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美学十讲(15)

 

中国人对自然多情,对人生多情,中国文化的很多观念都不是冷冰冰的抽象概念,而是充满了温热的情怀...



       中国人对自然多情,对人生多情,中国文化的很多观 念都不是冷冰冰的抽象概念,而是充满了温热的情怀。例如中国人讲仁,是仁者爱人,仁是一种爱的情怀。讲道,是道不远人,也要有人际关怀。

        喜剧艺术家赵本山的小品中有一句台词:“人不就活个情字嘛! ”这话说得很朴实,但是却道出了人生的真谛。亲情、友情、爱情、故乡情、山水情,当它们升华 为一种审美情怀的时候,人生就灿烂地展示出它的本来然而,当代社会似乎在颠覆这个情,在抹杀这个情。 例如,某电视节目里的女嘉宾一语惊天下:“我宁愿 坐在宝马车里哭,也不愿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笑。”

        女嘉宾当时讲这话,有特殊的语境,好像不应该过度解释。但是这句话还是不断地被人们过度解释,为什么? 不仅因为它颠覆了传统的婚恋观,更严重的是,它公然地蔑视乃至颠覆情感价值,体现了一种赤裸裸的拜金主义。 这样一种物质至上、蔑视真情的价值观,在任何时代都不可取,因为它颠覆了人之为人最可贵的本性。女嘉宾愿意这样选择,是她的自由,如果是在私人场合和自己的情人讲这样的话,更无可厚非。但她是在一个影响巨大的公共空间,在电视上讲出了这样的话,它流传于社会,就不能 不对大众特别是年轻人造成严重的误导,真的是把年轻人往沟里带。女嘉宾说这话时可能没想那么多,当她坐在宝马车里哭得死去活来、寻死上吊时,恐怕也要收回这句话。这句话暴露的最大问题,是蔑视了人最应该珍视的东西。人不能不求利,但是唯利是图就丧失了人;人不能没 有物欲,但是物质至上就否定了人。因为这种拜金主义的 价值观把手段当成了目的。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这是金人元好问《摸鱼儿》中的词。后来金庸将它引到了自己的《射雕英雄传》,于是满世界都知道这句词了。这句词里其实隐藏着一个大雁殉情的悲惨故事。

        词人一天去并州也就是今天的太原,路上见一猎手用网捕到两只大雁,其中一只被猎人杀了,另一只却挣脱罗网逃了出去。但是,这只逃出罗网的大雁却在空中飞来飞去,悲鸣不已,不肯离开,最后竟然一头撞到地上自杀了。原来,被杀的大雁是它的情侣,它的自杀是殉情。词人感叹这双大雁的至情,买下了它们,将它们安葬在汾河岸上,同时写了这首词赞颂感天动地的真情。那位女嘉宾当然不会为情生死相许,她只会为宝马生死相许。古语讲:“贫贱夫妻百事哀”,从古至今,能够生死相许的夫妻恐怕也不多。因此《红楼梦》的“好了歌”才感叹:“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娇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但是,女嘉宾尽管惊世骇俗,嫌贫爱富尽管是人之常 情,《孔雀东南飞》却千古传颂。不管时代如何变化,人们永远景仰的,还是那种生死相许的情怀。

        何人不起故园情?让我们记住当代美学大师李泽厚先生的话:“美在深情”“人生无常,能常在常驻心灵的正是那可珍惜的真情‘片刻’,此中大有深意在。只有它能证明你曾经真正活过。李泽厚:《哲学探寻录》)

     你可能创下惊天般事业,你可能名满天下,坐拥亿万财富,但也许在某一刻,你老父亲的一生咳嗽、老母亲的一声叹息、妻儿的一声呼唤,使你立刻感悟,人生最重要的是什么。

       一个“情”字呈现的不仅仅是审美境界,也是人生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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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世间,情为何物?

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

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

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

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

荒烟依旧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

山鬼暗啼风雨。

天也妒,未信与,

莺儿燕子俱黄土。

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

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原文是没有人的。

士隐知投人不著,心中未免悔恨,再兼上年惊唬,急忿怨痛已伤,暮年之人,贫病交攻,竟渐渐的露出那下世的光景来。可巧这日拄了拐杖挣到街前散散心时,忽见那边来了一个跛足道人,疯癫落拓,麻鞋鹑衣,口内念着几句言词道: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

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

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

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士隐听了,便迎上来道:“你满口说些甚么?只听见些‘好了’‘好了’。”那道人笑道:“你若果听见‘好了’二字,还算你明白。可知世上万般,好便是了,了便是好。若不了,便不好;若要好,须是了。我这歌儿便名《好了歌》。”士隐本是有夙慧的,一闻此言,心中早已彻悟,因笑道:“且住!待我将你这《好了歌》注解出来何如?”道人笑道:“你就请解。”士隐乃说道:

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

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

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在蓬窗上。

说甚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

昨日黄土陇头埋白骨,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

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

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

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

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

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杠,

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

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

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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