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寨穿越归来

坐在柴胡地。太行是我的贴身护卫~~...



文图　▏芭蕉雨声

眼皮沉得睁不开眼，闭目静卧，听太阳穴被一针一针快速扎进扎出的嘣嘣响。脑袋里有一千个知了在争先恐后地叫，单调而顽固。头晕眼花脚底飘，我这是病了。体温37.7℃，这是穿越齐王寨留给我的，日月光华在我体内的涌动。

周日艳阳高照，30多度的高温下，我随驴友一步步向上。由秋沟西边的天柱峰朝齐王寨穿越。丛林盘升回旋，路走不完，绿看不尽，走多大会儿也走不出密林的簇拥，而太行山几乎不动。一脉连着一脉，峰峰相接，眯眼静坐，任不知量力的我们步步折腾。

我的汗水擦了还流，手腕的魔术巾都湿透了。秋沟这边的天柱峰起步，顺沟走着，折而往上，仲夏的草木早已从槁枯的冬里成功闯关，春而夏，活得一日好过一日，信心满满。藤蔓伸着须尖拽我胳膊，袖头发梢都起毛了，酸枣树和野皂角针刺最密，不小心会划破皮肉。好在资深驴友都穿长袖戴帽子，我怕热，把速干衣放在背包里，袖头护臂防晒已足够。

驴友们都说昨天跟今天换换就好了，阴天凉快些。其实在密林缝隙间攀爬，倒是惬意自在。谷底平行一阵，忽而转入这样的野道，新鲜又刺激。我呼呼走在最前面，一度超过了领队。慢慢地，队伍就拉开了，背包负重的鲜衣小驴们，在高空看，定像一群彩色的蚂蚁，正不知轻重地执着前行，在浓浓的绿意中排布出动态画面。

我在家里舒舒服服喝茶读书时，曾不止一次遥想着山中这样的漫画图景，明亮的日头下，一群人舍家弃院，掏着钱来受罪，自讨苦吃还乐此不疲，真不可思议，背后是啥样动力？我自己是驴友，知我自己，想把汗水顺脊背流在太行脚下。有的驴友老兄老姊说是换换心情，不出来在家坐不住，觉着本周少了点儿啥。而此刻当我置身蚁群，魏巍大太行恰似我的贴身卫队，周遭的老柿树山楂树，叶片新鲜闪亮，随时待命，有个风吹草动，便叶如利箭飞出，护我平安抵达齐王寨。

沿途线路被茂盛的草木枝叶遮覆，由此也可断定这条线驴友近期走的不多，悬挂的红布条褪去本色，团队名字模糊。岔道口也多，没有出众的记路本事，难以胜任领队之职。一片石头房子就是一个村落，只有村人明白叫啥村，我问都无处问，不见人。徒步走过几个坡几道岭，终于在一个村落见到一人，还有他的狗。他说了村名，我听不真切。房子没几座，建筑材料都是石头，就地取材也是无奈，外面拉砖头根本不现实，路远且不好走。太行青石头红石头，挖，撬，顺着錾缝捶开，大块变为可用的小块，凿出平面，也留下了一道道白印，平行着的凿痕白印，间距有讲究，三分道，看起来就很精致和细密了，这里硬度较大的红石居多，石面几乎不见凿迹，能取到一个面就不易了，不像我老家盖房都是青石头，斜斜的白线有很多说句。整个村庄与周遭的红岩绝壁倒也相依相融。人与自然和平共处。

每个驴友都有自己义无反顾扑向深山、徒步攀登的理由和动力，于我，这些散落的房屋和院落，墙边的草花树木以及犬吠和炊烟的气息，是我心动和行动的主要动力。它们是太行的宝珠，一颗一颗穿连出人世的况味。太行因此而不再寂寞和孤傲，现出脉脉温情并愈发睿智和刚毅，似山民的守护神，日夜关照乡野冷暖；村人祖辈选择在太行褶皱间落脚，也正是看重了这一点。深沉无畏的大山给他们足够的安全感，通体舒泰，心魂清逸，吃也安然睡也安然，祖祖辈辈繁衍生息。忽一日，时代变了，西风一波强似一波，没有钱不好过日子了，老实忠厚的乡人抬抬眼皮，手搭凉棚朝山下一望，花红柳绿，远方的太阳好像都大了。青壮年最先坐不住，提提裤腰吸吸气，铺盖一兜，进城去了。深一脚浅一脚，高一脚低一脚，爹一脚娘一脚，走了。背离石屋小狗、草花和老柿树，走了，义无反顾一般，实则心中犹疑多多。总之，多年之后再回望老屋，除了驴友的脚印，连鸟粪都稀薄了，草棵杂木疯长，能埋住人。

跟路边村人闲聊，打听出门前这片梯田里种的是桔梗。趁机向他请教刚我经过的一尺多高的草一样的植物名，他说那是柴胡。我说呢，拔出来的根儿粗壮结实，隐隐的苦寒气，一看就是一味药。他让我看他晾晒的一把，说他随意薅了些，药性在根。山坡上不大的梯田，一块一块都是人种的吗？他说以前种，现在大都是野生的。青虚虚，绿盈盈，欣欣然长势喜人，摄影老兄让我伏在柴胡地里，与柴胡合了一张影，柴胡与我都高兴得很。这里满山都是药材，桔梗，柴胡，冬凌草，木通，地黄，丹参，蒲公英，车前草，大蓟小蓟，野生萱草。

齐王寨还在远处，身边的大山好，近，中，远，层次不同而山的气势有异，葱郁的绿也有深浅浓淡之别，沸水开锅一般，咕嘟咕嘟直翻滚。日光下的远山薄雾蒙眬，近处却绿得真切透彻，当间矗立着的庞大屋厦样的大山，绝不超过远方的高度，秩序井然，宛若神仙帝所，等级分明。我等小喽啰只有扶膝喘气的份儿，吐不出半个字来。不登高山不知自己渺小，一览众山小，还不是看见了自己的小？渺小的人类在大自然中求生存，唯当珍惜，别有非分之想。征服，改造，顺人的意志行事，不可能。自然不吭不哈，是没到时候。

9点到13点多，四个多钟头穿越14.3公里，拔高落差300多米，负重前行，且走且看且呼吸，流汗，喝水，流汗。翻过一个山头沿山腰平走，忽而下视，山坡下一个明亮的村落，有名，有停车场，有热闹的人气，齐王寨到了。四面环山，山势峻拔，太行把雄气和秀气都留在了这里。

石板路许是拍电影《举起手来》剧组修筑的，很是平展宽敞，齐王寨奇特的地势地貌，曾让冯小刚导演欣然命笔：“白龙梦水齐王寨，太行奇山天柱沟”。老乡得知我们从天柱沟徒步走过来，啧啧连声，说，三十多里地，可不近。农家院都标着数字号，一家挨着一家。影视城，太行最普通的石头院落，两层小楼，石阶木门格子窗，典型的北方民居。沿途经过一个村子，阒寂无人，倒是在岸下低处洞穴内外见到了石碾和石磨，磨盘上贴着“白虎在此”，过年的红联脱色成白纸，黑字鲜明。白虎是中国四圣兽之一，乡人以它为神来避邪、禳灾、祈丰，白虎可保平安助富贵，神力威猛着哩。齐王寨这样的古老村落，深藏太行密林，房屋随坡就势筑造，风水宜人，群山环绕而溪水长流，人丁兴旺。石磨，石碾，石梯，石凳，石桌，石墙，最朴素最传统的东西都在。

绝壁间辟出一条路，车马通行无碍，仰望陡立的山崖，冷硬的红岩顶一头蓬勃的绿植，藤蔓冉冉，根须垂坠，根根随风摇摆，时光的安宁与不老，都在这一摇一摆之间，天地苍茫，岁月恒久，人，一茬一茬，草木样去的去了，来的来了，生生不息又无可奈何。

天热，喝冷水，午后躲在石屋内纳凉，也许啥也不是，反正在回来的路上就头昏脑涨，晕晕乎乎，勉强扶着栏杆上了楼。进门就被撂倒了，体温随我入睡慢慢升高。发烧这事于我不常有，被窝里一动不动受着，受着汗湿与疼痛。许是得两粒西药相助，烧退了，体温36.4℃，我还是我了。躺在床上我对齐王寨的这次穿越也回忆了一遍，起来散步去，趁着今晨小雨的潮气。

2016年5月31日 农历四月廿五 周二



石碾还在



密林深处穿越



老柿树，村口的



桔梗



多层次的绿



齐王寨谷底清水潭，瀑布细如线



挂壁公路洞口



老核桃树



远山近树



碧水辉煌



斜阳疏影，波光潋滟



树，很奇特。生命力彰显。



柴胡



萱草忘忧。村民花盆里



冬凌草开花



谷底俯瞰



商陆



石碾石磨





天柱峰下



白云悠然



远山近树



自拍一个卖个萌

    关注 新乡手拉手户外约伴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