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期】佳作欣赏——小小说2篇——本期嘉宾:侯发山

 

1号作品小小说:唐三彩作者:侯发山那天,康乡长到南湾村调研。村主任老贵忍不住兴奋地告诉他,说栓...



  1号作品
小小说:唐三彩
     作者:侯发山
那天,康乡长到南湾村调研。村主任老贵忍不住兴奋地告诉他,说栓保的女儿梅花考上了北京大学。

对于栓保,康乡长是不陌生的。去年年关的时候,康乡长给栓保送去了一壶油两袋面三百元钱。可是,栓保死活不要,说他家的日子还能过得去……现在听到这个消息,康乡长自然也很高兴,说走,咱去栓保家看看。

康乡长和老贵去的时候,梅花正坐在床边,嘤嘤地啜泣;栓保蹲在地上,不住地吧嗒着旱烟,很是无精打采。

老贵在康乡长后面悄声说道,栓保兴许正在为梅花的学费发愁呢。康乡长似乎没听到老贵的话,朗声地说栓保,女儿考上了北大,祝贺你啊。

栓保这才发觉来客人了,忙慌乱地站了起来,讪笑着说康乡长来了。梅花别过脸去,用袖子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康乡长看了看,栓保家里依然空荡荡的,没有一件值钱的家当,墙角一缸咸萝卜散发出一种说臭不臭说咸不咸的味道。

老贵附在康乡长耳边说道,栓保家一年四季把咸萝卜当饭吃。

康乡长发现墙旮旯放着一个瓷罐,突然两眼一亮,说这个罐子是干什么用的?

栓保不好意思一笑,说当年腌制咸菜用的,现在嫌它有点小,就不用了。康乡长把瓷罐搬到光亮处,用手小心地擦拭了一下,惊讶地说这是宝物啊。

栓保,还有老贵都眨巴着眼睛,好像不明白康乡长的话。

康乡长说,这个瓷罐不是一般的瓷罐,是唐三彩。

栓保说不可能吧,是俺爹活着的时候用两个鸡蛋在集市上换来的。

康乡长摇了摇头,接过老贵递过来的一块破布仔细地抹拭着,得意地说你们瞧瞧,这个瓷罐绝对是唐三彩。

老贵一愣一愣的,说康乡长,你可看仔细了。

康乡长说,你们瞧瞧这瓷罐,造型古雅端庄、生动别致,彩饰新颖细腻,釉色莹润鲜亮,有一种斑斓富丽的艺术效果。

老贵说为啥叫唐三彩呢?

康乡长侃侃而谈,说这种制陶工艺是从唐朝时期开始的,采用堆贴、刻画等形式的装饰图案,同时使用红、绿、白三种釉色。经过高温烧制后,三种釉色相互交融,三彩就变成了很多的色彩,形成了有原色、复色的斑驳陆离的多种颜色。据说这种玩意由于在制作过程中釉质的自然下流,烧制好的唐三彩会产生许多复杂奇妙的变化。因此,没有任何两件唐三彩作品是完全一样的……所以说这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

康乡长一席话,把老贵和栓保搞得目瞪口呆,傻了一般。

栓保迟迟疑疑地说,康乡长,这个瓷罐真是宝物?

康乡长点点头。

栓保说,可是,可是,这宝物对我来说也没啥用处,也不知道有人要没有?

康乡长说这样吧,我出3万块,你卖给我如何?

栓保惊喜地说真的?

康乡长说不骗你。

栓保就慌乱地点了点头。

老贵也松了口气,说梅花这下可以上大学喽。

第二天,当康乡长交给栓保3万元要把瓷罐抱走时,梅花红着脸说,康乡长,这个瓷罐既然是唐三彩,肯定是我家祖传的东西,所以我不想让它流落到他人手中。

康乡长眨巴着眼睛,说你这话什么意思?

梅花说康乡长,你要保存好这个瓷罐,5年后,我用4万块把它赎回?中不中?

没想到是这样,康乡长一时说不出话来。

梅花说康乡长,你要不同意,就请拿走你的钱,把瓷罐留下。

康乡长说那好,5年后你可以赎回,但不是4万,是10万!

梅花默了片刻,就使劲点了点头。

康乡长走后,栓保气急败坏地对梅花说,闺女,你是疯了还是咋的?那个破瓷罐他买走就买呗,你还赎它干啥?你当真以为那就是宝物?

梅花说爹,我找专家鉴定了,那个瓷罐就是唐三彩。

栓保说确实我是跟着你爷在集市上拿鸡蛋换的,怎么会是宝物呢?若真是宝物,3万块钱咱是不是卖亏了?

梅花说没有,我们还捡了一个大便宜。

栓保说那就好,赎回不赎回都中。

梅花在大学里刻苦读书勤奋学习,由于成绩优异出类拔萃,毕业后被一家公司聘为副总,年薪20万。在老贵的带领下,梅花开着小轿车带着10万元辗转找到了康乡长。康乡长又惊又喜,他抱出那个瓷罐,说闺女,实话跟你说,这是一个很普通的瓷罐。

梅花一点也不感到惊讶,说谢谢您。我当初就知道是个很普通的瓷罐。

康乡长很是意外,说那你为何还要赎回去?

梅花说做人得讲良心……当年要不是您出手相帮,我不可能有今天。

老贵有点明白又有点糊涂,说康乡长,既然您知道是假的唐三彩,为啥当年提出要让梅花拿10万元来赎回?

梅花抢先插话说,老贵叔,康乡长一是不想让我赎回这个假的唐三彩,二也是在逼我学业有成,干出一番事业啊。

康乡长欣慰地说,梅花,我只拿回属于我的3万,其余的7万你捐给村里如何?

梅花同意了,一张笑脸如同盛开的梅花。





  2号作品
小小说:护林员老杨
     作者:侯发山
天麻麻亮,老杨就起床了。说是“床”,其实是山上的石头支起来的石板。他打开蛇皮袋看了看,能糊口的只剩红薯了。他上山将近两个月,干粮哪有不吃光的道理?老伴身体虚弱,不会背粮来给他的,她根本就爬不上这海拔1800米的山。他也想下山,可是,两个多月没下一滴雨了,正是高火险天气,林区枯枝落叶见火就着,而且在此防火期里,要一天三次向县林业局防火值班室报告林区的情况,实在是离不开啊。老杨装上两瓜红薯,背一壶开水,拿一把斧头,出发了。

山上的树木密密匝匝,郁郁葱葱。盘根错节的古榕,虬干曲枝的柏树,吐蕾展瓣的山杏,铺青叠翠的灌木……阵风吹过,绿浪翻滚,林涛作响。

老杨欣慰地笑了。

在山上整整20年了,这些树林可都是老杨看着长大的。林很密,山上也没有路,有时他用斧头把绊腿的荆棘砍掉;有时枝桠低垂,他不得不趴在地下匍匐过去。有时从树枝上垂下几丝茑萝,缠在他的脸上;有时遇见啄木鸟贴在树上一动不动,用惊喜的眼神凝视着他;有时听见黄鹂和画眉的歌唱,但不知在什么地方……一会儿工夫,他头上的汗珠子就滚了下来,流进眼里又酸又涩,但他已习以为常了,用袖子抹拉一下脸上的汗珠,继续往前赶路。如果不抓紧时间巡视,他怕天黑前摸不回他住的山洞里。 

来到一个小山头,老杨拿出高倍望远镜认真地四下观察,发现没有异常后,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他就对着大山可着喉咙吆喝起来:“嗷嗬,嗷嗬……我来了!”空旷的山谷里一波一波地回荡着他的喊声。他好想和人说说话,可是山上没有人,方圆10公里都没有人烟,他只有自己“吼”给自己听了。可是他的声音并不美妙,他吼了几声就气馁地放弃了。

忽然,一阵哗啦啦的声音传来,他循声望去,愣住了,只见七八头野猪向他围了过来,看样子最大的有一百多公斤重,最小的也有四五十公斤。在离自己十几步远的地方是十多丈高的悬崖,已无退路可走。他就屏着呼吸,忍着钻心的疼痛,躲进旁边的圪针丛里,腾出一条通道让野猪过去。直到这群野猪从视线里消失,他才慢慢地爬出来。

老杨庆幸化险为夷。他来到另一个山头,刚放下的心又被悬了起来:他看见了山脚下的浓烟和火光!他浑身打颤,又气又急,这火就像是在烧他的骨头,烧他的心啊!虽然失火处在林子边缘,如果不及时扑灭,一旦引燃山林,后果不堪设想。他拨打119和110后,立即向林业局防火值班室报告险情,随后向山下跑去。

等老杨跌跌撞撞跑到山下,他身上的衣服被荆棘扯得长一片短一截,脸上、胳膊上挂满了一溜一溜的血道子;他的两只黄球鞋不知什么时候跑丢了,两只脚掌上的血泡磨破又生出,血淋淋的让人惨不忍睹……他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加上头发长长的,胡子黑刺刺的,把人们着实吓了一跳,以为是“野人”下山了。

老杨看到着火的地方不是林子,是一堆干草枯叶,而且已被大伙儿扑灭了,他心里一松劲儿,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好半天才在老伴的搀扶下站起来。纵火者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孩子,他怯怯地站到老杨面前,不知如何是好。老杨的脸本来就黑,这下更黑了,他狠狠扇了那个孩子一巴掌,说:“杨林,你不上学,咋回家放起火了?若把山林点着,等着挨枪子吧!”早有人拉开了老杨,劝说着他。老杨的老伴抹着泪,拉过那个叫杨林的孩子的手,哀怨地对老杨说:“孩子早就毕业了……”

老杨愣怔了一下,愧疚地看了杨林一眼,但他什么也没说。

杨林看了看老杨,终于开口说道:“我和娘好多天没看到你了,很想你,又不知道你在山上什么地方……我就弄来一堆干草点燃了,猜测你看到火光一定会下山的。”说到这儿,杨林就泣不成声了。

老杨一把抱住杨林,脸上也爬出了泪,他哽咽着说:“孩子,爹对不起你……”

第二天,老杨背着一袋子干粮又上山了。他后面跟着一个孩子,那是他的儿子杨林。

本期嘉宾简介




侯发山,河南省巩义市作家协会主席。在《北京文学》《小说界》《山花》等一百多家刊物发表小说、散文上千篇,有二百余篇被《小说选刊》《读者》《特别关注》《意林》等刊物转载。著有小说集十七部。部分作品被译介到海外。有六部作品搬上荧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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