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留地】等你回家

昨夜，我做了个荒诞的梦。在梦里，我变成了你，依偎在母亲的怀里。...

母亲又坐在楼下车库的旧沙发上，拿着那个罐子摇晃着，那里有你最爱吃的点心。她一边摇一边望着门外，希望立刻能看到你灵巧的身影闪现，然后轻快地跳上沙发，趴到她的膝盖上，或懒懒地依偎到她怀里，不时喵呜一声，就像撒娇的孩子。母亲会把你爱吃的点心放到手心，任你把手心舔得干干净净、酥酥痒痒。母亲有时会顺着你的毛发轻轻抚摸，你眯着眼享受着，陶醉着，幸福着，你的那副神情，曾经令我嫉妒了好些日子呢。

然而今天，你在母亲长长的叹息声中不见了踪影——你已经失踪好几天了！

是的，你是一只猫，你是一只被爱的猫。母亲抱你回家是在秋天，又是一年的开学季，孩子们都离开家上大学去了。母亲说：儿女工作忙，孙儿孙女都上学啦，就抱个猫孙子来家吧！你很小，刚断奶，还不怎么会吃东西，母亲就用牛奶喂你，给你做小窝，用毛线为你编织睡垫，为你洗澡，在门旁的墙上挖洞，让你进出方便、自由。似乎你的童年比我的童年快乐很多！你有布偶玩具，可以随时伴它舞蹈，而我喜欢的玩具是那个锁在商店柜子里的布偶娃娃，她眼睁睁看着我流着泪被母亲从它身边拉走。你享受着母亲买来的精美点心，我的点心只是嘭的一声喷涌而出的爆米花，或母亲在大年三十晚上油炸的糖果子，以至于现在我都想尝尝你点心的味道。你有自己干净温暖舒服的小窝，我只有低矮的茅屋伴着多年布衾寄生的跳蚤。就这样，你在幸福和快乐中成为家庭的一员，地位逐渐有超过我的趋势！



是的，你是一只猫，你是一只可爱的猫。母亲和几位老太太正在打麻将，你钻进母亲的怀里，偶尔伸出头看看牌面，又缩回去打着细细的呼噜；有时你会蹲坐在桌子上抱着点心罐子摇晃，提醒母亲该给你做饭了；有时你会在楼梯口不停地喵喵，呼唤母亲下楼来车库喂你；有时你会把母亲的毛线团当作皮球抱着滚来滚去，但偶尔也会招来母亲的一声轻叱；有时你会在楼旁的草莓地里追赶花蝴蝶，对母亲的呼唤装做充耳不闻；有时你会到另一幢楼去找小伙伴儿玩，带它们回家来分享你碗中的美食。你就这样无忧无虑快活地过着日子，让母亲的生活中多了一份满足，也多了一份牵挂。



是的，你是一只猫，你是一只懂爱的猫。母亲常常会把你抱在怀里，絮絮叨叨地讲述那些古老的故事，你竖着耳朵像是都能听懂；母亲会问你一些关于哥哥姐姐，关于我的问题，你偶尔猫呜地回应一声，似乎是猜中了母亲心中的答案；母亲会把她写的叙事诗读给你听，你眯着眼睛像是在打盹，吝啬地不发表任何评论。哥哥买来一大盆新鲜的草鱼，母亲交代你不要偷吃，你听话地睁大眼睛守着鱼盆，最终真的一条也没少；姐姐和我打扫车库，清洗了你的睡垫和你的小窝，你高兴地伸了个懒腰摇了摇尾巴，跳到桌子上拨弄起麻将牌。你真的好像已经代替了我的位置，在我不回家的日子里，陪着母亲闲适地生活。



为了你，八十岁的母亲丟开老年机，换用时髦的智能机，并学会了拍照片，甚至玩起了自拍；为了你，母亲开通了微信，学会了发朋友圈，晒的可都是你的照片；为了你，母亲走进了宠物店，为你打防疫、买口粮；为了你，母亲去外市看病还天天打电话给哥哥别忘了喂你；为了你，母亲隔一天买一次鱼，把你养得又胖又壮。是的，在你的身上，倾注了母亲太多的爱、太深的情。

但你失联已经好几天了！你理解母亲的焦心么？

为了找你，母亲找遍了小区的角角落落，不停地呼唤着你，不断询问认识的人，或陌生的人；为了找你，母亲进行全家总动员，各显神通，张贴悬赏广告，在朋友圈转发寻猫启事；为了找你，母亲好几天不再打牌，没有精神也没有胃口。有人说你被人逮走了，卖给了饭店，变成为一道叫做龙虎斗的菜肴，母亲便诅咒起这些黑心的猫贩和食客，喋喋不休。而我只能选择安慰母亲，我说你是个淘气的孩子，或许只是贪玩任性，暂时找不到回家的路，但终有一天你会回来的，带着全家的惊喜，带着母亲的疼爱！

母亲又坐在楼下车库里的旧沙发上，呆呆地望着门外。哥哥说还是把猫洞堵上吧，别让其他小动物乘机进来了，母亲坚定地摇了摇头，没有同意。

昨夜，我做了个荒诞的梦。在梦里，我变成了你，依偎在母亲的怀里，细细地打着呼噜，享受着母亲的抚摸。可是，淘气的，你到底在哪里啊？

今天又是周末，春风和煦，阳光很好，我也该回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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