,纵身跳入水泥坑中。

冬芜有些迷茫地望着人群,然后慢慢闭上眼,似乎想要让自己与眼前的世界隔离。
16
附近的巡警和救护车很快赶到。林理洵在其他路人的协助下从半凝固的水泥中捞出尸体。

林理洵走到尸体旁,颤抖着双手取下罩着头套的尸体。死者是一名女性,看上去二十多岁,双眼眼球被取走,脖子处有绳索勒过的痕迹。死者鼻腔和口腔内没有水泥,也没有挣扎的迹象,说明死者在落入水泥前已经遇害。

林理洵起身走到面包车前,探进半个身子往车厢内仔细检查一番。车厢内经过改装,后排的座位被拆除,蓝布的一角被固定在右车门上。轮椅也被警察打捞上来,经检查这是被改装后的电动轮椅。有一个遥控开关控制着电动机的运行。

林理洵回到坑旁,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案发现场是若川市的主干道,附近是十来层的大厦。道路两旁的人行道站满了围观的群众。

凶手会在这些人当中吗?

每个围观人的脸上或疑惑、或惊慌、或一副看热闹的表情。每个表情如同雪花般的碎片塞进在林理洵眼球,在脑海中化成激荡的漩涡,让林理洵感到阵阵晕眩。冬芜站在远处的人群中,虽然想帮助林理洵,但是她知道自己现在不能现身。

十分钟后,支援的警力赶到,设置了警戒点,开始疏散人群。车流也在交警的指挥下避开案发地点。

高进和郑明从远处走了过来。

高进一见到一身是水泥的林理洵,脸上的肉一跳一跳,眼睛仿佛要喷火一样。但是当着群众的面高进没有发怒,只是凑近林理洵,低声说:“上午怎么没在派出所?”

“调查案子去了。”

“调查出什么了?一个死人,还是当着几百号人的面?”高进指着坑,压抑着心中的火,以至于声音都有些扭曲变形,“刚接到电话,上头决定派专案组来查了,不要让我再看到你参与这个案子。”

说完,高进走向停放尸体的地方。

郑明拍了拍林理洵的肩膀,说:“高进不可能监视你,还可以私下查,别放心上。还有我从江榕父母嘴中问到了,江榕确实接受过角膜移植。但是在哪做的,谁做的,他们已经记不清了。”

“知道了。”林理洵抿着嘴,干燥的嘴唇渗出了一些血。一种灼烧感从胸口传向身体的每个角落。所经过的地方留下的是难以忍受的刺痛和麻木。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 MOONROACH

武汉大学12级编辑出版专业老腊肉。真小趣多年好基友。

闷骚二次元死宅。爱好广泛,喜欢电影、推理小说、画画(画小黄图?)、收集二次元萌妹子图片以及拖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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