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要忘记你，但我想用一生来怀念你

我经常想，要是爷爷还在的话。他会是什么样子？...



寒假的时候看过一部电影，名字叫作《孙子从美国来》。

电影的大背景是陕西的农村，陕西方言贯穿整部电影。电影中的爷爷是皮影戏的好手，但因为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隐退在家。儿子长年在国外搞研究，几年也回不了家一趟。孙子是美国小孩，是儿子在美国的女朋友跟前夫生的儿子。

儿子在一天深夜突然敲开家里的门，领着自己的美国女友跟她的儿子回家。第二天一大早，儿子跟女友因要远赴可可西里工作而匆忙离开，把孙子交给爷爷照顾。

爷爷在农村待了一辈子，从来没见过什么外国人，更不用说照顾外国小孩。爷爷爱吃油泼面，孙子爱吃汉堡包。爷爷喝茶，孙子喝牛奶。爷爷喜欢孙悟空，孙子喜欢蜘蛛侠。无论从外貌还是内里都是天差地别的两代人，却在电影短短的一个半小时之内从一开始的尴尬不安，渐渐发展到后来的亲密无间乃至不愿分离。

爷爷觉得孙子长相特别，会给他丢面子，便把他锁在家里；却又在找不到孙子的时候，焦急地到处寻找；为了让孙子喝上牛奶，放下面子去王站长家里买，也因此重拾起皮影戏的老本行；在昏黄的灯光下给孙子做蜘蛛侠的皮影，搬出自己的全部家当，一笔一划勾画出蜘蛛侠的轮廓，再细心地为它雕刻、上色。

离别正好是皮影戏表演的那天，爷爷在舞台后面娴熟地带领皮影在灯光下翻飞跳跃，孙子蹲坐在舞台前忘情地观看。为了能及时赶上回美国的飞机，还没等表演结束，孙子就被从观众席上带走。他在舞台前哭喊着不想走，爷爷在舞台后无声地挽留。

这让想起了我的爷爷。

爷爷离开我们已经十五年了。十五年很长，长到足以冲淡了我对他的思念。

我对他的印象是悲伤的，就像他的命运一样。

爷爷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学习刻苦努力，成绩优异。但因为他是家里最小的儿子，爷爷的母亲把继续念书的机会给了家里的长子。于是爷爷只能放弃读书，在家里帮忙干活。长大之后，爷爷去了福建打拼，在当地立足之后，却又为了父母放弃那边的事业，回到家乡。爷爷的一生，遇到过非常多的迫不得已。甚至直到晚年，一向身体健康的他被查出胃癌，在无穷无尽的治疗和痛苦中离去。

我记得，爷爷最后的那段时间，病痛几乎要将他吞噬。精神抖擞的样子只留在相片中，取而代之的是病榻上靠氧气瓶来呼吸，无法进食，奄奄一息的样子。我忘记了我是怎样面对这样的爷爷，只是现在想起来还是非常难过。

奶奶跟我说，爷爷离开我们的时候，我是哭得最久的人。我忘记了当时撕心裂肺的感觉，也不知道要用什么语言来描述她口中哭到失控的我。当一个最爱我的人离开的时候，我是什么样的感觉呢？算了，我其实不敢去想。

爷爷对我特别好。

他会在我着凉的时候给我熬冰糖雪梨治咳嗽。那时候雪梨并不好买，平日里节俭的他却总是会托人去集市上买最好的回来。我已经忘记了冰糖雪梨的味道，但我记得他在厨房掐着表看着火的认真模样。

他会坐在老藤椅上给我讲西游记里的故事。蛙声此起彼伏的夏夜，满天闪烁的星星眨呀眨，凉凉的微风轻抚脸庞，奶奶切好井水浸过的冰西瓜，我坐在门口的石凳上，爷爷一边摇着蒲扇给我赶蚊子，一边手舞足蹈地讲着西游记里孙悟空是如何降妖除魔，经历九九八十一难。

时间过去太久了，我记得的只有这些了。我甚至连爷爷的样子都要忘了。

我经常想，要是爷爷还在的话。他会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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