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虫子为伍,与花草为伴,他在钢铁城市里把生活过成了诗

 

会给人带来幸福感的东西,往往都是没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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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社畜只是生存,没有生活。

凡是挤过上下班早,高峰的地铁、等过中午饭点的外卖,你就会知道,在不相信眼泪的城市里光,是生存下去就能耗尽一个人的全部气力。

当我们喊着“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却上着996的班时,总有一些人活出了,我们梦想中的样子。看似乏善可陈的日子在他们手里,被打磨得每根线条都写意舒畅。旁人疲于应付一地鸡毛,他们却愿意停下来,窥见一朵花里的天堂。

在不少年轻人还在靠养一盆多肉聊,以慰藉的时候,张辰亮正在忙着照料他的“秘密花园”。蕨类野蛮生长,多肉层叠铺开,花朵开得热闹……
▲ 博物君的“秘密花园” | 作者图


这个大隐隐于市的男人就是科普界“顶流”——博物君。已过而立的他没有传说里,中年人的焦虑,语调平和,讲到动植物会亮眼放光。不少同龄人正试图踮,起脚够到更高的位置,他却说不妨蹲,下来观察一下生活,你会发现即便是,每天重复的三点一线,风光也是日日新。

“身边的东西是最应该,知道的”


生于1988年的张辰亮,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号:博物君。2011年,中国农业大学昆虫分类学研究生张辰亮,到《博物》杂志当实习生,专门负责打理杂志官方,微博,从此成了大家口中的“博物君”。

从卖萌到高冷再,到由着性子“正常说话”,越来越多人被博物君圈粉。现在,博物杂志官方微博,已有超过1000万粉丝,是自然科学领域当之无愧,的“顶流”。
▲ 博物
张辰亮


作为顶流背后的男人,张辰亮在催稿、编稿、写书之余,还是会“攒几天就上去回复一下”。每天有几千条@在等他“翻牌”:“动物园的企鹅为什么取暖”;“商场护栏上出现的是,什么虫”,附两张实拍图;“图中写的都是什么字”,给出某古装,武侠剧剧照4张……

能答上这些稀奇问题的张辰亮,却还没搞懂自吸水花盆的正确打开方式。他再次尝试种那两盆“其实特别好种”的植物。就算每次种植物之前,他都会做功课、全面分析,“到真种的时候,它是不会跟着理论走的,养死了是很正常的”。

跟动植物打交道二十多年,他变得平和,“你看到大自然里面,天天就在生生死死”。

最近,张辰亮出版了《海错图笔记·叁》。这是他对,清朝海洋生物图谱《海错图》的考证和解读。《海错图》成书于清康熙年间,由浙江人聂璜绘制,里面记录了他在,中国沿海看过、听过的海洋生物。
张辰亮头一回看到《海错图》是在上中学的时候。去故宫参观的张辰亮刚好赶上书,画馆的展览。在一众绘画精美,写实的宫廷画师作品中,“灵魂画手”聂璜成功引起了,张辰亮的注意。

他记得,聂璜笔下的鲸鱼“画得跟妖怪似的”;还有一种头顶有个红色,大方印、身上有绿点的“印鱼”;实物跟月亮几乎一模一样,的海月蛤在《海错图》里只是勉强似月。被网友戏称“舌头自带倒刺”的张辰亮在书里“有节制地吐槽”:“聂璜的画工不咋样”。

张辰亮也曾有过聂璜,一般的野心。

打开他书房的抽屉,一本蓝色封皮的记事本就是,张辰亮的“昆虫图册”。从上小学开始,张辰亮就把自己见到,的昆虫画下来,绘画逼真,有些还画了处于不用状态的,同一种昆虫,还详细记录了昆虫的大小、生活习性、特点等。在笔记本扉页,竖排写着6个字:我见过的昆虫。
张辰
亮的“昆虫图册” | 作者图


被记录在册的昆虫都是平时,很常见的,诸如蚱蜢、蜻蜓、蟑螂等。姥姥家在朝阳公园附近,小学生张辰亮每周,都会去那里。公园里多的是虫子,顺手把瓢虫、蜻蜓带回家,把鱼缸和玻璃盒改造一下,就能成为昆虫的安乐窝,可以观察昆虫生命周期,的全过程。他说,从小学开始,“我就是家里楼底下碰见什么,就养什么,养的都是身边的”。

他养虫子的经历,其实开始得更早。

张辰亮记得还在读幼儿园,的时候,北京有特别多榆绿毛,萤叶甲。头上有块黄色、外壳金绿色(金绿色)的榆绿毛萤叶甲经常,在玻璃窗上沾着。那时的张辰亮正沉迷于看,儿童节目《大风车》,节目主持人就是小朋友最喜欢,的金龟子。他把榆绿毛萤叶甲误,以为是金龟子,带回家养在一个,类似扭蛋的壳里。

为了喂饱“金龟子”,他特意从幼儿园,摘了栾树果实,“那种子长这么精致,肯定特好吃”。结果,榆绿毛萤叶甲活活饿死了。经过这个“生命的教训”,张辰亮才知道这种,甲虫并非金龟子,也不爱吃栾树种子。他说:“小时候养过的,就可以记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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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龟子


相比起现在大家都喜欢,养些新奇玩意儿,张辰亮更喜欢随处可见,的虫子,“那些对你的生活一点,用都没有。平时你也见不着,养肥了有什么用,只能当做一个宠物”。

即便养的大多是生活中,随处可见的昆虫,也根本画不尽。又因为课业增加,张辰亮的“昆虫图谱”没画多少就搁置了。后来,他用宠物小精灵的贴画把那6个,大字遮了起来。

画册被贴上了封印,昆虫世界的大门却,向他完全敞开了。

张辰亮记得,自己真正入门昆虫知识是,在初中。除了买大学里,的昆虫学教材看,他还频繁出没在各种,自然爱好者论坛。当时他最喜欢“大自然社区”,里面清晰划分为昆虫专区、古生物专区、动物专区等,交流的也大多是,各个农业院校的硕士、博士。报考大学时,他顺理成章想要,一头扎进昆虫学。中国本科没有这个专业,于是他去南京,学植物保护学。这个专业也能让,他有机会抓虫子。

没事的时候,张辰亮就跟同学们趁夜,打着手电去紫金山找虫子,时间再富余些,还可以买张,火车票直奔浙江、江西去寻找虫子。

等到念研究生,他终于能读心心念念,的昆虫学。

张辰亮至今还把他,的研究生论文保存得很好,他的研究课题是猎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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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蝽
为了研究猎蝽,他还专门到西藏通脉,那里有一种不一般的猎蝽:“那种猎蝽的雌虫脑袋巨大,没有翅膀,身子很肥,猎蝽没有长那样的,我们都觉得是一个新种”。想要被定为新种,还需要一只雄性猎蝽。

当时张辰亮在那里找到了一,只有两个黑色翅芽的猎蝽若虫。按照常理,若虫是不应有翅芽的,他推测这可能是,这种猎蝽的雄性,根据翅芽大小,成虫很可能会有,两个很大的翅膀。

这只若虫的发现也许会是,课题的一大进展。他将若虫带回墨脱,没想到遇上宾馆停电。虫子在没有空调,的房间热死了。“之后就再也没找到,就这么唯一一只”,张辰亮不无遗憾地说。就在前两天,他还向师弟打听,有没有找到这种猎蝽的,雄性成虫。

他喜欢自己行,走着去寻找虫子。作为一个昆虫学研究生的,必备修养,那时候出门进山,他总会随身带“毒瓶”,可以用来即刻杀死,虫子制成标本,还有用于保存的离心管和专门,完整放置蝴蝶、蛾子的三角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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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辰
亮的“昆虫图册” | 作者图


找虫子也有门道。石头底下会栖息着甲虫;花上头也许会有仿花,的蝴蝶;水声昆虫喜欢傍水而居;还有蝴蝶会把溪流当做“高速公路”,顺流而下;如果带着捕虫网去草木,茂盛处,边走边“扫网”,就会发现网子里总会兜住,意外收获……

他想象中,研究昆虫最美好的样子就是像五六十年代,的学者一样,走到山涧森林,拿着放大镜跟每,只虫子打照面。然而他发现,“科研有点无聊,有点变了”。现在研究昆虫,只要从虫子上扯条腿下来,弄碎,放在仪器里各种分析,“这是高科技的研究,但跟昆虫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别担心没有东西看


当科研变成“都是仪器、分子的事儿”,张辰亮就开始练习科普,写作,“让大家在一个很轻松,的前提下接受自然科学的知识”。学生张辰亮走出实验室,成了“博物杂志”微信号的“小编”,成天回答网友提问。

在之前接受某次采访时,张辰亮说:“普通人觉得我博学,但在圈里我,的知识面只是正常”。这个看似无所不知的“博物君”也有被问倒的时候。他会根据网友提供的图片,去查资料、问专家,是另一种增涨“新知”的方式。张辰亮有不少关于植物学的,知识就是因此而丰富起来的。

一株不起眼的花草有时候,就是一块记忆的拼图。从网友口中,他知道蜀葵的花瓣可以撕成两片夹,在耳垂上当耳坠;一种长得跟喇叭似的紫茉莉,真的能吹响;还亲身试验凤仙花,的染色效果,最后发现兑上矾、再用东西缠上才能,显色最佳……对他而言,“这些都是最生动、最能触动人的知识,你说这个植物属于什么科、什么属,大家根本记不住”。



“博物君”张辰亮的时间一度被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填满,其中有看不出,形貌的手绘生物、地摊古董鉴真伪。除了要回答关于动植物,的问题,他有时也会兼职“翻译”网友发来的阿拉伯文、甲骨文。

他发现,不只是在昆虫领域,“对自然界中各种各样东西,感兴趣的人也很多”。有人喜欢看云彩,有人喜欢植物,有人光是看动物吃喝活动就能,乐上一整天。

只要有足够的观察力,身边处处是王国。

博物杂志的办公地在,奥体森林公园附近。尽管已在那段,路上往来数年,张辰亮有时还会在午饭后,去溜达一圈,“不要担心公园没有东西看”。就算只是一块10,厘米见方的草坪,盯着看也能找到别样风光。也许会有一棵蘑菇从,这里冒出来,蚂蚁拖着东西打这儿经过,跟着它一路看,甚至还能发现它们的家。

张辰亮的同事就会常年去,奥森公园转转。他告诉张辰亮,几年前一下雪,就能看到公园跑步道,上留下很多兔子脚印,自从修了铁丝网,这些脚印就消失了。以前经常到这里找虫子吃的刺猬也经历,了一次饮食结构调整,搭了流浪猫的顺风车,吃上了爱心猫粮。习惯住在崖壁上的翠鸟,也在公园里觅得新居,湖边垒石的缝隙为它们提供了,庇身之所。

 
▲ 奥森公园
“以前没发现翠鸟会利用,这些东西,这是一个动态变化,它们也在适应新生活”,张辰亮笑着说。

相比起去哪里观察,观察本身更为重要。他觉得,当你想要观察生活,不如就先从一棵树开始。一年中就观察这棵树,看春夏秋冬会在,它身上讲出怎样的故事,抽芽开花、虫蛀生长,“同一个东西,每天去观察都,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看得越久,能看到的东西就越多”。
无用的知识让人幸福


在之前接受某次采访时,张辰亮说:“昆虫爱好者经常会发展成,各方面的爱好者,我也喜欢海洋生物”。在海里找到花花新世界,的张辰亮从2016年开始考证《海错图》。当时杂志社想,开设一个专栏,他就想到了以《海错图》为切入口。

为了找到聂璜,笔下的海洋生物,他走了很多沿海城市,从福建、辽宁、台湾到日本、泰国等。这对他而言,是一次美味的冒险。他们曾在厦门鱼摊揭穿,了商贩以次充好的伎俩,被小贩撵走。不过,享口福的机会也多了,“朋友会带着吃一些自己以前根本吃,不着的东西”。

如今回想起来,他嘴边似乎还留着日本须鲨肝那,赛过鹅肝的奇妙口感;水煮的龙虾吃起来一点,不比刺身逊色。聂璜在《海错图》中还画过一种内藏“大珍珠”的螺。后来张辰亮才知道,这是一种叫“帽贝”的海鲜。当他把帽贝肉抠出,发现里面真的有颗“珠子”——那是帽贝的内脏。 “有些东西就是吃一,吃才知道到底是什么”,张辰亮解释道。

对中国人来说,“吃”是件大事。
2013年下半年,博物君的微博下,网友的评论总是,保持某种一致队形:“能吃吗?好吃吗?怎么吃?”后来,这成了个科普热词:“能好怎”。起初张辰亮看到这种评论,会气不打一出来,板起面孔教育大家:“看到什么活物都想着吃,不是一个对待自然的,正确态度”。

后来他才理解,这其实是网友的调侃,于是习惯性在告诉大家,是什么物种之后,自动回答“能好怎”。在《海错图笔记·叁》中,张辰亮也经常会在文章里介绍,某种海洋生物的吃法,“吃的学问也是一种科普”。这也被一些人诟病为“过时”,这种科普方法跟七八十年代,没什么两样。张辰亮却并不这么认为。

直到现在,他发现大家提问的关注点还是,数年如一日,无外乎这是什么、能不能吃、有什么用、怎么弄死它……他说:“大家遇到不知道的事儿,想知道的东西其实,都是一样的,就是最普通、最基础的那些”。对他而言,科普就是要“解决这些大家关于一个,东西最想知道的东西”。只有这样,自然科学知识才不会离人,越来越远。

他并非看什么都是个“吃”。他在书的前言中倡导“合理吃海鲜”,字里行间更是通过给出那些海洋生物,最新的生存境况来提醒人们保护海洋生物。他不喜欢口号式宣讲,更喜欢把自己的态度,婉转表达,懂的人自然就明白了。



作为一个从社交媒体上红起来,的大v,张辰亮得习惯受到质疑。刚开始他还会回怼,现在他练出了平和的心态,“搞科普嘛,干的就是跟,大家聊天的工作”。有时看到让人生气的评论,他也会打下一长串留言,“打完了,使劲看,看好几遍,再删了”。

这种性格很大程度上受到了博物,学的影响:“每个人就是大自然中,的一个生物而已,所以那些烦恼都没,什么可难受的。在大自然里,谁会在乎一时的坏心情啊”?

曾有人问张辰亮,博物学的用处到底是什么?张辰亮打了个比方,“没有人会问听音乐、养花种草的用处到底,是什么。那是因为博物学在中国还没有被当,成一个正常的爱好”。

作为见证中国博物,学发展的人,张辰亮承认,情况正在变好。从2016年前后,越来越多年轻人开始以自然科学,为主题旅行,“去这种旅行不再是,一件傻事,大家有钱了,也有这种求知欲”。但离博物学被,当成正常爱好尚有一段距离,“当大家都喜欢,到大自然里去观察,这才算是有所变化”。
下午三四点,阳台上风铃作响,阳光被越吹越远,“叮”的一声响,热带雨林缸亮起了灯,青蛙叫了三两声。周遭任何细微变化都,能拨动张辰亮的触角。他瞥了眼绿到光亮,的雨林缸,好像一眼就能找到躲在,树叶里恣意插嘴的青蛙。

在偌大的水泥森林里,草木嗦嗦声、蝉鸣蛙叫之于人,的用处到底在哪里?

张辰亮回答:“对大部分人来说,自然知识其实是没什么,用的。但一般会给人,带来幸福感的东西,往往都是没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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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邦彦
《偲芳歌》
-主播-


安东尼,十点读书签约主播,自媒体“三个声音”主创,电台主播,用声音行走的资深媒体人,各媒体平台邀约主播。微信公众号:三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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