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重庆对话司马青衫|从来没有人,像他这样写重庆的历史、文化和美食

 

两位江湖老友,共同特点就是中年人青年心。成功淌过中年危机,没有用保温杯坦然放弃治疗。坐在一起,从家国天下到风花雪月都喧闹不已,着实坦荡,好不着调。...





写在前面——

司马青衫


重庆著名文化名人,南岸弹子石正街崽儿。早年广读诗书,取笔名自白居易“江州司马青衫湿”,名传江湖。如今以重庆方言为轴,虔心研史,东拉西扯,上下勾连。一锅水煮重庆,挖掘无数老重庆曾经的人和事,用吃货的心,文人的笔,尽现老炮风情。

王舸


源重庆创始人及主编,外表金融才俊,内心文艺少年,不爱江山爱自由,带着一车摄影器材走南闯北,热情好聊,样样略懂,样样稀松。对母城感情复杂,感山恨水,独特重庆观察,独特重庆趣味,优质中年毒鸡汤一枚。

两位江湖老友,共同特点就是中年人青年心。成功淌过中年危机,没有用保温杯放弃治疗。坐在一起,从家国天下到风花雪月都喧闹不已,着实坦荡,好不着调。

源重庆即将推出“老王对话重庆名人”系列,内容关于重庆的一切,保证随性,绝不装逼,欢迎关注。

什 么 才 是 历 史 观
老王:现在水煮重庆讲的重庆历史,又是袍哥又是川菜,正史的底子野史的范儿,你到底是怎么研究历史的呢?

司马:其实我到现在也不算“研究历史”,只能算是一个历史文化的“爱好者”和“传播者”。发现现在没有人用“传播”的方式来写重庆历史,要易于“传播”,就需要用“传播”的语言,但是写历史的人,首先都要有个“历史观”,“写历史”不是简单的把历史事件罗列起来,这样只是“看上去”客观,其实不见得客观。

研究历史其实是研究“人”。我最想做的事情是从不同的历史侧面来展现一个人,因为没有人是绝对的“好人”或是“坏人”。我们在说某些人“要不得”的时候,只是说他在处理某些事情的时候“要不得”,而不能说这个人在所有方面都要不得,我们不能用“要不得”这一个定义,就框住了一个人的所有方面。这就是研究历史中的“人”的时候应该要有的一个观念。如果你在研究历史的时候没有这样对“人”的一个观念,那么你研究的都是“伪历史”。



司马在精典书店讲述重庆袍哥历史
其次,历史其实在某种层面都是不可知的,因为我们能看到的历史都是靠人的回忆,而人的回忆都是有偏差的,所以想要完全还原丝毫不差的历史,其实没有人能做到,但是我们仍然要努力抓住一些经过各方面认可过后相对真实的东西,虽然这种相对真实也只是作者的自己判断。所以,其实每个写历史的人写出来的东西,都是“他”自我认为“真实”的历史。

我想做的“利于传播”的历史,其实是想要展现历史更多的细节,是让普通老百姓了解重庆,有过什么样的人,发生过什么样的事,让本地人,也让外地来重庆的人都能够对重庆有一个相对全面的了解。比如我之前写的《被金庸抹黑的重庆知府》中说到,金庸笔下有个猥琐胆怯,畏敌如虎的人叫吕文德,而历史上确有其人,还曾做过重庆知府,在南宋抗元战争中英勇大败蒙哥,解过合州之围,救过武汉之急,虽然他在晚年犯过一些错误,但他的抗元业绩是不应被抹黑的……

所以我现在越来越感兴趣的就是历史的细节,只有这些细节才最接近真实,不带价值判断。

当 我 们 面 对 生 死
老王:跟其他文人不一样的,司马老师有两个亮点,一是,他曾经“死”过,那是什么样的一段经历和感觉?

司马:你是说我做心脏支架手术那次。那次经历其实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感觉,因为首先我并无遗憾。其次,我并无紧张,我当时还在安慰周围的人,还在跟他们开玩笑,特别自然。当时我老婆哭得特别厉害,我还在安慰她。可能心里还是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就这样“洗白”了吧,而且就算这样“洗白”了也没有什么。不过经历过这一次之后真的会感慨,人生真的会有很多突发,人本就是“被决定”的,不管人的主观能动性有多强,人都是被决定的,每个人在每一步,其实不是自己爬上去的,都是被时事推上去的。

我们每个人回顾自己的一生,从你的诞生开始,就是被决定的。人生的际遇都是偶然的,你会去哪里读书,你会爱上什么样的人,你会做什么样的工作都是偶然的,你的人生本就不是被规划好的,我们一直在“被决定”,就不断的去“适应”,所以我们要不停的找乐子,找开心。庄子的道理教给我们,什么叫“达观知命”,就是你要明白有些东西是你抵抗不了的,所以我们就“顺应”它,在顺应的过程中找快乐,每天兢兢业业也好,插科打诨也好,就行了。如果我们总是坚持“人定胜天”,往往得到的混乱会比快乐多。有时“四两拨千斤”才能让我们走得又畅通又愉快。



老王:司马老师的第二个亮点是,尽管有些人对司马老师说过很激烈的话,可是他真的去鬼门关走了一遭,老天爷还是没收他,说明老天爷还真的觉得让你活在世上,说说话还挺好的。

司马:所以我就继续留下来祸害人间了,哈哈哈。人生很有趣,我27岁的时候出过一本书,里面有篇文章就写的是“死亡”,我发现尽管当时还年轻,可是现在看来里面的很多观点跟现在都是相似的。“死亡”是不可抗拒的,人生来就是悲剧,从我们出生开始都是往“死亡”的方向去的,没有人是“喜剧”,不可能真的有人长命百岁,万寿无疆。人不过都是从生到死,唯一区别不过就是你长一点,我短一点,如此而已。

死亡都是突然而来,最好的生命就是一直好好生活,突然有一天上天掉了一个花盆砸到你身上你就这样死了,这是最仁慈的,而最恐怖的就是反而要预告你,半年之后的死亡。其实这个道理人人都懂,只是大家都在回避,越是年轻的人越不把这个当成一回事,其实每个人跟死亡隔的都不远。



老王:其实很多时候“父母”是我们对“死亡”认知的一道屏障,一旦父母有人走了,这道屏障就打开了,我们就看到了自己的死亡在前方等待,人到中年也许才真正畏惧死亡,既然这样就更不要浪费时间焦虑。

司马:其实当时我真的是濒临死亡,整个人一度抽搐晕厥,后来上了急救车之后才恢复意识,醒了以后看见老婆一直在身边大哭,在那一刻我头脑里的意识是,尽量不要让周围的人痛苦,我就笑着安慰她,“把手机拿给我,我要发个朋友圈……”二是,自己当时真的很坦然,觉得自己一辈子没有做什么坏事,或者说做了什么坏事也没有被抓到,哈哈哈~所以就很坦然。看,像老王这么坦然的,肯定是做了坏事没有被抓到。

老王:关键是我做的坏事还不足以遭报应而已。

司马:但实际是我不相信“报应”这个事。我相信的是我这么多年走过来,真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可如果我们总想“过好一天算一天,只问今天不问明天”,那样也太悲观了,我们应该努力每一天都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如此老天爷还要来收我,那我又能做什么呢,安心接受就是了。我就一直抱着这样一种心态,坚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关 于 重 庆 女 娃
老王:说起重庆的女娃和男娃都太有特色了,男娃是外硬内软,如果在一个公开场合,女娃生气也好撒娇也好,打了男娃两坨子,那个男娃会故作生气的说:“你是不是!老子给你说过好多次了,回去打老子回去打老子,不要在外头打,你是不是不听……”中国大概只有两个地方的男人很大比例会日常回家下厨的,就是上海男人和重庆男人。

司马:但是重庆男人和上海男人的区别是,上海男人是里外都软,但是重庆男人是外硬里软,在外面大气耿直,回到家又规矩,又服从管理……我们是里里外外一把手啊……重庆女娃都是下手快,看到合适的立即出手,毫不犹豫。重庆很奇怪,都是女娃追男娃,重庆女娃大气非常,一旦看上哪个男娃,立即框起,表明“这是我的了”。



老王:为什么不主动追女娃呢,其实感情问题上“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是个伪命题,和所谓的创业成功一样是个小概率事件……

司马:真的就是这样的。重庆女娃是追不到的,我们只能规规矩矩站着,守株待兔……等着哪个女娃路过,跟我们说“跟我走!”,然后我们就“诶,好嘞!”然后就一起走了……只有这个办法,如果你要过去跟女娃说,诶跟我走哇,她一定会回你一句“个人爬……”

我 们 心 目 中 的 川 菜
老王:再说回你现在做的事情,其实你的优势是,你的文章是有阅读门槛的,你不像其他新闻类的公号,谁都可以做,你的东西是最不容易被抄袭的,所以就会受到特殊群体的关注,比如之前就有央视的编导找到我想要采访你。

司马:开始受到关注,是因为之前没有人像我这样写重庆和重庆美食。以前写重庆的人,要么是专家、教授,那是搞研究的,不是写给大众看的;要么是写一下片段小品,掌故之类。而我写重庆,首先考虑传播性,就是读者看不看得下去,然后才是有一定深度。我的写法,大约是从重庆历史或者重庆文化中,找一个点切入,所谓“一厘米的宽度,一公里的深度”,当然,还有适当的宽度,就是从这个点开始,东拉西扯,尽量把笔触放得更宽,让读者读到更多更深一些的东西,同时又喜欢读。写历史、文化如此,写美食也如此。我发明了一个词,叫“厨商”,其实我做菜肯定不如专业大厨,可是因为我这么多年头脑中的积累,再加上我的悟性,我就能融会贯通很多东西。所以我写的川菜我也都会往历史上面靠,再加上我自己的观点,就会让大家比较好接受。



老王:我觉得你写重庆的美食,会比写历史的意义更大,因为这一块就像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一样,很多东西已经失传了,这很大程度上会是一种精神传承。我经常跟年轻人说,你们可能从来没有吃到过“正宗的川菜”,因为现在的川菜已经完全被“麻辣”洗劫,“百味”已经吃不到了,整个重庆被“火锅”和“江湖菜”一统天下,其实川菜的内涵远远不止这些。

司马:关于这个问题,我不是很赞同你“正宗”的说法。我觉得川菜从来就没有“正宗”一说,我觉得好的东西是应该被传承,但是也应该允许有些东西在传承中变化,在变化中发展。发展才是主题。



老王:我说的正宗指的是百菜百味的多样性,而川菜创新没有什么不好,只是觉得现在的问题恰恰是被过分简化,我们已经没有多元化了。

司马:这个问题确实是,其实川菜的菜品至少有四千种。川菜从满汉全席到大宴席,其实整个过程很考究,过程有点像法餐,第一道上什么,第二道上什么,吃不同的东西还要换不同的餐具,不同的食材配不同的酒,在传统川菜中其实都有讲究,这个过程其实很有趣,很值得被传承下来。但是因为一些历史原因,现在川菜自由化了,大家反而搞乱了。



老王:我觉得这个问题还有一个原因是,要这么精细的做川菜,需要烹饪师傅很用心,很费工,对于当下的社会来说,这就会导致效率低下,现在没有人会愿意做这种“不能赚快钱”的事,所以我们越来越流程化,标准化,工业化,结果现在市面上就只剩下火锅,尖椒鸡,水煮鱼……这些麻辣类型的东西,现在的年轻人也越来越少点不辣的菜。可能我们这代人还会出门点鱼香肉丝,宫保鸡丁这样的菜。

年轻人的口味变得越来越单一,现在重庆有些所谓的“美食家”,说来说去,也只有觉得辣的东西才好吃,更不会提到“东坡肘子”这样的菜了……说深一点是一元价值观在加剧川菜的这种单一化。



司马:确实,49年以前的重庆大街上,会有一半多一点的川菜馆,剩下将近一半的馆子是全国各地的菜系。以前外地菜系在重庆占比很大,大家也能接受这些东西,但是现在,人们却只能接受川菜了,而且还把川菜简化为“麻辣版”。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事情。

其实川菜有很多很清淡的东西,很好吃,比如有一道很有特色的菜,“椒麻鸡丝”,就是用花椒、盐、葱花这三样东西,放在一起剁碎剁细,然后用鸡汤调散,再淋到煮好的鸡丝上面,就是一种很纯鲜的椒麻味,这道菜传到新疆之后特别受欢迎,现在在重庆反而没人吃了。



我曾经为一个餐厅开发过一道结合了重庆历史和传统川菜做法的菜,叫鸡糕。就是把鸡胸肉剁成茸,加芡粉、盐、胡椒、姜汁调散,然后上锅蒸成糕,然后再用这种鸡糕衍生其他吃法,比如可以切段,裹上干芡粉下锅软炸,再用荔枝味滋汁;或者切片,用泡椒佐料浇汁……同此做法,还可以做鱼糕,肉糕等等。而我们现在吃肉,就只会吃圆子……现在很多八零、九零后的嘴,被江湖菜颠覆了。

以后我的《水煮重庆》也只会关注两个方面的东西,一个是写重庆的历史,一个就是写重庆的吃。我也打算突破现在编年史的惯例,写一本《重庆极简史》,换个角度重新串一遍重庆的历史,也符合现在大家的碎片化阅读。



老王:其实现在重庆需要这样一部“城市史”,是要幽默有趣的,而且还要有态度有观点,因为现在能看到的城市历史要么是枯燥的官修地方志,要么是全无考证的传说,有一个通俗好读又靠谱的,我们都会很期待。

那我们今天聊了这么多,感觉现在唯一能做的,要不就先吃一顿可好?

所有人:如此甚好,正合我们意。(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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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6日|本周日|下午3:00

南滨路东原1891|精典书店

司马青衫老师关于袍哥的最后一场讲座

《老重庆袍哥真相之袍哥的由来》

欢迎到场聆听:)
文|江月,图|黄黄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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