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妈妈的文化

而今，我已至不惑之数，妈妈的话，和妈妈的声音仍常常在我耳畔回荡，那是世上最美妙的声响！...

——献给我的妈妈和天下所有的母亲

妈妈今年70多了，她常说：没什么文化，小时家穷，没念过书，吃过不少亏。的确，我小的时候，我看过家里的户口本，一个破旧的红皮塑料外壳，黄而硬的内册，妈妈的那一页，文化程度那里写着不太工整的两个字：文盲。

读小学时，语文老师布置作文，常有这样的题目：《记一个难忘的人》或《我的妈妈》。每每这时我就发愁，总觉得，我的妈妈每天洗衣、买菜、做饭、上班、下班，有时帮着父亲整理整理我们家的小菜园，另外就是对我特别严格，并没什么特别的。另外我又想起家里的户口本，妈妈的文化程度…可别的同学总能写出他们妈妈的很多优点，而且，近乎完美。按捺不住激动的语文老师，拿着这样同学的小作文本，用几乎唱着的音调和语调，和着同样的步调，在全班同学面前，读出这样一位完美的妈妈，搞得有时候，我都想放学不回家了，干脆直接到他或她家去住算了。

家里清一色弟兄三人，我排第三。妈妈总唤我“小老三”，可我总以为是“小老山”， 心里还一直揣摩：山是我们家住在马鞍山窝窝里嘛！为什么要老山呢？家里我最小啊！还百思不得其解。尽管最小，妈妈对我监管的却是最严。

比如，夏天，午睡过后，还要上学就是一件不太愉快的事。这时我会向妈妈提出买一只冰棒，妈妈不同意。家里穷，一家五口的生活全靠父母的几十元工资，和父母工余时间开荒辟地种的一些蔬菜，还有就是妈妈精打的细算。一番软缠硬磨后，妈妈同意给我一毛钱，买一只冰棒。我说，想买一只好吃的。我之所以向妈妈提出进一步的要求是有原因的，我天生有个好胃口，妈妈说我生下来九斤重，你想想，九斤不是虚长的啊，所以，因为这个无法抗拒的原因，不管什么水果，糕点都想吃，可那个年代，越是想吃，就越吃不到，越吃不到，就越是想吃，最后，只有靠着想象，咽着口水吃。又是一番纠缠后，妈妈咬牙，答应给我两毛钱，能买一只豆沙冰棒了。可我的想象里出现了奶油冰棒，觉得那是我的最爱和终极目标。奶油冰棒打开封纸，奶香扑鼻，一口包进嘴里，深深唰出来，一会儿，奶浆下注如泉，再用舌尖从下往上一接，炎炎夏日，凉爽到心！想到说到，没想到，我的终极目标刚出口，妈妈耐性已失，剩下的只有火性：小老三，你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上学去！那时重点在“吃”字上，对妈妈这句话还不能清晰的理解，到觉得意思，有蛇有象，象一种动物饼干，但书还是要念，学还是要上。象这样惹得妈妈生气把蛇和象都请出了的事，我没少干，自然，这句话也输入到了我的小脑袋里，忘不掉。后来，终于明白了这条民谚的真切意思。再后来，又进一步深想，既然蛇吞象，那是多大的魄力啊！是巨鹿之战、淝水之战、官渡之战？2003年，我们小家庭遇上了买房的事，新居环境优美，风景宜人，但需要26万元，对于我们只有区区8千元存款，每月只有两千余元收入的小家庭来说，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但我审时度势、毅然决然，动员妻子、分析研判、想方设法拿下我们心仪的房子，最终梦想成真！

胃口好，是件好事，但如控制不好，也会招来“骂名”。为了吃，我也和妈妈怄过许多回气，发过小脾气，每逢这时妈妈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送上 “狗脸无毛翻脸不认人”这句话，给我以痛击！起初听到妈妈这句话时，十分不解，我家的狗和我最亲近，他脸上明明有毛嘛，只不过比身体其他地方短一点罢了，什么人？什么朝代的人？发明了这句话，那个朝代的狗脸上没毛？！再有，狗脸有没有毛，跟翻脸，跟人有什么关系，我想不通，因为想不通，所以，一直想。近来又读到一篇文章，说到敢于翻脸，是做大事的一种品质。终于，我也想明白了。

“没理能狡出三分理”，妈妈对我训教之一。尽管年龄小，排行也最么，但我知道，对于父母的诸如批评或指责，本能的总要做出一些解释，或抗辩，讲清犯错的原因，说明过错的理由。没曾想，人生戏人，我走上工作岗位后干的两件工作，教师、警察，都和说教有关！好在从小打过底，特别是在公安调解工作中，常常能化干戈为玉帛，让民事当事人双方相视一笑泯恩仇，当双方都来和我握手表示由衷的谢意时，深感无比的欣慰。

而今，我已至不惑之数，妈妈的话，和妈妈的声音仍常常在我耳畔回荡，那是世上最美妙的声响！

（注：本文原载于2012年3月6日人民网，凤凰网，大洋网和江南文学2012第3期（总152期））

本文来源：老道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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