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云扬 ——怀念十班八班(二)

 

继续连载crown大作,这篇文字是crown同学在06年写的,抱歉上次没有说明白,是小编的失误。...





零四年的元月二日。国际部的体育馆里。

学生、老师和家长一起活动了整整一天。表演节目,做游戏,唱歌。

我被同学们推上台去。我说:“那我就唱首歌吧,周杰伦的新歌,轨迹。”

我会发着呆

然后微微笑

接着紧紧闭上眼

……

我很开心没人扔东西砸我。有人送给我一只白色气球。

我印象最深的一个游戏,所有人双手紧握,排成一条通道。我闭上眼睛站在桌子上,大家齐声喊:“一,二,三。”我就向后倒去,被这几十双手接住,一抛一抛送到通道的末尾。

我能感觉到身下这么多双手对我的支持。我很信任他们,就像他们倒下时信任我的手一样。

天已露暮色。主持人说,让所有的人拉做一个大圈吧。然后,她说,让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

……老人看着年轻人说:“孩子,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什么令你这么的难受呢?”看着面前这位老人慈祥的眼神。年青人于是把他的难受,失望之情全部的吐露出来。老师听了微微一笑,坐在他的身旁,从他的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一根蓝色的丝带,他告诉这个年轻人:我没有什么可以送给你的,唯一的就是把这根蓝色的丝带送给你,这根蓝色的丝带是我父亲临终的时候留给我的.他当时对我说:“孩子,爸爸一生经历了很多的风风雨雨。人的一生中有很多的事和物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但唯有人与人之间的爱和付出是不会消失的。这根蓝色的丝带代表了爱和付出,当你愿意用爱去对待自己对待身边的一切,那么你身边的一切也会因你的爱和付出而改变;当你愿意用一颗付出的心去对待身边一切的时候,你的身边就会出现很多很多的不一样;而你愿意用爱和付出的的心去看这个世界的时候,你也会拥有一个美好、宁静、和谐的世界。这根蓝丝带也代表了你生命中很重视的人,当你愿意为他祝福的时候就把这根蓝色的丝带送给他。现在我把这根蓝丝带送给你,希望这根蓝丝带会带给你美好的一切。”

主持人讲完故事,然后发给每个人一小把蓝丝带。

我看见老师们在流泪。笔哥的眼角都湿了,他的身上已经被同学们系满了蓝丝带。我也走上前去把手中的蓝丝带系在他的手腕上。

而当我的身上也系满了蓝丝带的时候,我也有了强烈的要流泪的冲动。

从我身上褪下的所有蓝丝带,现在依然静静地躺在我的抽屉里,仍旧绑成一个个的小结。



轮到八班领操了。班长在台上面做青春的活力的时候,下面的几千名同学都笑了,笑声越来越大。

体育老师终于拿起话筒了:“大家不要笑。认真做操。”

班长背对着我们,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一直很认真的照着他认为正确的节拍,虽然那些动作真的不好看。可是班长似乎一点不受扰动,很认真的做完每一个动作。

做到最后,所有人都笑不出来了。班长用他的认真和专注告诉所有人他不是小丑。

三轮被笔哥臭骂一顿。对于班长,笔哥说:“教学这么多年,他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学生。”

笔哥说这话的时候,班长正埋头做苏大,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高一第二学期,笔哥让我做了副班长,大汗做了团支书。

笔哥要调座位了。笔哥说:“你们随便坐吧,想和谁坐和谁坐。”

然后封给我递过一张纸条:crown咱俩坐同桌吧。

很久以后我满怀期待地问封当初为何要与我坐同桌,封说:“阿?我想想……好像是我本来和王蛟洋坐同桌,大汗把她抢走了,我没人坐就找你了。”

举行篮球联赛的消息很早就放出风来。我订了十几件达拉斯小牛的蓝色队服,后背上印着同学的名字。

可是篮球场上八班还是败得很惨。

我站在篮球架下。一旁是比分牌和九班的沸腾的孩子们。一边是是八班沉寂的人群。 我看着我的同学仍然执著的持着“八班加油”的红条幅。这四个字那么鲜艳,正对着对面的比分牌。比分牌上写着,24:2。我看着大鸟断球。没人去防他。轻松上篮,得分。

我的头嗡嗡地响。九班早早开始欢呼庆祝了。有人借了个喇叭,录上佛爷磁性的嗓音无数次地重复播放“九班——加油”“九班——加油”。我捂住耳朵。一边陶琳在哭,月月在安慰。

我钻到宿舍楼后面去了。等我回来的时候,操场上空荡荡的。五个球架下全摆满了矿泉水瓶,只有八班的篮球架下干干净净。是菁收拾过了吧。我又感到莫名的伤感。我们是最优秀的。但我们败了。

在707上,大汗坐在我旁边,说她很难过,因为她看到初中一个集体的同学此时却在给自己的对手加油。我说,我也难过,因为我看到陶琳红着眼睛在啦啦队的表演时间跳舞,我看到大比分落败时执著的红条幅和执著的手,我看到八班干净的篮球架。

我长长的嘘一口气。大汗骂了句:“令尊的足!”

令尊的足,就是他娘的腿。我们都哈哈笑了。大汗说:“我们这样发泄,因为我们是知识分子。”

背上印着11号CROWN的达拉斯队服,现在就挂在我的衣柜里。



后来修立交,707改线了,刚好绕过大汗的家。707小分队从此破裂。每日我再坐707的时候,大汗就迈着蹒跚的脚步去等29路了。古道西风破车的。

大汗不在,707上少了很多话。我开始怀念大汗强悍雄武的三寸不烂之舌,曾经挥斥方遒,刀光剑影。

有时候我就去陪大汗坐狂挤的29路,帮她提些东西,她给我听mp3上的歌。是《燃情岁月》的主题曲。车厢如同闷罐,没有一丝风。好不容易挤下车,我说:“太可怕了29路。”仍像往常一样告别,然后看着她安全地过了马路,消失在远处的人流里。

好几次我的手掌磨破了很多皮,生疼生疼的。我不知道是在学校就破了还是在29上。我在母亲的责备声中哼着《燃情岁月》的旋律,看着她把黄色的药水抹在我的掌心。

我很少和张洋争吃的了,因为封每一次都能带来很多,然后广以分人。

然后年级突然涌现出了很多帮派。四班“少林派”,二班“强学会”,八班是“神龙教”。我问神龙教骨干Nutrition谁是教主,那边张洋正啃着馍片,五官一挤拍着胸脯说:“我是我是。”Nutrition不屑地说:“那是傀儡。”

神龙教掌握实权的是四大护法雷神炮神枪神刀神。他就是炮神。后来炮神自封为牛锤神即Nutrition。

立教当天Nutrition在同学录上发表公告,公告内容如下:

神龙滴水,月下吹箫。深入古洞,雷炮枪刀! 各位男同胞们,加入神龙教吧,让我们团结起来,改变这种阴盛阳衰的局面吧!有意者,到马定宇处报名!名额有限,速速加入!

Nutrition振臂高呼,在八班江湖反响强烈。

桐在同学录上留言:“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呀?”

三轮留言说:“你脑子有问题。”

Nutrition身居新加坡的初中同学也留言道:“牛锤神是不是被通缉了?”

然而神龙教依然在逆境之中蓬勃发展。

教内成员流通神龙币。马定宇曾经许诺若是篮球赛胜一场每人发百万神龙币,但正版神龙币最高面值1000元,若真要发放将会造成巨额成本费,就算原料草稿纸不被撕光,画币的人也要累死,于是作罢。



笔哥又胃痛了。

笔哥对我说:“你去饭堂买两个包子,我吃些东西就好一些。”

笔哥吃了包子,就在阶梯教室上了两个小时数学竞赛,像一只非洲来的兔子在讲台上蹦来蹦去,粉笔把他的手指染得斑斓。然后他坐下来,把用手捂着自己的胃部,说:“今天就上到这里吧。提前下课,大家路上注意安全。我阿又胃痛了。”

他胃疼了两个小时,只有我知道。全教室几百人没有一个人在他讲课的时候察觉。

笔哥面带歉意地向大家告别:“没关系,我回去吃点东西就好了。”

有人从口袋里掏出巧克力,有人从书包里拿出饼干,全递了过去。

晚上我在日记本里写下这样一段话:

“这个集体有不同的男孩女孩,有不同的老师和长辈,有不同的个性,有不同的肤色,有不同的粗糙的细腻的手。但这些colourful hands却擎住同一幅‘八班加油’的标语,拿起同一份考试题,掏出同样鲜红的青春的心。所有人就那样拧成了一起,那样的不可分离。一起奋发,一起堕落;一起欢笑,一起落泪;一起鼓掌,一起高吼;一起奋斗,一起把高考踩在脚下。”

艺术节排练节目,我和菁坐在一边聊。菁说:“你知道么,很多人说八班是假团结。”

我说:“你觉得呢?”

菁说:“我不知道。但我还是更喜欢初中的班级。”

我说:“也许吧。八班的孩子们都不善于表达,我无法知道每个人心里都在想什么。可是我是八班的副班长;在我看来,八班很团结。”

那边叫我上场了。我套上弄臣的服装,弯着腰一路小跑蹭到满身金灿灿的三轮身边细声道:“陛下,您来了。”三轮就得意地摇着他帽子上金灿灿的布条。

审核节目时,我们正演着就被蔡主任大声打断,我们就穿得花花绿绿尴尬地站在舞台上。蔡主任坐在下面训斥我们:“这演的什么,不知所云。十分钟的节目,你们拖拖拉拉演了十五分钟。下去改,改好了再演。”

我们都能感觉到受到的伤害。

后来笔哥问起这件事,我说:“我们排给其他同学看,同学都说好。我们演得高兴,同学们看得高兴。如果是为了得奖,我们可以下去重新排一个,可是一定没有这个好。”

笔哥说:“你们高兴就行。咱不要啥奖状。”

正式上场的时候,整个剧本一句台词一个字也没有改。台下掌声不断。当最后一幕落下,最后一个人从舞台上走出,我们都在多功能厅外低声地欢呼起来。

八班的舞台剧没有取上老师们评定的名次。可是因为角色太过畏锁,蔡主任在主席台上宣布我被评为八班的优秀演员。八班的孩子们都笑了起来。那让我哭笑不得的奖状现在还摆在家里。

十一

张洋给我指过九班云龙兄的发型,那确是最纯正的爱因斯坦版式。我说:“你看人家为什么能学好。首先就要有型。”

于是张洋手痒了。做题时段明显延长。于是我在四处搜罗食物的时候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啃着馍片之余倍感失落,指着张洋讽刺道:“张洋你十六岁的花季中莫非只有做题?”张洋望望黑板。黑板那边是同样做题的九班爱因斯坦。于是张洋把五官很夸张地挤一挤,继续做题。

一边啃着馍片的我如在嚼蜡。都是馍片,怎么从张洋嘴里抢来的就那么香?

又是卷子,卷子,卷子。那么多的飘着油墨香的劣质卷子摸着厚实厚实的,很有质感。于是在所有新卷子上写下“西关监狱  高一八队”,然后很阿Q地笑笑。这些都是知识啊知识,都是精神食粮阿精神食粮,在没有馍片的日子里,在张洋的感染下饥肠辘辘的我们用做题来充饥;我们渴了,张洋指着前面一片树林说,那里有一群题,道道饱满多汁,难易可口,我们就都不渴了。

我开始很频繁地打球,在周一到周五的中午时间。我开始喜欢流汗的感觉,然后背着外套去饭堂买水,一边狂饮一边看着汗水打湿自己走过的路。

周末放学,我就和少飞他们踢球。唐延路有宽阔的优质草坪。不想守门的时候我就横着睡在书包之间堵住球门,左转头,是成双成对的恋人;右转头,是成对成双的情侣;只好仰头看天——天上全是风筝,飞得好高。

我很惊讶自己在这半个学期里每周七天全天上课竟然撑到现在而且鼻子还是鼻子腿还是腿。我还活着,而貌似强大的西高新终于停电了。于是学校很不情愿地放假,放两天,然后稀哩哗啦下派了大量的卷子。我睡了一整天,做了好些古怪的梦,爬起来吃饭顺便看欧洲杯的录像,看到法国队用上帝之手和克罗地亚艰难战平。然后继续睡,脑中竟是齐达内光亮的头颅照亮了高新区。

期末多事。于是貌似先进的高新一中也终于停水了。看到学校里旱灾一片,可怜的孩子们抿着嘴唇从宿舍提了水,然后被Nutrition用促销装天与地矿泉水的夸张的大瓶子装了个够。那瓶子喝完了集体的水还能作凶器殴打神龙教护法,于是成了万恶之源,众矢之的,最终不知被谁扔进垃圾袋,和众多的168的饮料杯子躺在一起。

我第一次买168时在饭堂里就被九班的兄弟们损。他们学着我的样子说:“大家好,我是王冠,自从喝了168,腰不酸了,腿不痛了,一口气做十套卷子。”还有人举起168做自由女神状:“喝了168,身材顶呱呱;喝了168,祝我考清华……”

最热的时候,Pandora会送来一包酸梅粉。总之是被我干吃了。

我奔波于学校和家里。没有707小分队,这样的奔波就让人困乏。我决定住校。我写了一份住校申请,笔哥签了字,送到蔡主任那里。

蔡主任说:“你家住得太近,学校床位也很紧张,东郊金花路住校的我还没办呢,你先等着吧。”

我就等着吧,一直等到高二。

十二

有半年之久没有再见到帅了,我从文曲星里找到他的手机号码,发短信过去。

“帅。我是王冠。”

“你在干嘛?我很想念你。”

“小样我也想你。”

“你现在怎么样?”

“还好。你要保重。别忘了2008年的约定。”

“六月一日嘛不会忘记的。”

我想象着他缩在国际部宿舍被窝里偷按手机的样子。也不知道他是否还在用他母亲的女士机。

一个暑假就这么颓靡着过去。网页制作和开车的经验倒是积攒不少。剩下时间的就是睡觉。我揉揉眼睛,窗玻璃上落了霜,光着膀子站在窗前冷冷的。西北大学的古董楼云里雾里。

零四年八月十五返校又看到那些朋友们。笔哥讲话的时候,封对我说: “也许这是最后一次,大家坐在一起了吧。”

我一愣。然后听见笔哥在上面说:“开学来报名的时候,大家都要留神。不要走错了教室。”

沉默。

然后我说:“不要紧。二十年后,我们还会坐在一起。”

是啊,要分班了。分文理。

在qq上见到Pandora,我说:明天就分班了,会有和高一开学一样的黄榜。会有各种陌生的名字和自己排在一起。会有熟悉的名字排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Pandora说:很远很远?

我说:嗯。

然后看到悦的留言:“crown,你很在乎分班吗?不知怎么的我没感觉,甚至有点恶意地希望赶紧分掉,会有些新鲜感。初三一度的传言让我为分班哭了好久,突然才发现一切都不重要了,可能是麻木了吧,让我觉得现在的感情都不叫感情了,随他们分吧,把我分哪里都一样了……”

高二开学的前一天,斐打来电话。他说:“喂,王冠?我是斐。”

我说:“哦。”

“明天在哪报名?”

“好像是高新一中吧。”

“我是说哪个教室。”

我说:“八班。高一八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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