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4 《一个勺子》：善良真的是一种“人格缺陷”吗？

一个勺子，一开始以为是厨房里的鬼故事。...

文/阿拽原创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这是我5岁就知道的道理。在学校和小朋友打架，从来不会主动报告家长和老师，都是自己解决。曾用一个苹果砸过前排小女孩的头，很快出血，我竟然也没有恐慌。因为她抢我的文具盒，还把里面的笔全倒出来，撒在地上。等她惊天动地的哭声引来班主任和她奶奶时，我依然站在那儿不卑不亢，一字一句叙述了事情经过。老师没有怎么责怪我，护着孙女的老太太愤恨的望着我，警告我下次无论如何都不准再动手，否则.......

那是幼儿园最后一年的事。

后来上小学，有个男生总喜欢在放学路上欺负我，像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不是拦着我的路不让走，就是从后面突然撕扯我的衣服或书包，让我身体瞬间失衡，一下子跌个狗啃泥。持续一个多月，我成天活在恐惧和不安中，害怕放学害怕回家。突然有一天，那时还很矮小瘦弱的我，不知道哪来的信念，就跟超人附体突然通电一样，在又一次被他惹毛之后，我叫住了那个男生。把书包往地上一摔，就像斗牛场上决一生死的公牛一样，迅猛的朝他冲了过去。一上前就朝他的脸狠狠捶了几拳，两个人开始扭打在一起。

他真的突然吓到了，来不及反应。他没想到，一个比他矮小，看似好欺负的小姑娘，竟然敢这么冲过来跟他决斗。

一方面是惊吓，另一方面可能是羞愧，那次之后，他再也不敢欺负我了。学校里碰到，他都会绕着走，不敢抬头。

以上这两个故事，听起来，好像我有“好斗”的基因。就像苏童笔下《刺青时代》里的少年小拐，青春发育期就是靠打架出血，才慢慢从香椿树街混出头的。

我当然不是，从没有暴力崇拜，但天性中似乎有一种本能，很小就隐隐知道：适当的反击，可以消除更多的麻烦。

面对那些擅于找麻烦的人，你必须用你的方式，告诉他：别过来，不要以为我真的好欺负

。

打开《一个勺子》，我以为是中央电视台《今日说法》栏目的一段纪录片。无论是镜头、场景、人物、叙事节奏、戏剧冲突，都不像一场戏，更像是一场讲述“受害者”一段真实经历的访谈节目。

这是演员陈建斌作为导演首次掌镜的处女作。明星拍电影不难，毕竟不用担心资本，靠声明和各种关系，拉点投资很容易，有的人甚至自掏腰包去拍。既然不担心钱的事儿，那自然要拍点自己喜欢的东西，至少是反映他们内心的东西。处女作，往往是累积了一个人多年的表现欲，很多明星都喜欢拍自己的青春或童年，记忆中最深的一段，譬如赵薇的《致青春》、蒋雯丽的《我们天上见》，但陈建斌不一样。

他选了一个西北老少边穷地区真实度很高的故事，改编自河北作家胡学文的小说《奔跑的月光》，最后浓缩的有点像一个意味深长的现实寓言。

“勺子”，在甘肃话就是“傻子”的意思。《一个勺子》讲的就是一个傻子的故事。

西北淳朴农民拉条子（陈建斌饰演）某一天在路上捡了个“勺子”（傻子），只是因为分了几块饼给勺子，勺子就死死跟定他。拉条子和老婆金枝子（蒋勤勤饰演）试图丢掉傻子，失败了，不管丢到哪，傻子都能自动找回家来。慢慢的，拉条子也认了，给他吃给他喝给他穿甚至给他打扮，还贴告示帮他找家人。某一天，一个自称勺子兄弟的男人，将勺子高高兴兴领走了。可拉条子的麻烦这才刚刚开始，更加戏剧性的发展开始猛烈发散：一拨又一拨的骗子，自称是勺子家人，登门来找勺子，威胁拉条子夫妇。

拉条子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但好人未必有好报。拉条子犯傻了，这些登门的人，到底哪一个才是傻子的兄弟？难道他们都是骗子？他们要一个傻子有什么用呢？

拉条子想不通，他去找小卖店的老三，找县里的成功人士大头哥，找警察，但是他始终没找到答案。他整天屋里屋外的跑，慢慢的，他自己看起来越来越像一个勺子，被人欺负，被人玩弄。

拉条子的人生也就像西部面食"拉条子"一样：被人扯来扯去，苦不堪言。

《一个勺子》没有任何形式的花活，也没有任何结构上的精心设计，它始终有效、直接的，甚至有些笨拙的构造整部电影。王学兵、蒋勤勤贡献了非常出众的演技，尤其蒋勤勤这样的大美女，一口本土的西北方言和乡土装扮，地道的让人差点认不出是她。王学兵虽然后来因为吸毒，电影里只能被剪得留个后脑勺，但依然暴露了他极强的角色塑造能力，把大头哥这么一个暴发户，动不动甩出“人生就是这样”金句的人，演绎的相当逼真。不过，其他参演角色就有点太路人了，像村长民警等，完全就是那种木讷呆板的“群演”水准了，一眼就看的出来。

从故事本身来看，拉条子的蒙昧，是由他所处的封闭环境造成的，缺乏资源、朋友以及法律常识，作为生活的有力依撑，一出事就容易陷入困局和茫然，只会把日子逼向死角。但《一个勺子》至少立意上做到了一点：人性最高贵的，就是维护自己和他人的尊严，同时保有一份善良。这是拉条子及同类人都具有的德行。

但同时也深刻提出这个社会的一道业障：当善良和助人要跨越的门槛越来越高，逼得“拉条子”这样的人也不得不渐趋冷漠，这个社会还会好吗？

影片最后，拉条子戴上了勺子留下的红色塑料破遮阳帽。当他真的开始体味一个“勺子”的人生时，我相信正在观影的你我，内心都是一片激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