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和地对母亲说话

那天回家，我顺口和母亲说起，三十三路车的终点站换了，从广场换成了饭店。当时，母亲正在洗衣服，对我的话似乎...



孙曙峦

那天回家，我顺口和母亲说起，三十三路车的终点站换了，从广场换成了饭店。当时，母亲正在洗衣服，对我的话似乎并未在意。而三十三路车，是我家人经常乘坐的。

几分钟后，母亲像想起什么似的，向我问道：“三十三路终点站换哪了?”“饭店。”我随即答了一声。母亲低下头，接着洗衣服。

不一会儿，母亲再度问我，三十三路的终点换到哪了?我再次告诉母亲，换到饭店那儿了。

又过了几分钟，洗好衣服的母亲又再一次发问：“三十三路终点站换哪了?”而我，再也忍耐不住，对着母亲大叫道：“说过多少次了，老是记不住，换成了饭店。”



面对我的叫喊，母亲一下子愣住了。好半天后，母亲才幽幽地说道：“我不过就问你一句话，你犯得着发那么大脾气吗?”说完，母亲端起衣服，向院子走去。

那一刻，望着母亲蹒跚的身影，我感到万分羞愧;是啊，我凭什么对母亲发脾气呢?难道，就因为她是母亲?就因为她多问了我几句话?

一直以来，我的好脾气在外界是出了名的。好友对我倾诉伤心事时，我会柔声地安慰她;同事向我请教问题时，我会详细指点他;文友请我修改稿件时，我会热情地帮助他……可面对母亲，我的耐心哪里去了呢?

毫无疑问，母亲，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啊。自小到大，母亲对我呵护备至，即使在婚后，母亲依然对我关爱有加。后来，孩子出世后，我大病一场。病中岁月里，母亲寸步不离地守着我，为我做饭，替我洗衣服;辗转难眠的深夜里，母亲坐在我的床边，柔声细语地开导我……我无法想像，若是没有母亲，我怎么可能从那场长达三年的大病里脱身而出?母亲对我，恩重如山;可我对母亲，又做过什么呢?经济上，母亲有一份足以养老的退休金，无需我的资助;生活上，母亲的衣食住行都由自己打理，无需我来关照。仔细想来，这些年来，我真的什么也没为母亲做过啊。实际上，我不但不曾回报过母亲，反而不止一次地伤过母亲：当母亲想和我聊聊时，我说我没时间;当母亲提醒我加件衣服时，我嫌母亲太啰嗦;当母亲塞给儿子零花钱时，我更是一再地责备母亲……我总以为，她是母亲，会永远地宽容我体谅我，可我却忘了，母亲也有一颗心，一颗容易受伤的心。作为女儿，我本应当是给她温暖给她幸福的那个人啊。



好在我的醒悟没有来得太晚，毕竟，母亲还在我的身边。这一生，也许我没有能力送给母亲豪宅，也没能力送给母亲名车，但我，却可以温和地对母亲说话——在母亲对发我脾气的时候，在母亲对我唠叨陈年旧事的时候，在母亲对我抱怨生活烦恼的时候，在母亲给我帮了倒忙的时候……我要永远温和地，对母亲说话。

作者简介：

孙曙峦，《读者》、《文苑》等杂志签约作者，也是知名评论作者，1992年毕业于徐州工程学院机电系，出版有作品集《追随你的梦想》、《让我陪你慢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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