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玛瑙】长夏有青木

 

在万物蓬勃生长的夏季,各种树木愈发挺拔俊俏。它们舒枝展叶,触着流云,和着微风,青翠的枝干在暑气里蒸腾,散发着清幽的气息。...





梭罗说过:“冬天更适合思考和理性,而夏天,就可以过着感官的生活。”的确,在万物蓬勃生长的夏季,各种树木愈发挺拔俊俏。它们舒枝展叶,触着流云,和着微风,青翠的枝干在暑气里蒸腾,散发着清幽的气息。

杨树有平民气,生活在辽西地区的人们最熟悉不过,公园里、街道旁、山坡上,随处可见。夏日里,它们生长得格外笔挺苍翠,像巨大的伞,撑开在艳阳之下,护佑着过往行人。如果细看,杨树的每片叶子都是动人的苍绿,叶大承风,被吹拂时,会窸窣作响,这声音曾遭到过《红楼梦》中麝月的厌弃,而周作人却喜欢,他说:有客夜来,微语欷歔,杨树叶细碎的响声,疑是下雨,推门出户,别有情趣。可见最平常的杨树,给不同的人带来迥异的生活感受。

有些树虽也绿色葱茏,但引人驻足的却是它的香气。原来住平房时,邻居家门口有一棵乔木,春天发芽长叶,看不出任何与众不同。到了初夏,树梢长出一颗颗小米粒般的花蕾,几天后浓浓的香味吸引了我,随即打开窗户,一阵芬芳正好乘风而来。再看暴涨的花蕾,绽放出一朵朵洁白的花,细细碎碎的娇小模样,可谓白色而香烈。此后的每一个夏季,我都会驻足在花前,虽不知它的名字,可这一树小白花濡染过我的美好时光。那时青春年少,只能从生物学原理得知,白花由于无色,必须用香味引来昆虫前来授粉。多年后读到了海涅的名句:“女人的道德,好比白色香花的香味,吸引着绅士。”才得以领悟如此朴素的箴言。


△暴马丁香
后来在一本园艺杂志上,读到此树的名字——暴马丁香。原本平淡无奇树木,可一串串小白花形成了夺人眼目的气势,年头越久,花簇的形状越大,一团团拥在一起,仿佛白马疾驰时的长长鬃毛,迎风飘飘。我惊叹于起名人的想象力,看那花枝像一匹烈马,奔腾向前,义无反顾。

那年夏天,经过市区一座小公园,路旁的树木长着手掌般的叶片,碧绿的叶子中间隐藏着一朵朵喇叭形的花,边缘月白色,里面淡紫色,衬着黄色的花蕊,不张扬、不叫嚣,静静地开放,颇有王维在《辛夷坞》中“纷纷开且落”的自在。树牌上赫然写着:梓树。每每来到此处,都会痴痴地发会呆,细细地嗅着,有些孱弱的清香钻进鼻孔,便觉自然与心灵间有股意趣相投的契合。


△梓树
梓树是一种名贵的树木,以至于许多人喜欢在名字中放入“梓”字,于是这种树也就被引申为茁壮成长、自强不息的含义,并寄予美好的希望。梓树不仅蓬勃在夏季,也会演绎出精彩的人生,故而在光阴中不断生枝拔节,终将成为栋梁。

紫楝树繁盛而优雅,适合生长在被文化润染的江南小镇。我结识过一位苏州文友,她说紫楝是一种家常树,散落在乡野人家的房前屋后。在她微信里看到过紫楝的图片,夏日小院笼罩在一片恬静的青色里,一树深紫、浅紫的花开满枝头,一簇簇,像藏着无数小秘密,等待着有人逐个去破解。在她的记忆中,有许多和楝树相关的温馨情节,盛夏时节,院中一片绿荫,家家户户的人们喜欢在树下吃饭、午睡。她告诉我,年幼时,习惯于树下午睡,花儿落在她的身上,待她醒来伸个懒腰,紫楝花从她身上、脸上簌簌而落,柔软细腻。我打趣说这幅画面应是睡卧紫楝荫,她也回味着连梦境都被染上了一层紫色的雾霭,微微摇曳在风日中。


紫楝树
读她的文章得知这种树先长叶后开花,树冠是平的,所以楝树还有一个美好的传说,据说唐僧取经时,在树顶上晒过经书,叫做“楝树头上晒真经”。读到那一刻,我虽未与楝树相见,但闭了眼,似乎看见了那些淡紫、深紫小花,在经书的晾晒中,沾染无比的灵性,静默于风雨里,承受季节更迭。

最具浪漫气息的是法桐,它还有一个美丽的名字:悬铃木。这三个字在许多小说中出现过,再加上产于欧洲,也就显得非常洋气。


△法桐
去年盛夏,我去南京中山陵拜谒,走在宽阔的马路上,两旁的法桐在微风中沙沙而响,每一枚叶片都成了跳跃的音符,抖动着、轻吟着,像一首抒情音乐。或许由于它的静贞安好、飘逸纯粹,听导游介绍,当年宋美龄爱上了法桐,蒋介石不远万里运来树种,种满了南京城。如今一排排高大的法桐亭亭玉立,粗壮的主干上参差着许多深浅不一的斑纹,带有沧桑感,侧干旁逸斜出,插入天空中。如果有空闲选在临街的老房子里喝杯咖啡,透过树叶间闪烁的光影,在这般怀旧的场景里看法桐,它有着盛世的安静与淡薄,删繁就简了人来人往的热闹,时光就此停留。

长长夏日,在绿荫下徜徉,看一株株青木在熏风、雨露中安然向上。敬畏树的定力、静气,它们执著于自己的生长节奏,任凭时光静静打磨,于细节处呈现生活肌理,长出饱满的年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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