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一诗：“读着读着我笑了/笑出了声，笑出了泪”ll李唱白：而已（读诗版）

这首诗，文字简洁好懂，但是含义深。题目很别致，“而已”，似乎是转折叹息，又像是解析，带着释怀的口气。诗人李唱白很擅长构建诗歌文本，不惯用大词，总是能以生花妙笔、浅白语言化平常景致为隽永之诗、大气象之诗。...

读书的时候没有戴老花镜
她感觉很奇怪，只是不知道
书上的字体比往常大了许多而已
读另一本书的时候我又戴上了老花镜
她看我整天都在边读边点头
以为我遇到了让自己无比赞叹的书
她不知道这本书只是竖排版而已

有时候读着读着我笑了
笑出了声，笑出了泪
有谁知道
我笑的不是书中人是自己

点评

这首诗，文字简洁好懂，但是含义深。题目很别致，“而已”，似乎是转折叹息，又像是解析，带着释怀的口气。诗人李唱白很擅长构建诗歌文本，不惯用大词，总是能以生花妙笔、浅白语言化平常景致为隽永之诗、大气象之诗。

诗人是个爱学习的有心人。读书是常见的事情，通过诗人的奇巧运作，就有了深长的含义，深厚的哲思。单个景象看似普通，两个或者三个联在一起后，使内部起了对比，戴老花镜或者不戴老花镜，读横向的书或者竖行的书，读的是谁的书，什么类型的书，读书还读自己？谁会关注我的读书举动？短短十一行诗，有三个基本镜头，潜伏了三对主要矛盾体：我与她，我与书本，我与世界。这种对比，像是含未知数的方程，层层剥开求解时，谜底却不在书里，也不在此诗作者手里，谁读此诗，答案就在谁的心里。

第一个镜头，我跟她，这个她，可能是李唱白先生的爱人，可能是其他比较熟悉他的、恰好在身边的人，我面对的事物与往常不同了，我不需要戴眼镜了，她对我的印象仍然是老样子，即看书时是戴老花镜的。第二个镜头，往常我读横排书，这次读的是竖排书，致使我的头不断移动，或上或下，鉴于此，她又一次凭自己的经验作出判断，又错了。

重复的失误，无形中透露出了信息：一方面，我跟她是有距离的，沟通不够畅达，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有交集而已，提醒人们交流的重要性；第二方面，她容易陷入经验，容易受表象左右，导致她片面性看问题，思想、行事方式有了固化的迹象了，反过来说明，人需要多做作观察，才能把握好事情；第三方面，竖排书，基本都是古籍，现在很少人读这类书了，可见诗人的文化学养比较高深，这就是为何李唱白先生驾驭语言、创作诗歌的能力那么强的原因；第四方面，如果她是“我”的爱人的话，遗憾是很明显的，没有一起学习，共同提高，前面的误解也就难免了，而这是什么造成的？书本能给我的，能不能给她？因了书本，我抛开眼前人，独乐或与书本乐、与书中人乐。寻找的是非真实的气氛。让“我”成了书本的朋友、知己，“她”呢，成了书本的一个陌生人，“我”的半个陌生人。

而反过来看呢，“我”是个很独立的人，不因爱情或家长里短而影响“我”的精神追求、读书爱好。“我”不能困囿于他人的目光，即便它是来自妻子的。其实“我”这样做，也是示范给妻子看：你有自己的判断，很好。但是，人，需要不断积累知识、做事时才能较少失误。

两个镜头间，结构没有矛盾，思想交替转换合理，文词间却充满了辩证思维，这里，她是第二者，书是第三者，与我一起承载了现实世界的今天与过往，当然啦也包括未来。

第三个镜头，是对前面两个镜头的升华，是对“而已”的点睛回归。社会经济文化有延续性、相似性，自己不可避免地受到时空的影响、传统的羁绊。“我”也会有类似或超越书中人的快乐，也有类似或别于他人的痛苦。一般来讲，日子往前走，见识、知识也越来越广，反省反思自己的能力会变强，有时容易与自己和解，有时又容易无法原谅自己，矛与盾总分离不了。所以我笑、我哭，谁知我的指向是什么。书中人，可以是古人，可以是不远的祖辈，甚至是同辈，或者比自己年轻的人；书，是什么书？诗歌？历史？哲学思想？一般来讲，“我”看的书与“我”思想层次、知识水平是相近的，我既看横排书也看竖排书，这就引人遐想了。这也是诗人的写作能够“破茧”的密码。

所有的角色“我”、“她”、“书本”、甚至我的笑、我的泪，诗人都没有说破，都可有多种解读，总有一根线引。书中有生活，有人性，“矛盾重重”，读者可往大处理解，也可以往小处解读，真正印合了“诗无达诂”，可想象的空间非常广大。围绕“读书”这条总线，统领几条分线，也就是那三个场景，散而不乱，递进有序。最终归为一统：其他的千万个“我”又面对什么？又如何作为呢？

如果要挑这首诗的毛病的话，实在很难。唯一可说的是，现时比较流行的所谓陌生化写作、崛崎写作，诗人都没有用到。我反倒赞成诗人这样朴实的写法，惯常景致里、词语里突破平庸，殊为不易。冷静的文字里，贯穿着辩证思想，逻辑性非常强，这展示出诗人李唱白的文学功底、哲思功底都非常深厚。（林巧儿）李唱白，原名李鑫建，生于1969年，河北新河县人。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有诗文散见于《诗刊》《诗选刊》《诗潮》《四川文学》等报刊，入选多种选本。曾获2013年度中国好诗榜第三名、首届“王亚平”杯海内外诗歌大赛一等奖、第三届国际华文诗歌奖提名诗人等多种奖项。有诗歌被译成德语、英语。

林巧儿，笔名月芽儿，广州人，英文翻译。诗、词、文学评论、英译作品发表在《人民日报》《深圳日报》《快乐英语报》《诗选刊》《诗潮》《芒种》《中国金融文化》等国内外50多家报刊，包括中国大陆、欧美、东南亚等。多次入围或者获得各类公开性诗赛奖项，如第1届“杰博杯”（三清山）全国诗赛、“星月杯”诗赛等。已经中译或英译文学类、法律类、经济类等各类文字约百万字。主译大型诗歌活动“百名诗人访延安”之诗合集——《百名诗人写延安》，出版《月芽儿短诗选》（中英文）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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