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一直在，不管你激进还是淡然

我质疑，当我开始探索；我困顿，渴望进步的时候。这种质疑、困顿不同。...



这篇文章，希望你不要觉得味如嚼蜡——至少我读自己的论文时常这样想。

时间这样东西，

千百年来，

一直都没有变过，

它从始至终，

都在制造新的坟墓。

人们好像总认为“新的”“进步”这类名词是金科玉律。如果有人大着胆子追问“新的”与“进步”的意义，我想多数情况下他并不会有一个好结果。这种演绎愈发理所当然，也许该有个更发人深思的答案：对“新的”“进步”这类事物的渴望，好像是人类的特质。

继续讨论这个问题前，我想把“新的”与“进步”这类词定义为“不满”。正如同叔本华的“生命意志”，尼采的“权利意志”不同于我们白话里的意思，此“不满”亦非彼“不满”。字典对“不满”的解释是“不满意，有意见”或者是“不够，不足”；我命题里的“不满”是囊括这个意思的，但更大，它不仅仅是情绪上的，也并非单纯质与能的量，“不满”像一种渴望打破平衡感的冲动，像一个恒在的机制驱使我们对一切发生探索，并会因探索的中断或停止感到不安。

人们对已知事物不满，对未知事物不满，甚至对从未感受（不论从物质、精神上都未得到任何启示）到的东西也感到不满，并因此产生“好奇”、“创新”等等。我所说的并不是纯粹科学发现的概念，它关系到个人心理与社会。为什么当你傍着高度自制力，给自己制定周详完美的计划日复一日地执行时，却仍会在某些瞬间感到前所未有的懈怠？因为不满。不然你会满足于当下而不是去寻找新的刺激。为什么社会像个永动机，高速旋转，朝着某个方向不断前行？因为不满。不然不会有认知革命、农业革命、工业革命的巨变。不然芝加哥城的实验室不会在泾渭分明的五派系间产生一身“百”为的分歧者，抗击迫害并翻越城墙（电影《分歧者》）；不然机器母体中的人们不会发现他们身陷囹圄，斗争回到并拯救现实的世界（电影《黑客帝国》）。所以似乎是既定的，不满与人类不可分离。也正因此，一个普通人永远无法满足自己。感性的说，宿命注定让他拒绝平淡。他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却仍会在某些瞬间迷茫，总有一天他告诉自己哪里好像有些不对劲。有一天他建立自己的事业飞黄腾达，该享受当下的时候他发现自己逐渐腻了想再次追求新的刺激。也正因此，一个社会永远无法满足自己。也许这个结论给出一个原因为什么乌托邦永远就是扯淡。它服务的人们永远不会希望一个太平的时代。翻山越岭，横跨江河湖海，从一个帝国的统一走向一个地球的融合，这还不会停息：我们人类的“橄榄枝”已向太空探去。我认为，某个角度来说黑格尔是对的，人类世界发展的规律就是一个又一个正题与反题的结合后不断走向新的合题；某个角度来说黑格尔是错的，新的合题再多，也不会有它的终极真理（绝对精神），就像宇宙可以无边，绝对精神也终存在它所相对的东西。所以人类很难觅到平衡感，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受到不满的永远驱使。这个答案好像有点恐惧，有点悲观。

也许我的论点会受到一些反例的辩驳。有人会说，还有苦行的人啊，他们晨钟暮鼓，却能坚持到生命的终点，化为万世的佛陀。这当然是佛教的观点。但试问，这些人的行为是后天强迫执行的，还是与生俱来的？如果不给一个初生的婴儿灌输类似的宗教观念或哲学理念，它会选择苦行一生吗？苦行的目的是对俗世欲望的抑制，就好像叔本华所倡导对抗“生命意志”的方法。生命意志是先验的，但苦行不是。不满类似于生命意志，我觉得可以套用成为康德“先天认识形式”的一种。

又有人会说，那我不苦行，我可以每天做一些特定的事，比如探索艺术，研习知识，我断然不会像前文例子里的人那样对此腻烦！可他举例时却忘记了事例的根本。艺术、知识，这些都是新的东西。当你用水彩绘出自然万千景象时，你正在创作；当你揣摩艺术家千古流芳的佳作时，你亦在探索。即使一个人在不同的时间片段反复完成相同的事情，他并未不满的原因是一些潜移默化的新事物或新情感。比如他每天写大字的时候，他会发现自己越写越好了。我们在拥抱新的，无时不刻。另有人会问：既然无时不刻都有新事物或新情感，人们怎还会不满？不满一定程度上不是对新事物的渴求吗？但生活中所出现的变化不一定是一个人想要的变化。两者之间也许会有一点契合度，但只有这个契合度高达一定程度，不满才会主动从人的思维里消除。

既然不满的存在不置可否，它孰好孰坏？可是我们都不知道。就像我们再怀念原始丛林的生活，也不能全盘否定现代文明。森林的树，啼鸣的鸟，它们也都是进步的产物；只不过取了广袤时空长河中的一个节点，还未蒙上浓重的金属气息。同样，谚语里有“好奇心害死猫”（好奇作为“不满”的一种表现形态），可没有好奇就没有现在所有的辉煌。说出这句话的人想要用停止发现守卫现存的美丽，可他手中一切美丽的来源也正是发现这神秘的规律。

它一直在，不管你激进还是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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