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丝绕英子

 

这是一座被绿色淹没的大山,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的世界,里面的人却能看得清外面的天空……走进大山的唯一通道是一条...



这是一座被绿色淹没的大山,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的世界,里面的人却能看得清外面的天空……

走进大山的唯一通道是一条狭窄的泥土路,刚好足够一个人立足,路的两旁是浓郁的绿色,而紧靠路的两边只有几棵稀疏的小草,隐约中看见一点点花纹状的痕迹,像是车轮碾压出的痕迹。

这条路直通山坳,暗黄色的平房有二、三十家,门前摆着农具和木质桌椅。只有一家门前还有些鲜艳的色彩,零星地散落在墨绿中,一两朵映出灼眼的鲜红。

山坳里的人们走出大山前都会经过这户人家的门前,凝望这灼眼的鲜红,然后皱起眉头走向那狭窄的泥土路。

那灼眼的鲜红拥有一个毒药般的名字。

罂粟。

宁静的小山村里第一次这么热闹,人们都奔向那辆从城里来的黑色“大甲虫”。

“阿娘,外面在干嘛?”英子看着正在梳头的阿娘,“阿娘不知道,等阿爹回来再问吧。”阿娘的手里是一把桃木梳,那是阿爹当年从山上的一棵很老很老,老到阿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来的老桃树上砍下的一根枝桠一点点削,一点点刨成的,为了它,阿爹的手上留下了好几道伤痕。暗红木色在浓黑发亮的发间游走,像是一条嵌着花纹的红鲤鱼在清澈的黑海里畅游,即使看了无数遍英子还是不觉呆了。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大甲虫”里钻出来,捋捋自己额前的几根多余的长毛,不顾村民们诧异的眼光。

“你是来干什么的?”英子的阿爹问道。阿爹一直是村里说得上话的人,前几年阿爹从城里带回来的豆种让大家获得了大丰收呢。

“大哥,你别急啊。”那长毛满脸堆笑着说“我啊,带大家一起赚钱来了……”
英子坐在门签的木椅上,用沾着水的小树条在一块比较平整的大石块上演算着老师才教的数学题。四加七等于十一,留一进十,前面的加一就……哎?那个式子呢?又干了,又要重算…..

“英子!”阿爹扛着铁锹回来了,。

“阿爹!”英子扔了小树条,一下窜到阿爹的怀抱里。

阿爹抱着英子,任她挂在自己的脖子上:“阿娘呢?”

英子这才注意到阿爹身后跟着几个奇怪的城里人。

英子知道他是城里人,因为教科书上画着的人跟他像极了,尤其是那几根长毛。英子看他的时候,长毛正拼命地用手拍自己的裤管,他的裤管很干净,倒是裤脚上沾着一点点黄色的土灰,那样子真是滑稽极了。英子不禁捂住嘴,偷偷地笑。可是这都被长毛那细得几乎没有的没有的眼睛瞥到了,瞪着英子,那双细缝竟然突然又变成了两粒小豆子,好像闪着光,英子还想笑,但是又有些害怕,便撇撇嘴 “阿娘在屋里。”

阿爹放下英子说:“继续写你的吧。”

长毛进了屋里,拿出了一些花花绿绿的盒子放在桌子上,向阿爹推去。阿娘坐在一旁不说话,只皱着眉头,手放在桌子下抓着辫子打卷儿。阿爹看了看阿娘,摇了摇头。长毛就在家里住下了。

后来几天,长毛总会跟阿爹单独带上一会儿,有一回还看见长毛往阿爹的手里塞花花绿绿的纸票。

阿爹的话也越发少了,甚至看到英子用小树枝写字时背过身去。
几天后,长毛钻进他的“甲虫”走了,走之前留给阿爹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罐,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但英子高兴极了,因为阿爹又能像从前那样陪自己了。

然而,长毛刚走,阿爹就扛着铁锹,抱着那个铁罐向田地走去,英子痴痴地看着阿爹,觉得自己忽然离阿爹很远而且越来越远,阿娘拍拍英子的肩膀,风儿把熟悉的发香拂到英子的鼻尖,柔软的发梢挠痒了她的脸颊。

看着阿爹天天魂不守舍的往田地里跑,那个罐子更是时时跟在身上,英子满心疑问。

终于有一天,英子决定跟着阿爹去看看到底有什么宝贝。

踩着阿爹踏过的脚印,英子心里充满了期待与刺激。这时,阿爹突然停住脚步,英子躲不了了,只好转过身去掩耳盗铃。出乎英子的意料,阿爹只是叹了口气便拉着英子继续前进。

一朵,两朵,三朵;一束;一丛;一片,这是什么花?越走越近,越来越多,每一瓣都染上艳丽的朱彩,一片一片安插在深褐色的花蕊边,如同女人妩媚的红唇,散发着摄人心魂的光彩。轻轻触摸一片花瓣,那柔软的触感,竟让人担心会掉落,如同一滴血液摔进泥土中去。英子稚嫩的手指几乎舍不得离开这花瓣了,阿爹却催促着英子向前走去。她往前走,却没有回头。

这,这是一片火海罢。红色一层层愈发浓郁,粉红到朱红,是着大地脸上的胭脂呢。英子不禁走进这片火海,这是个温柔的陷阱么?越走越深。一片片火光映在她的身上,像是致命的藤蔓一圈圈不断勒紧猎物。白色的小布裙在一片红海里荡漾,软软的裙摆划过道道弧度,花儿像是找到了牵绊,跟着它摇摆。

阿爹看着英子入了神,一时发现英子竟已走向深处,忙跳进田地里,喊道“英子!”

英子转过头,光洁白皙的脸上点亮了淡淡的红晕,那是花的色彩!

“阿爹,好美!”

英子柔美的微笑却让阿爹的脊梁阵阵发凉。

阿爹点点头,便牵着英子走出花田。

火红的夕阳下,阳光仍有刺眼的光芒,映射在千万朵罂粟花上,留下了一个个妖娆的背影,它们朝着父女离开的方向微笑……



 四
过了些日子,长毛的“大甲虫”又来了,这一次只有阿爹一个人去迎接。但是长毛似乎很匆忙,打开门就问阿爹:“准备好了吗?”阿爹点点头,两人小跑着来到英子的家。阿爹从床底拿出那个锈迹斑斑的铁罐,递到长毛的双手中。他小心翼翼的打开盖子,看着慢慢一罐的黑色果实,那双细缝便又变成了豆子,竟然还将鼻孔凑到瓶口去嗅,深深的一口,苍白的脸上竟浮现了红色。接着,长毛便又塞了些花花绿绿的纸票到阿爹的手里,细缝里一点点狡黠的光从阿爹脸上掠过。

从那以后,英子用上了铅笔和练习本,甚至还有一些好看的图画书和漂亮的裙子。连阿娘的手里也多了几把精致的梳子还有好看的衣裳。

令英子奇怪的是,阿爹的话越来越少了,甚至开始吸烟了。英子知道抽烟是会上瘾的,就像邻居家的伯伯,但是阿爹的烟好像不太一样。每次烟没了,阿爹就会大发脾气,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让任何人进去。

那天,阿爹又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里面不断传来阿爹的喊叫,每一声都撕心裂肺,接着不断传来“砰!砰!砰!”的声响,每一声都令人心惊,英子第一次感觉到害怕阿爹,或者说是现在的阿爹,英子觉得自己早已不认识这个人。从那日长毛来了以后,他日日在路口张望,像是在期待什么,又像在害怕什么。

.......

写在后面:原创中篇连载,诸多不足,敬请谅解。文/更漏子 编辑/更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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