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长大，你越像她

生活不将就，是她的人生哲理。...

插图：许旺旺

那个穿着高跟鞋的小个子是我妈，精致的领巾绑在脖子上，皮肤出奇地好，手指上戴着婚戒。每天都要对着镜子梳妆打扮一个钟，仿佛十八岁少女，从容又热爱生活。

而我，一头杂毛，刘海就快要盖住眼睛，脸上新冒出几颗熬夜青春痘。我最讨厌吃水果和蔬菜，最爱垃圾食品。瘫在床上的时候，觉得自己拥有了整个世界。

每当我以一种别样的睡姿睡到大中午时，我妈已经做好三明治，在阳台优雅地喝着牛奶；我盘腿坐在电脑前，边看剧边露出痴汉笑的时候，我妈已经约好朋友出门看电影了。不管亲戚还是朋友，他们都会说，你妈妈怎样会生出你这样的女儿？！

这个时候，我都会思考一个永恒的人生疑问。

我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她似乎准备对我，做改造计划。我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监控中，但凡在家，她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折腾我。

“过了晚上八点不要吃零食了。”

“我不，我要。”

“如果你想要变成球，以后一穿裙子就崩掉，那你吃吧。”

她从来都不打算把我养成公主，按她的说法，没有美，只有懒。今天的邋遢会成为明日人生的绊脚石。以至于我常常觉得，我的生活就是一场变形记。有个人拿着鞭子追在你身后，逼着你从农村流鼻涕的女孩进化成美少女战士。

记得有一次，我不小心蹭掉房间墙壁上的石灰，也就指甲盖那么大。我妈趁我出去旅游，买了墙漆，在地面铺上一层报纸，以专业手法把墙重新刷了一遍。

等我回到家，整个房间雪白雪白的，还有一股子墙漆的味道，“至于吗，您。不就是一小块瑕疵吗，将就着也能过吧。”我眼巴巴地瞪她。然后这个女人坐在沙发上，平静地抿一口茶水，说：“生活不能将就。”

生活不将就，是我妈的人生哲理。这让我只想给这个女人献上膝盖。

到家就得换家居服；脏衣服绝不准爬上床；穿过一次的衣服，哪怕是大冬天也要过水洗干净；随手放置的物品必须还原；出门的鞋子要擦干净……这些小小的习惯就像一个越滚越大的雪球，她推一下，我就去往前滚一点。

慢慢地，雪球越来越大，我离原来的自己也越来越远。

后来，我去了离家有些远的城市，出门在外得自己租房，因为工作的缘故，我不得不进行形象管理，逐渐，我发现自己在高品质生活上颇有天赋。习惯吃一些维生素，晚上喝柠檬水美白，顺手也能做精致的三明治。这些习惯和我妈如出一辙。

在又一位同事夸我懂生活的时候，我有些想她了。也多亏了她不是吗？只要跷起二郎腿，我的耳边立刻就会响起她的声音，亲爱的，注意形象，保持雅观。我再也不会抠完脚就去拿吃的。也不会在和人讲话的时候，讲着讲着就翻个白眼。

我到底还是她亲生的啊。

从她的体内开始了生命，

自幼你便如一张白纸。

习惯随不可分离的血缘和生活，

令你留有深刻印象。

同时袭来的也有特立独行，

和享受过放任自己后的快感。

久而久之，你长大了。

不知你怀念她给你提出要求时，

那种嘱咐带来的安全感吗。

有人说过，生活的细节症状，

有遗传的属性，

比如强迫症、洁癖等，

都是你对美好和纯净的追求。

这些都能从她的身上，

追溯到一丁点指教的证据。

而这类追求或癖好，

好像接力棒一般，

你会顺其自然地，

记住，然后移交下代。

有如纯棉的白布，有如雀巢水，

所有母亲体验过的极致之物，

都含有一种舒服和美好。

自然舍得传递给，

那个幼小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