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脸半个世纪，足可代表一生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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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余年前
因伤而褪下戏服的他
仍心系那一方戏台
心有余然力不足
于是他将深情寄于千变万化的脸谱
对此他是这样说的
唱戏，我与好演员相差很大
画画，我与专业画家相去甚远
但两者结合，他们没有

“粉黑青红，纵横于面”，舞台上的戏曲脸谱以大胆夸张的化妆艺术造型表现人物的迥异性格，而程少岩所做的工艺脸谱正脱胎于此，虽然脱离了人面，却栩栩如生。就在前几日，我们拜访了程老先生位于南京民俗博物馆的工作室，在逼仄的空间里见到了各式各样性格分明的脸谱。有顶盔掼甲，须发张扬的三国人物，也有造型、色彩迥异的十二生肖，还有上百幅人物脸谱小像，或悬挂于墙，或张贴于板，或陈列于地，个个都逼真地让人挪不开眼睛。

程老今年已是79周岁高龄，看来依旧精神矍铄，气宇轩昂，舞起剑来仍是气势逼人。那日春寒料峭，屋内的光线不足，程老推开一整排木窗，寒气便一下子灌了进来，老先生却是脱了棉袄子，拿出工具就要和我们演示“宣纸脱胎”。这纸艺脱胎是程老独创的，在继承传统工艺脸谱技艺的基础上加以创新，融汇了绘画、镂刻、彩扎、裱糊、脱胎等多种技艺。

“宣纸脱胎”讲究不少，和过去的技艺相比，变化也是颇大的，不过外行人怕是看不出门道了，程老一边演示一边向我们细致讲解着。首先，把宣纸撕成米字型，然后将其铺于用水刷过的石膏脸谱模具之上，紧接着用浆糊从鼻子开始螺旋式地刷，直至抚平脸部的皱纹，以此种方式糊上7~8层，晾干后方可脱模。过去，脱胎用的是白棉纸，如今市场上很难购得才改用宣纸，而将宣纸裁成“米”字也是他摸索了多次后的改良，避免了以往会出现的面部打褶问题。

脱模之后，便要进入关键的脸谱绘制过程。所谓无法不成谱，在进行脸谱创作时需遵循一定的程式与法则。与“素面”的“生”、“旦”不同，“净”、“丑”角色才用到的脸谱化妆因人设谱，一人一谱，脱胎于舞台戏剧脸谱的工艺脸谱亦遵照此法。以霸王项羽为例，他是历史上典型的悲剧人物，他的脸谱黑白分明别无他色，威严肃穆，而形象的“寿字眉”则反衬其自刎乌江的悲剧下场。

仔细观察下来，会发现程老绘制的脸谱不但逼真，而且自有一番韵味，这内里的故事要从40年代开始讲。当时十几岁的他织过土布，做过卷烟，后来常和艺人子弟玩耍便开始进入戏班子学习戏曲。1958年他战战兢兢地参加了中国戏曲学校的招生，没曾料想竟考上了，苦练两年后成为了江苏省京剧院青年京剧团的首批演员。一心想演好武生的他，却在一次练功翻跟斗时因用力过猛而导致韧带撕裂，演员生涯也终结于此。经历过一段时间的迷茫后，他开始上夜校学习美术，想通过另一种方式靠近舞台。

此后又经历辗转于各地的10余年，在1973年，他终于开始从事舞台美术工作，但那曾绘于脸庞的脸谱却一直让他念念不忘，所以总是在台下记录台上的各式脸谱，也通过文献资料来了解更多相关知识。如今他拿着在戏曲学校时班主任赵荣兴送给他的脸谱小像，回忆起老师曾教他勾脸的往事。戏班子里没有专门的化妆师，脸谱化妆都是戏曲老师手把手教的，老师第一次先给他画半边脸，他就对着镜子依样画葫芦完成对称的另一半，久而久之便掌握了要领。

正是因为程老有作为京剧演员的经历，又具备相当的舞台美术功底，因而他所创作的脸谱在规范的层面上又多了一丝韵味。目前他在收集整理、规范各式脸谱，所绘制的脸谱小像已达上千幅，可以看到那些手稿上还备注了一些修改信息，以便时时调整。未来他希望将这些集成书册来展示这一传统精髓，也让后人有一个了解的途径。问及是否有了合适的传人人选，程老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毕竟像他这般既有舞台经验，又不乏美术功底，又不甘寂寞的有心之人实在难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