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辉家,幸福的年猪肉

 

我的书,也由我们曾经的班长出钱购买送给了他。  我给辉在书里签名:人生只做一件事,你喜欢的书法和绘画,我喜欢的写字和摄影,我们一起努力坚持。  写完后,并盖上了他特意为我刻的印章和同学华为我刻的另一个印章。...









12.8

星期二





前天下午,辉打电话给我说:”家里杀了年猪,想请同学们明天到我家来吃血花,你就负责转告一下。”
我说那好啊,同学们正等着你的通知呢。
挂完电话,我赶紧将这一好消息分享在同学群,同学群里一下热闹极了,大家都想去,说想一想那热腾腾的新鲜猪血花炖在火锅里的样子,就口水直流。

昨天是星期一,上午雾很大,我们几个正好有空的同学约好,驱车去辉家。
辉家在我老家安福寺镇所在的观音桥黄金村,离宜昌有四五十公里路,因为我还要到猇亭接另外几个同学,时间有些耽误,辉可能等得着急,途中又给我打了两个电话,问到哪里了,还要多长时间。
我可以想象得到,辉肯定是一直站在外面,盯着他家门前那条又窄又泥泞的碎石路,焦急地等待着我们。

能接到辉的电话,弥足而珍贵。
高中毕业后,二十多年,和辉取得联系,是两年前。而这两年的时间里,辉第一次主动和我联系是今年7月份,我们几个同学去他家看望他,在途中,突然接到他的电话,也是问到哪里了。
第二次打电话是他用石头给我刻了一个章,想给我送来,但不知道我在哪里。
第三次是同学华接他到深圳玩,他到了深圳,打电话告诉我他安全到深圳了。
第四次是他从深圳回来,我夜晚到车站接他后送他回家,我在返回途中接到他的电话,问我还有多久才能到家。
第五次是前些天,他得知我出书后,打电话祝贺我,并说一定要买我一本书。
电话稀少,言简意赅,但让人温暖。



下过太多天的雨,辉家门前的那条碎石路,被碾的大坑小洼,车轮一过,泥浆溅飞。
远远地,果然见辉站在他家的大门前,正朝着我们张望。
没想到车快开到他家附近时,车轮深陷在泥中,进退不得,辉赶紧从家里弄了些稻草,又用镐弄了些石子垫在车轮下,车才象拨萝卜似的从泥中拨了出来。

时间转眼又过了好几个月。
上次来,他家后坡上种了一大片玉米,我们还掰了好多玉米带回家,这次来,这片玉米已收割,变成光秃秃的了。
他家的那只小白狗似乎早已和我们熟识,朝我们摇着尾巴,表示欢迎,那只乌灰色的大花猫在屋檐下懒洋洋地躺着,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它冷不冷。
他家的猫狗,他家的鸡鸭猪羊,他家的菜园果木,他家的小鱼池,他家的田地,经过两年时间的了解,我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他家简易的火炉盆里的木柴,火燃的正旺。
火笼屋与厨房共用一间,一角房着火笼盆,另一角是厨房的灶台,他近90岁的奶奶见我们进来,从椅子上站起来,要给我让坐,他的母亲一边灶台上忙碌,一边嘱咐辉给我们倒茶,剥柚子给我们吃。
不见他那身材矮小又少言寡语的父亲,可能是到外面做工去了。

火炉盆里烧得通红的火,瞬间让身体充满了暖意。
同学们,也成了辉的常客,如在自己家,吃着柚子,随意谈笑,一点也不觉拘谨。
辉脸上一直挂着笑容,今天这么多同学来看他,他很高兴。



他的母亲正在忙碌着给我们做饭。



辉的家和辉的奶奶。



辉家的菜园。



到辉家的泥巴路。



见屋顶有一片透明的玻璃瓦透下的光正好射在火炉上,我让同学们都站到一边去,赶紧拍下这张照片。



喂猪的红苕。



厨房旁边的偏屋是这个猪圈,有一个天井。
辉家杀的年猪,有三百多斤,猪圈里还有一头猪。见我去拍它,它竟伸出头来,眼睛盯着我。
回来后,我在同学群里说,这头猪见我们这么能吃,心情一直很紧张,生怕那头猪不够,把它也给吃了。



辉的母亲已提前在家煨好了大骨萝卜汤,又弄了一个鸡火锅。
还有我们最喜欢吃的她母亲亲自腌制的盐菜、盐蛋、花生米,这些菜先摆上桌,她怕我们饿了,让我们先吃,剩余的热菜,边炒边吃,说炒早了凉了就不好吃。
想来很愧疚,我们每次去辉家,他母亲总是那么热情,拿我们当贵客,总是把家里最好的菜拿出来招待我们,而我们却把他家当自己的家,坦然享用着。

小时候,在我们农村,每年杀年猪是家里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农村杀年猪都有杀猪佬宰杀,过年前的一两个月,是杀猪佬一年最忙的时候,每家每户杀猪还要提前一个星期和杀猪佬预约,我记得我父母经常半夜三四点钟就要起床用几口锅同时开始烧水,等水烧的差不多了,杀猪佬来了,把猪从猪圈用绳子拖出来,绑到板凳上,很麻利的就把猪给杀了。
想起来很残忍,那时我胆小,不怎么敢亲眼去看屠杀过程中血腥的场面,等我出来看时,猪已被分成几大块搁在案板上了。
一头猪,一年喂到头,吃的全是寻来猪草和一些米糠,却能长好几百斤,猪杀完后,父母每年都用秤称猪的一半有多重,而得知这一头猪重量不轻,才是最高兴的时刻。



杀猪是一件大事,也是一件喜事,请亲朋好友吃年猪肉,是每年不变的风俗。
但我们都不叫吃年猪肉,请客的时候而是说,我家的猪杀了,你明天到我家来吃血旺子,旺读的不是旺,而是huang(恍)这个读音。
每年的那一天,家里都好热闹,刚杀的新鲜猪肉,奶奶总会炒两盘肥的,两盘瘦的,再炖一锅骨头,猪血花下在火锅里,我们兄妹几个,都馋馋的,吃的特别香。
亲戚朋友多的人家,会连续请几天客。
小时候,这样幸福的日子不多,除了过年那几天,这一头猪就是一家人一年的油荤,奶奶勤俭持家,炒菜时,总是省了又省。

长大后,我来到城里,奶奶去世,父母也从原来住的那个小山村搬到了一个小镇上,养猪、鸡这些的已不太方便。
更主要的是随着生活条件越来越好,山珍海味得来也容易,我以前一直以为小时候受的是苦,不愿回首,但随着自己年龄的增长,越发怀念留在记忆里的乡愁及味道。
而杀年猪这件事,在过去,对每一个从农村长大的孩子来说,一定都会有很深的感悟。
只是,这些年里,能有吃血旺子的机会越来越少了,心里就越发觉得珍贵。
不然,为什么辉一个电话打过来,想想那美味的血花,我就激动了好半天呢。



没有用任何饲料喂养的猪,炒出来肉香味,瘦的嫩软,肥的肥而不腻,真的很好吃。
大多数时候喜欢吃素的我,也忍不住放开了肠胃,还吃了好几块肥的,火锅里的大骨煮萝卜汤,辉母亲说没放任何佐料,都是原汁原味的,我也喝了两碗。
一大盘榨出来的猪油渣,拌了糖,凉了后变的酥甜脆香,被同学们在吃饭前用手拿了给吃完了。
辉的母亲又炒来瘦肉、腰花,土豆丝……
一大桌菜,香气四溢,满屋子的欢声笑语。

猪油渣,也是让我充满记忆的一道菜。
小时候,每年杀猪后,奶奶会把猪油的油炼出来,然后用黄豆炒猪油渣子,炒好等它凉后,把它放置在一个坛子里密封,想吃的时候就弄一点出来当菜吃。
但猪油渣太香,我们经常是趁奶奶不注意,偷偷从坛子里抓一把,当零食给吃了。

那一些儿时味道。
已过如云烟,只是偶尔回忆时,心底的隐密,被一层层剥开,展示与你之后,心里竟如抽丝般疼痛,空空荡荡的失云了根基。



辉一直在帮他母亲端菜,伺候我们。



今天的重头戏,猪血来了……



辉用刀,一片一片的为我们切下猪血,放在火锅里。



我们边吃,辉边给我切猪血,大半钵猪肉,竟被我们快吃完了。



辉的母亲还在给我们炒菜。

这一顿饭,我们吃的真是尽兴。
对从小在农村成长的我来说,更是吃出了另一番幸福的滋味。
同学们都夸辉母亲的菜做得好吃,还说以后要经常去他家玩。我心里却滴咕着,有这样的同学么,都一点也不讲客气,蹭吃蹭喝还蹭带,迟早有一天,辉家要被同学们吃垮的。



辉。



每次到辉家,我都要看他练的书法和画的画。
书法与绘画,我不太懂,但是,这两年来,我发现他的字写得越来越流畅自如,也有了些自己的风格,心里真为他高兴。



辉拿出近段时间写的字,我和同学们一张一张的展开,铺在地上,然后再一张一张的欣赏。
这些张他写的草书,有的字我们不认识,他就给我们一一讲解,并告诉我们书法的演变史,以及书法家各自的风格。
辉说,他每天都有练字,练字已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上次给辉买的纸已写完,这次去看他,又买了一些,希望他一定坚持练,不要放弃。

记得有一次,我们几个同学和辉在一起谈心,说到以后的生活,辉说,我这一辈子,就是喜欢书法、画画,我不能不写字,不画画。
或许当辉捡起丢了二十多年的笔时,他的心里就开始重拾了他的希望之梦,他一直在努力,在坚持。
每次去他家,也只有当他拿出他的这些作品时,脸上才呈现出一种自豪感。



外面风很大,铺好的字,又被风卷走,辉找来一根竿和一些小石头,一张一张地把它们压住。



辉的字。



辉的字。



辉的字。



辉在自我欣赏。



辉脸上的笑容。



希望有一天,能遇到一个伯乐,来了解辉,以及辉的字。



同学们都惊叹辉的字写得如此之好。



辉不只是会写草书,他的行书,小楷,隶书都写得很好。



我们离开,他母亲从菜园子里摘的新鲜白菜,还有一大袋子他自家产的轴子,我们满载而归。



辉送我们上车。

离开时,梅问我,你有没有回头看一看辉站在门外目送我们的奶奶,她的眼神,好像很难过。
我说,我没有在意。
回到家里,翻开照片,和发现辉的奶奶果然拄着一根拐杖,在屋檐底下,一直望着我们离去的背影。
我们和辉告别,说等他家香肠熏好了,我们还要到他家吃香肠呢。

我的书,也由我们曾经的班长出钱购买送给了他。
我给辉在书里签名:人生只做一件事,你喜欢的书法和绘画,我喜欢的文字和摄影,我们一起努力坚持。
写完后,并盖上了他特意为我刻的印章和同学华为我刻的另一个印章。

我相信,那个两年前还不会用电话、不会用电脑,完全与现世隔离的辉,一定会通过自己的努力,实现自己的梦想。
而我们同学,也一定会支持他,鼓励他,陪伴他一直走下去。

关于我的同学辉,也许经常喜欢在我Q空间看文字的人会有一定的了解,二十多年前,辉在上大学期间,被突如其来的一次病,完全改变了他的整个人生。
二十多年后,我们再次取得联系,在这两年里,同学们一直在帮助他,他的身体也在一天天好转,他并尝试着去改变自己,让自己融入到这个背离了他多年的社会。
昨天,他还在说,他很想加入市书法协会,和大家一起交流学习。
他的才华摆在这里,这个简单的愿望,我相信他能实现。

也是前两天,我整理电脑,突然发现了我两年前在同学群为他写的倡仪书,现贴出来让大家看看,或许,从这份倡议书里,你会知道这二十几年里,在辉的生命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倡议书(2013.12.13)
同学们:

人与人,常因联结而温暖。二十一年前,那个小镇的校园里,洒下多少我们的欢声笑语,而如今,那些零碎的片段,正在离我们而去。偶相遇,当不忘。有一些寒凉,我相信,源于我们不知。

辉,这样一个名字,或许你记得,也许你陌生。

他不在群里,没有手机,更不知道QQ号,因为他根本不会上网。

他不看报纸,不看电视,少与人交流和联系,他甚至不知道外界的一切信息。

可是,辉他确实是我们的同届同学。高一时,他在一三班,高二分科,他在二四班,高三时,他作为美术特长生到荆州美校参加过培训。

毕业时,他去了北京的某所高校,读的是美术专业。一年后因患病,放弃学业,孤身回家……

他就这样突然毫无征兆的病了。

可以想象,他的父母该是受着怎样的煎熬,受着怎样的打击和折磨。而一家人的希望瞬间倒塌,那一盏灯,差点就要熄灭了。

纵是倾尽所有为其治病,也因不过穷家一个薄田几分,难于支撑其昂贵的费用。他的病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甚至连吃药也只能断断续续。病情不断反复,发病时,其状撕心肺裂,痛不欲生,几近崩溃。

有一些痛苦,其实,真的不堪讲述……

拥有利落和默契的人生,有时,真的好难。

欣喜的是,在一些同学的帮助下,近两年,通过治疗,坚持吃药,他的病情没有进一步恶化。医生说,只要能坚持吃药,定期复查,能有人悉心照料,使其多接触社会,融入社会,这样的病其实是可以完全控制,甚或可以治愈。

前几日见他,他在帮父母做一些农活。他有想要重新开始新生活的强烈愿望,甚至还想重新拿起画笔,去描绘人间那一份看似平淡却无限温暖的天空……

这一份曙光,让人不忍抹灭。

当我们相聚,当我们呼朋唤友,把酒言欢,温情散漫,我们都谓之为同学。懵懂青春,我们曾固执和不羁,清凉岁月里,我们各自坚韧,承受属于我们的幸福和苦难,而当我们相聚,好想说,一个都不能少。

他就在那儿!

可否,我们一起拉一把。无所谓多少,不在乎有无,在乎的,其实是同学间的那一份情谊。

生活的困顿可能压垮一个人、一个家庭,可压不垮一份彼此间真诚的信赖。更何况,俗话说,赠人玫瑰,手是定会留下余香的。

来吧,让我们一起,相拥追落阳,余辉洒满相聚的每一分秒时光。

真的,要记得,一个都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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