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夜熬成一碗鸡汤

 

路过的人都是燃灯者。很高兴遇见你。...



我今晚不想睡。

你呢?



图/池莉《生活秀》

挺喜欢池莉的东西。有人说还不够辣,但我读起来简直爽翻。来双扬这女人,也对我胃口。我喜欢那些活得真实的女人,也许面目丑陋,也许千疮百孔,却依然可爱。

树里宣布结婚,我想起我那只因为《交响情人梦》而买的翻盖手机,那里面的桌面就设置成剧照;掐指一算,我明年九月竟然也可以嫁人了。

而我还什么都没有准备好。

时间骑在我们身上撒野,我们连呻吟都充斥着难堪的矫情。

五月要结束了。期末考,军训,买票回家,大一就这么存档了。

今天发了军训服,新衣新鞋的橡胶味儿在寝室里久久不散。母后发来我高中时的军训照,还有一张在教学楼前笑得眼睛都不见了的纪念照。

她说,你当时多帅呀。

我的记忆却是断片儿的。三年多前的事儿,怎么那么遥远了。

你不睡不是因为想起了什么,而是因为你躺在那里,时间悬在头顶摇摇欲坠,你闭上眼,发觉发生过的事,竟然一件都想不起来。

你被那空虚惊到了。

假如潮水曾经/曾经在我们分离的日与夜/将故事完完整整地讲过一遍了

——杨牧《故事》



昨个儿和净漪吵架了。因为极其微小的事。这是我们认识以来第一次崩裂。

冷静下来后,默默跑回去道歉,把友谊的小船重新捞上来。

初识我就有人说,你是不是从来不会和人吵架的?

我笑,说,不会吵,会冷战。

Sushi和Licht都给过我差评,我在处理人际关系上宛如一个……嗯,一个远离人类生活了十几年的狼孩儿。

换学校前,我甚至是一个活了那么多年连道歉都不曾说过几次的人。夸张到死。以至于遇到一群礼貌得令人发指的新同学后性情大变,和Cigar去食堂不小心占了别人的座,忙说对不起,Cigar一脸懵圈:什么时候学会的?

我是那种会因为身边人改变很多的墙头草,朋友往哪儿倒我也往哪儿倒。

“相处久了,连说话都一模一样。”

脾气这种东西啊,虽然说与生俱来的,但几次三番因为烂性格摔了跤,也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了。

年少轻狂是个悲哀的词。狂妄地轻视过一些本不该失去的东西,在他人心上留下罪孽的划痕,自欺又欺人,没过多久又四处寻求起后悔药来。

年轻不懂事儿,听起来理直气壮的辩白。我就那么理直气壮地和一些人大声告别了。

大声说了“再见”以后,没有人再听见那声微小的“回来吧”。

一句“对不起”,我花了两段中途断裂的友情才学会及时说出口。

什么“决不能先低头”啦,什么“掉自尊”啦,什么“等对方先开口”啦——又不再是小孩子了。

明年就可以结婚的人,低下头是会怎样啦?

皇冠掉了就掉了,掉了就捡起来,碎了就补好,补不起咱再攒钱买一个不就得了。

说不定明年还能有人陪你一起攒呢。

路过的人都是燃灯者。

也许属于那个人的灯再也无法亮起来了,但他教会了我如何让另一盏不熄灭。

很高兴遇见你。



蚊子来了,有一群人要走了。

学姐学长遍布校园,穿着奇奇怪怪的衣服拍毕业照,大热天的,黑色的学士服粘在身上不肯脱。每天寝室楼下都有寄大件包裹的车等着收件,四处张贴着毕业大甩卖的小广告,一个又一个行李箱拖着一个又一个毕业生走出校门,没有回旋的余地。

学姐们卖镜子,卖风扇,卖锅碗瓢盆,卖考研的书,卖各种杂物,带不走又留不下的四年,明码标价的记忆。

高中时,无论你出多少,我死都不卖那套丑得要死的校服。

大学没有校服了,深情无处安放。

初中毕业时,在同桌的校服上留言:

无论如何,想再吃一次你给我买的五块钱的早饭。

小水很惨,毕业还要满脸泪水地掉水里。但我们连小水那样的青春都没有经历过。

没有暗恋的人,没有无法说的心事,所幸,朋友还是有的啊。

可以在她的校服上写上矫情又真诚的离别话语,然后又装作潇洒的样子,拍拍屁股离开教室,一眼都没回头看。

不是什么壮烈浓稠的感情,也没有惊天动地的青春需要祭奠。

分开得没有那么艰难——又不是婆婆妈妈的琼瑶剧。

看了一集《最好的我们》,即使已经努力做到“真实”,那仍然不是我们大多数人的青春。

你说,我们的青春里,哪里来刘昊然那么个帅小伙儿啊。

我身边,不是软妹子,就是女汉子啊:)

知道我为什么沉迷日剧吗?

因为太平凡了,真的太平凡了。

每天只是“早上好”和“明天见”。

今天的数学题和昨天的有点不同,但日程表上写的还是那么几个字,变动的只是页数。

偶尔的少女心,也全都只是泡影。

对着大山呢喃某个人的名字,大山没有回音。

对着溪流描画某个人的背影,溪流没有波纹。

蓦然回首处,灯火阑珊,却空无一人。



看了《爱丽丝梦游仙境2》的一点预告,明知是炒冷饭还是想去看。

如果说直树和湘琴是我不灭的少女心的话,爱丽丝和芭比是我难灭的童话梦。

小时候蹲在电视机前,即使打瞌睡也要看少儿频道的芭比系列电影,十几部翻来覆去地看,光看不够,还要去书店买VCD,然后对着电脑,把情节变成文字,敲敲打打几万字,喜爱到癫狂的境地。现在想来那大概是我“写作启蒙”,把画面变成文字,在被动描摹中我习惯了打字,习惯了写故事,后来渐渐开始自己捣鼓着写一些公主们相爱相杀的小童话。

什么糖果盒里钻出来的公主啦,什么身负世界和平使命的飞天魔女啦,什么命运多舛被抱错的可怜灰姑娘啦,在中二病还没有被定性时我早早走在了革命前线。

去年六一,我还趁着某宝打折给自己买了两个可儿娃娃呢。

以前跟着我那个爱玩缝纫的姐也没少折腾。去布料厂捡碎布头做娃娃衣服,去棉花厂讨棉花当迷你枕头的内芯,纸盒做拖鞋穿出门分分钟要破掉,皮质日记本把套拆了做皮靴。

我没有我姐的优良心灵手巧基因,但我变成了一个画风清奇的捣蛋鬼。

比如半夜睡不着挺尸般起来掏出刷子把床边的墙刷成了墨黑色,手也不洗就直接倒床上。

哈尔的心脏是火焰,我的心脏是储蓄罐。

童年的那一罐已经很满了,我却连一分钱都舍不得花掉。



图书馆对我来说是世界上最舒服的地方。图书馆变成了图舒馆。

连趴在冷硬的桌上午睡都觉得比宿舍的床睡得香。

最近迷上了烘焙,第二喜欢的地方变成了厨房。

“这个世界上,我想我最喜欢的地方是厨房。”

——吉本芭娜娜《厨房》

最近期末考迫近,图书馆又到了旺季。

最喜欢的是清晨八点刚开门的图书馆。安静得像一座空城。

到了期末空气里就充斥着考试的紧张感。人人像被挤压的牙膏一样坐在那里记记背背。

我发觉我到大学寻回了一部分自己。最不羁的那一部分自己。

小学是我任性的顶峰,成天待操场,作业胡乱应付,唯一认真对待的就是作文和摘记。

小学毕业后,一年比一年乖,一年比一年像“别人家的孩子”。

受着赞扬,却痛苦不已。装好学生是一件比做好学生更耗费精力的事情。

削去反骨,重新做人,在人群里,告诫自己绝不能引起别人注意。

我至今犹记得初中时去国旗下讲话的痛苦。

我站在那里觉得自己是在被批斗,故作镇定地讲完,几乎是飞下主席台的。

害怕灯光,从不拍照,几无社交,间歇性抑郁。

鸵鸟,狗尾巴草,胆小鬼。

如果把自己种在土里三年,会发芽吗,会长出一个全新的变成熟了的自己来吗?

肥料是那漫长又漫长的时间。

如今的我,会毫无顾忌翘掉无意义的课,去读想读的书,做想做的事。

一心一意建造自己的房屋,两耳不闻窗外事。

我要给自己这样一个四年。

这样一个自给自足、任意妄为的四年。

一砖一瓦,一个阶梯一个阶梯,一步一步搭上去。

我想看看,2019年的夏天,我的房子会不会成为天空之城。

“是石头开花的时候了。”

——策兰《卡罗那》



文字是稻草。不是唯一,却最为重要。

仅有的自信源泉。

年轻的时候,谁都以为自己是带着使命出生的。

过了十多年不咸不淡的人生后,没有顿悟,但也隐约察觉了——

来这人世间白白走一遭,有得亦有失,没有什么丢人的。

就当是体验生活呗。

下辈子体验死亡,在棺材里躺上个几百年。

生生死死,不过眼睛一闭一睁之间。

生前不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

据说是某名校的校训。我感受不到鸡血,只觉悚然。

失眠的我觉得这句话可以改为:

生前不睡之人,长眠即刻到来。

我要活久一点。

干了这碗自己煮的鸡汤,晚安,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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