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报考了生物系：25年回望

想报考生物专业的看过来！高考季一中校友发力分享各专业的职业道路和发展前景，为学弟学妹指引方向。这是系列第一篇。...





前言：今年4月最后一个周末，在清华大学的传统校庆日，清华大学生命科学学院举办了清华大学生物系建系90周年的庆典活动。作为清华大学生物系本科毕业20年的校友，我出席了庆典活动。在清华园回忆青春的日子，想当年懵懵懂懂误打误撞报考生物系，回望学习生物学25年来的酸甜苦辣，万千感慨，化成这篇随笔。今日借枝子花开发表。意在与应届高考生分享生物学人的道路。让大家可以做到更为知情的选择。现全文录下。（谭亚娣）

这是一位生物系复系初期入学的、而后没有走上传统生物医学研究道路的校友对人生道路的感怀。

我知道我的感想与心声虽然另类，但应该也会受欢迎，因为虽然我没有达成当初入学时预定的成功方式，但我这一类的系友不在少数，大家在不同的人生道路上绽放异彩，让生物系的校友呈现了丰富多采的生物多样性。

今年是我们91级清华毕业20周年，也是我们高考25年，是和“二十一世纪是生物学的世纪”结缘的25年。这是一段五味杂陈的缘分。

首先，我特别想知道谁是那句“二十一世纪是生物学的世纪”口号的作者，都是谁用这个标题写了鼓动文章在高考填志愿时发表在具有影响力的渠道上，精准送达供各省地区的高考尖子生阅读。多少校友是受了这样的“忽悠”进的清华生物系？我强烈建议学院请这位作者来做个讲座，让我们大家伙在几十年后和这位对我们的人生轨迹产生了重大影响的神秘人物有个面对面的交流。想必是一场热烈的活动。

昨日90年系庆，听前辈讲清华大学生物系建立、发展、撤销、恢复、再发展的历史，心生万般感慨。感慨一件事情在起步之初，是什么人，什么发心，那一点点的想法，最后影响到了几千几万人的终生命运。而今我们过了不惑之年，面临创业时代，也要小心谨慎，因为今日的发心念想也可能会影响更多后来人。

生物系学生的经典就业范围狭窄，众所周知。而我们大家“在没有路的地方踩出路来”，竟然把生物系变成了就业最为多样的专业，真是为各位系友自豪——当然转行各人大多经历了艰苦心酸苦涩的历程，而且我们把劣势变为优势，使得各行各业的生物系校友特别能相互理解鼓励支持，又添一份意外惊喜。

不由要问，当初为何要挑各地的高考状元来到一个刚刚恢复、条件艰苦、诸事欠缺的生物系？这位或这群宣讲“二十一世纪是生物学的世纪”的社会活动家，是何考虑？

在我年少无知的时候，曾经在遇到艰苦和绝望的时候，确实有过受骗上当的感觉。而今告别科研道路多年，看到在科研道路上成功的系友，和各位不在科研道路但也事业有成的各位校友，我已经释然。就我自己，从生物物理的膜生物方向，转而进入美国的医学院药理系，从事生物物理相关的工作，后来转向生物医学，又转向传染病学，又转而告别学术圈，做起了高级口译自由职业的工作，感觉清华生物系的经验对人生还是很有好处的。总结优点如下：

1）因为学生物医学苦，经常不分日夜连续干活周末也不休息，一旦告别搞科研，过上了上班有点的日子，甚至不时不用上班的日子，经常感觉特别幸福——这是同那些外语学院出身的高级口译同行感觉不到的幸福；

2）因为学生物医学穷，博士博士后副教授都是低工资惯了，一旦告别科研，在商业世界去取得收入，特别是我做的都是涉外工作，突然发现收入高的太让人幸福了——这是外语学院出身的高级口译同行感觉不到的幸福，因为这就是她们平常的预期的收入。

3）因为学生物医学，所以出国留学——实实在在这是当年读生物系的最大的诱惑。对于绝大多数系友，人生从此开启全新境界，而且从此留在了心中理想国度。想当年出国是多么不易，而今也有很多人花50万美金移民而且去了国外还没有工作。我们是拿奖学金去美国学习而后工作，这是多大的利好。（特注：今天这条依然成立，因此对想低资金成本去欧美国家而且可以接受生物系繁重功课和实验要求的同学，这是个不错的选择。）

4）因为学生物医学，所以自然而然熟悉了生物医药的中英文行业词汇，对我来说，阴差阳错做上口译之后发现我可以轻松胜任相关行业会议口译，而且没有太多竞争者，因为外语学院出身的高级口译同行往往觉得本专业会议太难而要么拒绝要么索要特别的高价。

5）因为学生物医学，所以富有生活技能，可以轻松地做个好的家庭主妇、家庭护士乃至初级保健医生，对于婚姻、育儿、孝顺父母等有极大的好处。 刷惯了试管的我们，洗碗做清洁都是专业水准；经常按照recipe做实验的我们，按菜谱做菜那真的是太过简单。静脉注射能搞定小鼠，人体注射更不成问题。在小鼠身上做熟了外科手术，遇到紧急情况也能拿起手术刀来不慌张...

6）因为学生物医学，所以特别耐挫折。反正苦过、穷过、绝望过，而今竟然过上了安居乐业的平常的小康日子，当然就活在当下，常怀感恩了。感恩清华生物系的磨练降低了我们的幸福阈值。

这些部分算是笑言，也是部分的实话。

不过所谓“上当受骗”，应该适用所有的生物系。然而，和全国当时几大生物系比起来，我们的感觉是清华生物系尤其“坑人”。当时听说的说法是“一流大学，三流院系”“一流的学生，三流的教育”。当然今天已经不同，清华生命科学学院已经傲然据说全国第一，然而我们当时，师资和传承说三流也是实话。尤其当我毕业后到了国外读研究生，看到有些来自传统强势医学院或者生物系的同学老师对于学科师承的清晰与方向的坚定，还是有过一番羡慕的。有些人在国内导师指导下选定了方向，在美进修时专诚精进，目标明确，不多年学成后回国担任重担。这是我看到的比较理想的情形。而我们本科就毕业出国，即没有什么明确学术指导也没有任务或职位等着我们，学业方向未定，东看看西看看，很多宝贵的时间都耽误过去了。有时候感觉在学术上像没娘的孩子，心中颇有彷徨。虽然现代创新研究让每个人都不能躺在上辈的成就上吃现成的，每一个人必须自己找到自己的新方向，而且交叉学科新兴学科出不穷，这让大家多少有点平等。

但有没有衣钵传承，还是有不同的。比如我看现在生命科学学院的最强学科方向，非结构生物学和神经生物学莫属，这两个方向都有着清晰的生物物理的传统，可以上溯到复系之时超高比例的工物系人才背景以及若干神经生物学的专家引入。在进入博士乃至更早阶段就选择了这两种方向的同学，往往容易较快出成就。这就是有师承对与前途的巨大影响。当年早早从事结构生物学和神经生物学的校友，好比贵族家庭继承了家产的长子。而当时选择了其他方向的校友，则好比没有继承权的贵族子女，找到自己的职业方向和位置都要经历一个比较曲折的过程。本人不才，就是属于懵懵懂懂而没有进入我系传统方向，而是按照自己对生物和医学的理解，先后选择了药理学和传染病领域作为方向，一步步告别生物物理领域，也很少在职业生活中遇到清华师生。而我在华中农业大学预防兽医学院任职的几年里，对兽医领域的脉络显著的师生传承，各大农业大学大家庭式的学术关系和氛围有了深刻的切身感受。虽然清华听着高大上，但在学科的传承方面，真的有先天不足的巨大差距。当然，今天的学生面临的和我们那个时代完全不同，已经有了若干一流的学科方向，可以在行业巨子前辈高高的肩膀上高起点前行，而且枝繁叶茂，同门兄弟姐妹也不在少数。

回望二十多年前清华生物系求学经历，当时面临学科根基不深，名师不多的情况，除了在生物物理方向上突破和传承下来两支强大的队伍，其他方向零零散散，偶有曲线突破，多数同学成为了为美国的相关或不相关行业输送的非科研型人才。虽然从我吐槽的生物医学研究生活的艰苦，这对于个人发展倒未必不是好事。

想到了贵族一词。可以把清华看成一个贵族门庭。我等不是因为出身，而是因为高中的优秀学业表现被遴选给予“清华”的贵族身份，获得若干年的清华园生活的机会，让水木清华的高贵浸润我们的血液。然而，贵族即意味着责任、担当和风险。正是因为在开拓科学技术边疆的战场上需要贵族们英勇无畏，全力奉献、有智有谋的拼杀，我们这些出身贫寒卑微的学子才有机会获得“贵族”头衔。否则，科学研究这样欧洲传统上由贵族从事的高贵事业，为何能让我们参与？开拓科技的边疆必然是艰苦的、是巨大收获与风险并存的，和大航海时代开拓地理的边疆有得一比。有人抵达或旧或新或大或小或贫瘠或丰饶的大陆和岛屿，也有人葬身鱼腹。从这个意义上“二十一世纪是生物学的世纪”可以和“十五世纪是大航海的世纪”相提并论。这样想来，我们进入清华生物系的职业轨迹，才更好理解。风险，与生俱来；未来，从未确定。而清华大学恢复生物系的壮举，确实具有跨世纪的意义。而我们这些早年的勇士，虽然乘着装备三流的小船出发，也迈出了勇敢的步伐，为清华生命科学而今的发展探索了道路。而因为我们是勇士，是水性很好生存技能丰富的勇士，因此，即便遭遇翻船或抛锚，我们也能有足够能力生存下去，或者回到旧大陆，或者融入新大陆的生活。可见招我们这些尖子生进清华生物系，也是为日后的风险提供了默认解决方案——清华的身份荣誉和整体校友圈的存在就是我们的救生艇和救生圈，而我们自身的能力确保了救生的机会。

再想一想，清华的生命科学能在32年间取得如此大的发展，若是换了一个非清华的学校，几乎绝无可能。可见在贵族门庭，有了好的想法，名声配合人财物的实力，才可以创造奇迹。估计我们离校之后211、985建设国家也没有少给清华投钱，让清华可以在一定的自身基础上招聘一个又一个空降兵组成强大军团，实现学科的合理与强大配置。这第二阶段的指数发展已然是一个新的游戏。如今可谓进入第三阶段平台期，我们满怀祝福，一起回望走过的艰难岁月，也期待着在新的阶段与院系互动以促进彼此发展。

展望未来，清华的生命科学、医学、药学都将有长足发展，这颗日益繁茂的大树上，有的枝干会越加粗壮，也会生长出很多新枝新叶。无论我们是否认识今日明日的师生，我们知道，我们曾经也是这颗树上的一片嫩叶，而今日，我们也许是化作春泥更护花，换一种方式属于和贡献于母校院系。

清华生命学院，衷心祝福你稳健成长、枝繁叶茂！

2016.04.24 北京

后记：枝江一中北京校友会正在召集校友筹划2016年高考志愿填报指南视频，很多校友积极参与了活动。因为视频给每个专业的时间有限，因此内容更为详尽的文字版将在相关微信公众号陆续发出，和视频配合，分享职业道路，供后来者借鉴。

“枝子花开”旨在分享枝江一中校友的生命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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